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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4/07 07:56:48瀏覽649|回應0|推薦26 | |
一、1613~馬尼拉澗內唐人街港埠 ~海外唐人任人欺
西元1613年春末,明朝萬曆四十二年,南洋呂宋(菲律賓),西班牙殖民地的馬尼拉。馬尼拉城西邊,澗內的唐人街港埠。這日唐人街港埠,可說熱鬧非凡,光沿著港埠邊的大河望去,便可見到一、二十艘的海船,揚著大布帆;自海口的方向,一路逶迤航向港埠,準備入港卸貨。每年冬春之際,有來自大明國的海船進港,這原本就是馬尼拉唐人街港埠的一件大事。因為這些海船上,裝載的除了與紅毛人交易的貨物外,尚有麵粉、食糖、餅乾、食油、橘子、核桃、粟子、鳳梨、無花果、李子、石榴、梨子和醃肉火腿等大量的食物。而這些食物,更足夠讓馬尼拉市和郊區,包括西班牙人及唐山人,居民整年食用。另外海船上,還會從大明國帶去牛馬牲口,以應當地的唐山人及西班牙人所用。沿著大河的港埠邊,建有四條的大街,每條大街都有數百間的店舖,四條大街約有近家千店舖。這些店舖,包括─織工、磚匠、燒石灰匠、木匠和鐵匠;而在絲綢市場內,還有許多裁縫、鞋匠、做餅師傅、木匠、蠟燭匠、糖果師傅、藥師、漆匠、銀匠和其他行業的工匠。甚至還有海邊、河邊的漁民、菜戶、獵戶也都住居其間。總之,這澗內港埠邊的這四條大街,由於居住的都是來自大明國福建漳泉二府河洛人;而由於河洛人,向亦對外自稱唐山人或唐人。於是呂宋當地人及西班牙人,便稱澗內港埠邊,這四條大街的唐人住居之地,為唐人街。 澗內唐人街,陽光普照著熱鬧繁榮的一片街道,暖風吹來已帶暑熱。這日,由河口航進唐人街港埠的一、二十條海船,正是顏思齊所率的中國海商聯盟的船隊;其中又以黃合興商號的貨船,佔最多。此時趁著貨船在港埠卸貨,而合興商號負責押貨的高貫,便也邀顏思齊及武裝船隊的一干頭人;先往這馬尼拉澗內的唐人街逛逛,以讓初到南洋的顏思齊等人,能對來到南洋經商的唐山人,其處境有所了解。畢竟這高貫,年年押送黃合興商號的貨船,來到馬尼拉,往往在此一停留便是數月之久。其間,除與西班牙人交易船上的貨物外,就是得等南風吹起,這也才能再乘風北航。因此這馬尼拉,對高貫及一干人來此經商的唐山人而言,其實亦有如其第二故鄉一樣;熟悉自不在話下。至於對顏思齊,及一干武裝船隊的頭人而言,初到馬尼拉,最大的感受,大概就是感覺到襖熱,與天空的日頭似乎特別的大。因為船隊停留在台灣的笨港之時,當時尚還感春寒冬未盡,不時都還得穿上厚重的冬衣。可這才隔了十天半個月,乍來到馬尼拉,竟覺天候已如盛夏一般,就算已換上輕薄的衣物;然而走在路上,卻還是讓人覺得似乎有陣陣熱浪襲來,熱得讓人額頭冒汗。這不,原本已慣居於日本國的鐵骨張弘,及大刀陳勳,邊走在唐人街的熱鬧街道,邊抹著額頭的汗水,滿嘴直嚷嚷的說『唉呀~這地方怎麼這麼熱啊。也不過才三四月而已,怎熱得跟蒸籠一樣,真是讓人受不了啊~』。這時一旁的鄭一官,倒是笑著,打趣說『張哥,陳哥,二位大哥啊。這船隊越往南就會越熱。現在才到馬尼拉而已,二位哥就受不了,說像是蒸籠了。