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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知道的桃園空軍基地及其相關歷史因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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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知道的桃園空軍基地及其相關歷史因果(一)

                     譚顯輝完稿於2022年6月18日星期六

                        最後修訂於同年中秋佳節

一 前言

自從1990年移民澳洲以來,甚少返臺;2016年為最近一次返臺,頗有最後巡禮之感,特地走訪了自己的出生所在,也就是後來我成長的已經廢村的二號(建國二村)老家,同時並隔着圍牆向着父執輩們奉獻一生的已經作廢的桃園空軍基地,投下了最後的驚鴻一瞥。如今即將退休,有暇寫下些許從孩童時期起所知道的桃園空軍基地,為歷史陳跡留下記錄。

我大姐大姐夫今年五月剛從美返臺定居,住近桃機捷運領航站大園國際高中附近;大姐是家母戰亂來臺1949年四月初在老四號所生的頭胎,大姐夫空官正期畢業先在桃園基地任職,婚後定居臺北才調職空總。他們因桃園基地結下緣份,算是鈎起我寫作之緣由,並一併送給他們。

我常年旅居海外,用慣西元,下文都用西元敘事。標題雖用桃園空軍基地,以避免和現在的桃園國際機場相混淆;下文基於歷史事實,多稱桃園機場(我們小時候都是這樣稱呼),國際機場則稱中正機場(我離臺時仍是這樣稱呼),簡稱因行文方便,有時作機場,有時作基地。

二 初始開建

桃園機場初始開建於日據時代,那是一段並不光彩的歷史。

二戰末期,太平洋戰場日軍敗象已呈,麥克阿瑟跳島戰術奏效,跳過臺島對琉球發動猛攻,但對日軍早期南進政策在臺已建之主要機場進行轟炸打擊;日軍垂死一搏,搞自殺飛機,海軍組建了航空兵所謂的神風特攻隊(宜蘭南機場是主要基地);陸軍亦組建了航空兵忠誠特攻隊,在北部需要建新的機場,桃園機場就在此一個背景下於1944倉促建成,同時在建的還有八德和龍潭機場(地點近内陸亦更隠蔽),以利於就近出擊攻打琉球之美軍船艦。在軍國主義驅使下,臺籍軍伕、本地農民、在地村眾及中學生被緊急動員徵調,参與機場之修築,蘆竹方向邱姓、呂姓、黃姓、江姓、游姓、李姓等在地家族長輩應清楚其事,其子孫不無我們大竹國中的同學;至於大園方向,因我住南區,並不清楚。

原始機場日文叫桃園飛行場,位置靠南區内陸一側,我們小時候村子周圍都是機堡,主跑道在後來國軍基地擴建後,成了南側滑行道。當時駐紥者為日本陸軍特攻誠119飛行隊,因兵力匱乏,飛行隊竟由少年航空兵18、19歲之年輕人組成,典型軍國主義愚忠教育下之產物。一般認知,自殺飛機為零式戰鬥機,那是日本海軍航空兵的標配,另外還有九九式和九六式爆擊機;桃園機場陸軍航空兵飛的,其實是一式或三式戰鬥機。

三 地理位置

機場位於古石門沖積扇桃園臺地之西北側近海峽一邊。數十萬年前古大漢溪从今石門水庫出山後形成古石門沖積扇,面積涵蓋南由新竹湖口北至臺北林口,後因地勢抬高倾斜而形成之一系列臺地羣,最終主流偏向挪移至今日之南崁溪,而所流經之桃園臺地即臺地羣中地势最低最平坦之一塊;桃園機場即建於桃園臺地南崁溪和埔心溪間之原野上。(註:三萬年前古新店溪向源襲奪,導致出山的大漢溪朝八點鐘方向急遽轉折而變成了後來淡水河的上源。)

機場因應臺地東北和西南季風之條件,跑道呈東北西南走向;臺灣北部東北季風盛行,飛機起降多從西南朝東北滑行,故南端的跑道頭戰術值勤特别忙碌,我們幼時乘軍車由南區繞過跑道頭到北區的空小上學或放學,經常目睹此一景象。(註:我們眷村分南區北區,即以位置所在處機場東南側或西北側而如此稱呼的。)