呵~那要到爪哇的巴達維雅的話,二位哥,恐怕要熱得,說像是孫猴子,被太上老君關在他的煉丹爐裡,用三昧真火烤吶!!』。這時鐵骨張弘,聽得鄭一官一翻話後,倒也自嘲的說『唉呀~~那西遊記裡,聽說唐三藏去西天取經,會經過一座火燄山。難不成~咱船隊這次在海上南航,也要經過一座海上的火燄山不成!!』。一時大刀陳勳,也幫腔打趣說『張弘啊~~假如真是如此,那咱船隊南航,若寫成遊記,搞不好要比西遊記精采吶。呵~~鄭兄弟,你是讀書人,這咱們船隊南航的事蹟,可要託你寫成一部"南海遊記"囉~』。 店舖比鄰,街道縱橫的熱鬧大街,恐大半天也走不完。正當鄭一官與張弘及陳勳,邊走邊互相閒聊打趣之時。此時顏思齊,望著這唐人街的熱鬧街景,亦不禁讚嘆,對身邊的高貫說『高兄啊~想不到在這呂宋的馬尼拉,竟有咱這麼多的唐山人,來此做生意。舉目所見,各行各業,直是跟在咱唐山的月泉港,沒什麼不同。要不說,簡直還真讓人不知,自己是置身遠在幾千外、隔著大海的異國他鄉啊。真是讓人驚訝啊。虧得咱唐山人能吃苦耐勞,竟在這海外的異國他鄉,打拼出這一片熱鬧的港埠!!』。高貫則笑著回說『要不說,顏統領可能還不知道呢!!~~這馬尼拉雖說是西班牙人的殖民地。可住在馬尼拉城裡的幾千西班牙人,不論衣食住行所需,或是要吃一塊肉,或是要縫件衣服,可都要靠咱唐山人供應他們吶。十年前的一場大屠殺,這西班牙人,幾殺光了咱在馬尼拉的唐山人。結果呢!!~這西班牙人的衣食所需,幾也都斷了來源。最後還是得到咱漳州的月泉港,去攏絡咱唐山的生意人,再回到馬尼拉來居住。經過了十年,這才又有眼前這般熱鬧光景。不過,說來也真是可嘆啊。畢竟這馬尼拉是西班牙人的殖民地,所以咱唐山人來到馬尼拉討生活,處處還是得仰這些紅毛人的鼻息,往往咱唐山人受了西班牙人的欺凌,有苦也無處說啊。正是"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呀...』。高貫正說著話,卻見黃土大街上,正有一隊紅毛人,迎面騎著幾匹高頭大馬而來。只見這些紅毛人,頭頂上,多戴著像是船形一樣的大帽,帽後方還插著翎毛,個個趾高氣昂。更見為首的一個紅毛人,嘴上還留著二撇鬍鬚,腰間插著一把細長的劍;騎在馬上,頭抬得高高的,擺明一付目中無人的模樣。街市中的唐人,一見這些紅毛人騎馬而來,恰似在大明國見了大官出巡一樣,無不個個慌得閃躲;好把路讓出來,給那些紅毛人經過。當然,這些唐人閃躲,讓路出來給這些紅毛人,也不是沒道理。因為要是有人,擋到這些紅毛人的去路的話,只見這些騎在馬上的紅毛人,手拿著馬鞭;立時便揮向擋路之人,毫不留情的予以鞭打,與厲聲斥喝。 高貫見得西班牙紅毛人,騎馬迎面而來,立時便也趕緊伸手,將顏思齊等人攔向路邊,好將路讓出來給紅毛人。但鐵骨張弘,骨子硬,脾氣更倔,見得紅毛人那付趾高氣昂,且沿路揮鞭亂打唐人。一時,鐵骨張弘氣不過,硬就是不肯退到路邊,橫著身子,就是要擋在路中間。鄭一官見了,趕緊出面拉著張弘的手臂,要他後退。畢竟鄭一官亦曾在馬尼拉經商過一年,亦知這些西班牙紅毛人的凶狠與霸道。眼見紅毛人,已近到眼前,而張弘卻仍硬是不退,鄭一官頻頻的拉著張弘,勸說『張哥~快閃到路邊,讓他們過。不然會有事的。咱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可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啊~』。初到馬尼拉,人生地不熟,又是西班牙人的殖民地,確實也不好,一來到此地就與紅毛人生事。此時顏思齊,見得張弘,似想槓上紅毛人,便也趕緊出口,令說『張弘~不要生事。咱們是來這裡做生意的,能忍即忍~』。張弘聽得顏思齊的話,這才向那些紅毛人,橫了一眼,悻悻然退到路邊。正當鐵骨張弘,退至路邊,騎著馬的西班牙人,亦隨即,自顏思齊等人的面前經過。只見這些西班牙人的馬隊之後,有的馬匹,還拖拉著載運貨物的馬車,應是要往唐人街的港埠,去運貨物。怪異的是,幾輛馬車之後,竟還有幾的騎馬的紅毛人,手中握著一長條的麻繩;而那一長條的麻繩上,則像綁蚱蜢似的,綁了一長串的人。這些雙手被綁,一長串拖在馬後的人,模樣不似唐山人,因為其膚色頗黑,五官亦與唐人迥然不同。唐人街亦有些呂宋當地人,這些呂宋當地人,除了皮膚比唐人黑一點外,其實外貌也頗似唐人。所以這些被紅毛人,綁在馬後拖著走的人,當亦不是呂宋的當地人;甚至其皮膚,直是黑得跟木炭一樣,比呂宋當地還要黑得多。且見這些皮膚黑如木炭的人,個個神情憔悴,眼眸無神,有的甚至腳上還被銬上鐵鏈;一路被紅毛人的馬匹,拖著走。直是淒慘萬狀,猶如不被當人看待一般。 顏思齊、陳勳、張弘等一干船隊頭人,都未曾見過樣貌如此奇特,皮膚又黑如木炭的人。因此當這些人經過之時,一時顏思齊,亦不禁好奇的,輕聲問高貫說『高兄~這些人是囚犯嗎??~這是~呂宋的當地人嗎??~是犯了何等重罪,怎會被紅毛人這樣對待?!』。不料,卻聽高貫,回說『顏統領~~這些人不是呂宋的當地人,也不是囚犯。這些人是西班牙紅毛人,自"亞非利加洲"抓捕來的奴隸。因為皮膚黑如炭,所以這些紅毛人,又叫他們黑奴。這些黑奴,在紅毛人的眼中,事實上是不被當成人看待的,而是把他們當成牲口一樣。像牲口一樣的買賣,像牲口一樣的驅使,像牲口一樣的鞭打,甚至是像牲口的殺戮。這些紅毛人,拉著這些黑奴到港埠去,應是要去搬運貨物。因為這些紅毛人,向來都不做粗活。而他們抓捕買賣這些黑奴,便是要替他們做這些粗活。由此可見~~這些紅毛人,有多麼殘酷與霸道。只因自己想養尊處優,便要擄掠他人來為他們做牛做馬。甚至只因自己有強大的武力,便要強佔他人的土地為殖民地,只為謀取自己的利益,便任意的殺戮奪取。說來,還真是會讓人咬牙切齒,可卻又莫可奈何!!』。經得高貫這麼一說,對於紅毛人的蠻橫與霸道,眾人不禁同感義憤填膺。顏思齊,便回問說『高兄~這些紅毛人如此霸道,難道他們就不怕逼得狗急跳牆,讓呂宋當地人起來反他們嗎?』。高貫尚未答話,一旁的鄭一官,卻早搶著說『怎麼不怕!~這西班牙人,當然害怕,呂宋當地人,還有咱們唐山人起來反他們啊。所以他們才讓咱們唐山人集中住居在澗內,不許咱們與當地人混居。還有他們西班牙人,還在馬尼拉城內,挖護城河,建高牆的,又建了一座城;叫做"城中城"。而這城中城內,就是給他們西班牙人自己居住的,除了戒備森嚴,還不許呂宋人及咱唐山人隨意進出。簡直就像是咱大明國,皇上居住的北京紫禁城吶。由此就知,這些西班牙紅毛人,對咱唐山人及呂宋人,是如何高高在上,予取予求...』。 『賣燒餅、賣包子~~。好吃的燒餅,好吃的包子啊。