南跑道頭附近叫水斗(即基地正門光華門一带),機場又稱水斗機場;北跑道頭附近叫水尾,極少數人也把它叫水尾機場;聯隊部附近属大園埔心,我們那個年代叫埔心機場的屬最大多數。桃園機場為臺灣本島至大陸福建沿海直線距離最近之機場之一。

四 國軍進駐

1945八月中,日本無條件投降,月底陳儀被任命為臺灣省行政長官,九月14日政府已派出空軍第一路司令抗日名將張廷孟率人搭美軍機分别飛赴臺北及臺南,作為第一批先期工作安排接收事宜之中方軍人,九月26日空軍再派出第二批後續接收準備人員,十月1日臺灣總督府(今總統府)之中華民國國旗由張廷孟負責昇起。當時桃園機場劃歸南濁水溪(今虎尾溪)以北由空軍第23地區司令部之林文奎負責接收(註:他是我就讀臺大中文系张敬教授的夫婿,空官前身中央航校二期第一名畢業,曾任陳納德機要秘書與情報室主任,有軍統背景,其長公子即曾任國防部文職軍政副部長之林中斌。),其人專注於臺北松山機場和南機場之交接事宜,僅派出二三人前來桃園封存看管機場,受限於人手,機場警衛尚需仰賴陳儀統管之陸軍和地方警備系统。宜留意者,當時美軍並不受國府節制,挾太平洋戰區勝利之優勢地位,私自插手和日軍交接,介入臺灣軍事接收甚至早於國府;日軍或私相授受,未經國軍同意即將简陋未完工之機場返還民間;故我空軍先期代表政府前來接收,頗受干擾阻礙。1946年1月,臺灣所有機場奉軍事委員會令,方劃歸統一由空軍第22地區司令部之張柏壽負責接收。

根據張柏壽隨後發佈的調查報告,全臺日軍留下大小機場54處,狀況排水良好即時可用者,僅松山、岡山、桃園、臺中(水湳)、公館(後來的清泉崗)、宜蘭(南)六處,桃園赫然在列,其餘可見被美軍轟炸破壞嚴重或人力不足疏於照顧而使用堪慮;故桃園機場在1948至1949成為空軍播遷來臺獲選之重要基地,而且成為發跡於杭州筧橋之五大隊的駐地。除美軍明搶和臺籍日僚勾結臺民私拆私販及陳儀轄屬不肖官員投機倒賣的飛機軍品外,日軍遺留不多堪用之日機多轉移至大陸。

1947二二八事變爆發,松山、水湳、虎尾及嘉義機場頗受衝擊,後雖敉平,白崇禧的調查報告建議日軍遺留之機場最多保留10處,其餘應移作他用;故1949政府遷臺後,大致遵循此建議。

早在1948一月,國共内戰東北戰場四平街會戰最後一次戰役爆發前夕,關外局勢不穩,國府已先期安排空軍向臺灣分小批轉進疏運,恐與老總統身邊之日籍軍事顧問建議有關。年底11至12月之徐蚌會戰初中期,國軍失利已至為明顯,空軍駐守南京光華門外大校場機場(明清兩代為皇帝校閲軍兵之處)之部隊展開大規模遷臺作業,第五戰鬥機大隊先行撤來桃園基地;同時凖備開始撤眷。家母記憶力極强,記得當年十二月3日撤離行動展開,一路空運上海再經海運於22日抵高雄,23日經鐵路公路抵達桃園空軍基地;十二獨立偵察中隊之家眷多安置於南區,五大隊家眷多安置於北區。直至1949一月初徐蚌會戰徹底失敗,大校場空軍部隊進入中後期之轉進作業。據隸屬十二中隊之家父回憶,他奉命留守,乃乘最後一架從大校場機場起飛的B25偵炸機飛抵桃園基地之人員中的一員,時間大致在三月。(註:或許與前大華村長劉善榮同機,待查證;家母說劉氏早於家父於二月間抵桃園。)然而據政府資料,空軍總部是四月23日方從南京遷來臺北,按理亦應由大校場機場撤離;綜合研判,飛行部隊已先撤,僅留下塔臺、電臺和警衛單位保持機場堪作業,掩護中央政府部份單位最後撤臺之行動,直飛臺北松山機場。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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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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