有錢給錢,沒錢可以賒帳,等有錢再還啊。來買便宜又好吃的燒餅包子啊...』大街上正遇見有人,提著兩個竹籃子,沿路叫賣著燒餅及包子;且見,還不時有人圍過去買燒餅包子。不止是唐山人,時而也見有紅毛人,或是一些衣衫襤褸皮膚黝黑,看似呂宋的當地人。顏思齊見著,見得遠在南洋的馬尼拉,居然也有人叫賣燒餅包子,只覺新鮮;便讓鄭一官過去買幾個燒餅包子,來給大家吃。不料鄭一官,過去買燒餅包子,過了會;不知怎的,竟似與那賣包子的,起了點口角爭執。顏思齊等人見狀,便也趨前圍了過去,想看看是發生何事。原來,那賣燒餅包子的,兩個竹籃裡的燒餅包子已所剩不多,鄭一官掏出了一兩銀子,便欲將其全部買下。一個包子或燒餅,不過就是一文錢,賣得直比大明國還便宜的多;而鄭一官出手闊綽,這一兩銀子,大概可以買下一大擔的燒餅包子。鄭一官掏出一兩銀子,也不要這賣燒餅包子的找零給他;但誰知這賣燒餅包子的,卻竟不肯將所有的燒餅包子都賣給鄭一官。這讓鄭一官可有點火了,便與那賣燒餅的,起了口角。直到,顏思齊高貫等人,圍了過去,問清楚了事由,這才知道。原來此時,在那賣燒餅的身邊,尚有幾個看起來身體瘦弱不堪、膚色黝黑的呂宋當地人,正亦要向那賣燒餅的,買燒餅包子。因此之故,所以鄭一官縱是闊綽的掏出了一兩銀子,要買下所有燒餅包子;然而這賣燒餅的,卻就是不肯賣。弄明白了事由,這下顏思齊也不禁笑了,對鄭一官說『一官啊~這就是你不對了。要是你憑著自己錢多,就要讓別人沒包子買。這豈不也就像紅毛人一樣霸道了。呵~還是這賣包子的大哥,不為金錢所動,做買賣有原則,有道義呢?!~』。『所以一官啊~~這是你的錯。你還不趕緊向這位大哥道歉~』聽得顏思齊這麼說,鄭一官臉上,不禁一陣紅一陣熱,隨即便也向那賣燒餅的,躬身道歉。 顏思齊,隨之便對那賣燒餅的,說『這位大哥。還是讓那幾位呂宋人,先買你的燒餅包子吧。等他們買剩的,你再賣給我們就是了!』。賣燒餅的,轉身,便先招呼著幾個看似體弱多病的呂宋當地人,來買燒餅。怪的是,只見這些個呂宋當地人,拿了燒餅包子,塞入口中便狼吞虎嚥的大嚼起來;或是拿了燒餅包子轉身便走,可卻一文錢也沒掏出來,給那賣燒餅的。顏思齊見了怪,便問那賣燒餅的,說『這位大哥,怎你賣燒餅包子給當地人,都不收錢呢!!』。賣燒餅的,則一臉憨笑著,回說『這位爺~~看你的樣子,你是初到呂宋的吧。難怪你不知道。我們在呂宋做這小生意,原本都是可以賒帳的。呂宋人窮苦,但卻也老實。現在他們沒錢,總不能讓他們挨餓吧,而且他們家中有的還有老小呢!!~~反正他們吃了我多少燒餅包子,他們總會記得的。等他們有錢,他們自會拿來還我。這也就是了。呵呵~咱們在呂宋做生意,原本都是這樣做的~』。乍聽賣燒餅的一番話,頓時顏思齊,不禁打心底感到敬佩,心想─「好個了不起的人物。雖然只是賣燒餅包子。不過卻能不為銀錢所誘。卻寧願將燒餅包子,賒給那些貧窮的呂宋人。當真,是把做買賣的道義放在金錢之前。船隊想在馬尼拉、及呂宋建立幾個貨倉。正值用人之際,倘這等人物,不為我所用,當真可惜!」。顏思齊想及此,買了那小販,剩下的燒餅後,邊分給身邊個幾個船位頭人食用,邊便又與那賣燒餅,寒喧了起來。這才知道,原來這在街上賣燒餅的小販,名叫劉宗趙,亦是來自漳洲月泉港之人。正是萬里他鄉遇到故鄉人,彼此談起故鄉事,又談起馬尼拉的事,竟一見如故;有如老友相見般,言語投契。然而,正就顏思齊等人,在街邊與那叫劉宗趙的小販,相談甚歡之際。此時竟卻又見有一隊,一、二十個紅毛人,踏著整齊的步乏,個個手拿長槍;殺氣騰騰的,直沿著大街而來。 唐人街的店舖,及滿街的行人,眼見一隊拿著長槍的紅毛人,沿著走來;一時間,人人無不臉上帶著驚恐,紛紛躲到路旁,或躲進店舖內。因為光看這隊紅毛人的裝束,腳穿長統靴,身著制式的深色衣褲,以及其走路整齊的步伐;不問亦知,他們是西班牙的士兵。平常時候,雖也有些西班牙士兵,會來到唐人街,或吃食或購物;不過那都是閒暇時候,士兵凌散的來。因此要是有一整隊的紅毛士兵,手拿長槍,踏著整齊的步伐而來。此時唐人街的眾唐山人亦知,恐又是有那間店舖要出事,將遭紅毛人拘捕。果不其然,只見那隊西班牙士兵,走到一間店舖外,便見一個頭戴船形帽的頭領,大聲喝令;而眾紅毛兵,頓便停下腳步。戴帽的紅毛軍頭,只見其身邊還亦步亦趨的,跟著一個衣著光鮮;外表看來不像士兵,倒像是商人的紅毛人。店舖外,紅毛兵停下腳步後,卻見那衣著光鮮的紅毛商人,便直衝入那店舖店內。一陣吵嚷聲後,便見那衣著光鮮的紅毛商人,頓氣沖沖的又走出店舖外;且見其手中,似比剛才進店時,又多了幾本的書本。紅毛商人,拿著自店舖中取出的幾本書,滿臉憤慨的,便對那戴帽的軍頭,嘰哩咕嚕的說了一長串的紅毛話;其聲音宏亮,口氣更激昂,幾讓滿街的人都聽得見。顏思齊對西班牙語,並不熟習,一時聽不太清楚,那一臉憤怒的紅毛商人,到底在說什麼。於是顏思齊,便轉頭問鄭一官。當下鄭一官,亦即把那紅毛商人的話,譯給顏思齊聽。 『主啊~~這些中國來的生意人,是魔鬼的同路人。是邪惡的異教徒。~~他們不但崇拜偶像,而且還在馬尼拉;在這已經是主的土地上,印刷裝訂這些~宣揚魔鬼的異教邪書。在馬尼拉,這主的光輝照耀的土地上,怎能讓魔鬼與異教徒,在這裡宣揚他們的邪說。少尉先生~~難道你不是侍奉主的忠實僕人嗎??~~魔鬼與異教徒,就躲藏在這間店舖裡。主是最偉大的,為了宣揚主的恩惠,請你趕快把這些中國來的生意人,送上絞刑台去絞死。假如你能把這些魔鬼,送回地獄。這樣我們偉大的主,必定會賜福給你的....』正當鄭一官,譯著那紅毛商人的話。此時只見那戴帽的紅毛軍頭,動手去翻了翻,那商人手中的幾本書;霎時,那戴帽的西班牙人,便自腰間拔出長劍,滿臉殺氣的指向店舖,大喝一聲。頓時一、二十個紅毛士兵,應聲便衝入那店舖店。 『啊~大人饒命啊。饒命啊~~我們只是生意人啊。做一點印刷裝訂的小生意而已。請你們饒了我們吧~~』店舖內,隨著西班牙士兵的衝入,隨即哀號求饒聲四起;甚有小孩與女人的哭喊聲,淒厲之聲自店舖內傳出,幾傳遍整個唐人街。原本整個熱鬧的唐人街,頓時竟變得鴉雀無聲,有如風聲鶴唳般,人人盡皆驚恐的躲入屋內。叫劉宗趙的小販,見得這光景,無奈的搖搖頭,挑起竹籃子,便也欲趕緊離開。不過突然間,卻被顏思齊,一把給將他的手給揪住。揪住劉宗趙,顏思齊便問說『劉兄~慢走。我們初到馬尼拉,並不知發生何事??~而你日日在這街上做買賣,應該多少知道點事。能否請你告訴我們點眉目。為何這些紅毛士兵,要這麼大陣仗,去那咱唐山人的店裡抓人!!。還有剛剛,那紅毛人口口聲聲,提到的,說咱唐山人是魔鬼,是異教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劉宗趙,突然被顏思齊揪住,更不知顏思齊的手勁這麼大,居然讓他猶如蜻蜓搖大樹般,動也動彈不得。再見顏思齊身邊的幾人,個個虎背雄腰,魁武剽悍,頓時這劉宗趙,亦猜想到眼前這些人,恐也都是非等閒之輩,讓人得罪不得。於是這劉宗趙,只得放下竹籃子,滿臉神色不安的,邊望向店舖那邊,邊小聲的嘆說『唉~你們剛到馬尼拉,所以不知道這事。其實那間店舖,是傅春開的印刷裝訂舖。這傅春~我也熟,天天跟他打招呼,聰明人一個。但也就是這聰明過人,卻反而害了他自己啊~』。聽得劉宗趙這麼說,眾人更想知道究竟,便要他繼續說下去。只見這劉宗趙,臉帶惶恐的,東張西望的,便又說『是這樣的啊。這傅春,前幾年,原本在一個紅毛商人,開設的印刷裝訂店裡做工。就是剛剛在他店門口,那個穿得光鮮,一付氣急敗壞的紅毛商人,就是他原本的店主。誰知道,這傅春聰明得不得了。才在那紅毛商人的店裡,做了一、二年的時間,就把那些紅毛人印刷裝訂的技巧,不聲不息的,都學全了。然後傅春,離開那紅毛人的店後,就在咱唐山街,也開了一家印刷裝訂舖子。而且傅春的店舖,價格不但便宜,印刷裝訂的技術也都不輸給紅毛人。自然而然,整個馬尼拉城的印刷裝訂工作,幾都給傅春給包攬了。連紅毛人要印刷書籍,還是裝訂個什麼東西,也都來找傅春吶。結果,自然搞得那紅毛商人的印刷店,幾要關門倒閉。誰知那紅毛商人,做生意拼不過咱唐山人,心有不甘,就使下三爛的手段。三不五時,那紅毛商人,就帶紅毛人,來傅春的店,鬧事砸舖的。幾日前,那紅毛商人,又來鬧事。而且還從傅春的店裡,拿走了幾本佛經,還有咱唐山人慣用的黃曆...及一些四書五經的本子。之後,這紅毛商人,就硬栽贓說,傅春的印刷裝訂店,在印刷散佈異教邪說。還說~~這是什麼,要把地獄的魔鬼,帶到馬尼拉。又說什麼馬尼拉是天主的土地,絕不準異教徒,在這裡散佈邪說。說是絕不讓魔鬼得逞,要去通知馬尼拉的總督,派兵來逮捕傅春什麼的...』。 叫劉宗趙的小販,越說越激動,而此時眾人,約也已聽出個端倪。眼神惶恐的微低著頭,卻見劉宗趙,滿臉憤慨的又說『當時啊~~大家就勸傅春,趕快離開馬尼拉,到附近的小島躲起來也好。可這傅春脾氣也硬。說什麼他做的是正當生意,又不偷又不搶,幹嘛跑去躲起來。唉~想也是,這傅春,早把他的妻兒,都從大明國接到了馬尼拉。這傅春的家業,可都在馬尼拉,要離開了馬尼拉,豈不是兩手空空,要如何養家養妻兒啊。想這傅春也是放不開手,捨不得自己在這建立的店舖及家業。這不~~大家還擔心著。果然這紅毛商人,真就帶著紅毛兵,來抄傅春的家了。唉~~沒天理啊。這些紅毛人真是欺人啊。可咱們唐山人,想在馬尼拉圖個糊口,也只能任人宰割啊。想這傅春,今日落到了這些紅毛人的手裡。要不,被當成異教徒,拉到港口的廣場,給當眾送上絞台吊死。就算能有活命的機會,恐也將變成紅毛人的奴隸啊。就連他的妻兒,恐也都要淪為奴隸啊。唉~真是悲慘啊~~』。劉宗趙,正唉嘆連連的說著,一旁的顏思齊眾人,更早已聽得憤慨不已。此時,隔著一條街口的店舖那邊,只見幾個西班牙士兵,正好把傅春一家老小,五花大綁的押出了店外。 鐵骨張弘,原本火爆脾氣,又喜打抱不平,更瞻前不顧後。何況剛剛,又聽得劉宗趙說,紅毛人是如何欺凌唐山人的那番話。店舖外,但見紅毛兵,粗暴的,對傅春一家老小,又推又打;而傅春一家子,則是老小哭天喊地的,直討饒,或掙扎著喊救命。這下一身義膽的鐵骨張弘,見了,怎忍耐的住;頓便掄起了斗大的拳頭,額頭青筋暴露,雙眼怒目圓睜,眼見便要衝過去。幸好,高貫及時趕緊將他攔住,猛抓住張弘的雙臂,勸說『張兄~不可魯莽啊。這是西班牙人的殖民地,咱們可犯不起啊~』。張弘,正值氣頭上,那管得那麼多,便回說『操!這些紅毛。這麼蠻橫,難道咱就眼睜睜,看他們欺凌咱唐人。爺~拿這條命跟他們拼了,打死一個算一個。你們不要攔我~』。高貫猶是不放手,只是口氣又更激昂的,說『張兄~冷靜點。你今日,在這打傷一個西班牙人。那明日,西班牙人可就來唐人街,殺咱十個唐山人。十年前,這些西班牙紅毛,在馬尼拉殺了咱二萬多唐山人,可是眨都沒眨眼吶。今日你路見不平,想拿這條命,跟他們拼不打緊。但是這可是會連累到,整個唐人街的唐人吶。千萬不可衝動~』。顏思齊,見得張弘衝動,幾人都快攔他不住,便也急喝斥說『張弘~冷靜下來。高兄說得對。咱們可不能讓整的唐人,受我們拖累~』。統領的話,張弘可不敢不聽,只是仍不禁憤恨的,捶胸頓足,滿嘴直罵說『操~這些紅毛。那日落到爺手上,看我不把你們的皮都揭了。真太氣人了!!』。繼之張弘,又漲著一張紅臉,激動的問顏思齊說『統領~~可難道,咱們就要看著這些紅毛,在咱眼皮下,隨便弄個什麼異教徒的罪名,便將咱唐山人的一家子,給抓去絞台吊死。這~這~~我張弘,嚥不下這口氣啊!!』。 顏思齊,知鐵骨張弘,心中不服。畢竟這鐵骨張弘,原本只是個在日本平戶港,做粗工的漢子,縱有一身好武藝,銅筋鐵骨;可終究大字不識幾個,更不知何謂顧全大局。往往路見不平,一時怒火中燒,這張弘,便連生死也不顧,更惶論會顧及後果。這不,眼見傅春一家子,就要被紅毛兵帶走,而張弘,可更急得漲紅一張臉,直著嗓子,便對顏思齊又說『統領~咱們組武裝船隊出海。不就是為了保護咱唐人,不被那些紅毛欺負嗎?~當初在大明國外海,被幾千海盜包圍,咱都敢跟他們拼了。怎的~~現下不過就幾個紅毛兵,難道大家就怕了嗎?~~是不是??~~假如眼睜睜看著,咱唐人被紅毛兵欺凌,卻見死不救。那咱這武裝船裝隊,未免也太窩囊。我張弘~就吞不下這口氣!!』。陳勳見張弘,一付心狂火著的張狂,口不擇言,對顏思齊出言不遜;這下陳勳,可不能再默不作聲。頓便見陳勳,指著張弘,罵說『張弘~~你這混帳,糊塗東西。不知輕重的,胡說些什麼。海上是海上,陸上是陸上,能混為一談嗎??~~人家都叫我大刀陳勳。因為我大刀從不離身。但你看~現在我身上,可有帶大刀嗎??~連一柄小刀都沒吶。咱在馬尼拉上岸,身上可都是不準帶槍械的;但那些紅毛人可都是有槍有砲的。難道你張弘,要用一雙拳頭,去對付紅毛的槍砲嗎?~那不是去找死嗎?~~再說高貫兄,說得對。咱們胡亂的跟紅毛人起衝突,就算逞一時之勇,但這可是會禍及唐人街幾千唐人的。哼~~你個張弘,就是一條直腸子通屁股,就只知逞血氣之勇,全不會為大局著想...』。『陳勳~~不然你想怎樣??~你想怎樣??~你以為我鐵骨張弘,怕了你嗎?~』聽得陳勳的罵,張弘這下可更火了,頓把一肚火都朝向陳勳,怒目而視;擠著身過去,竟似要與陳勳輸贏。紅毛兵已將傅春一家帶走,漸漸走遠。此時顏思齊見了心情也沉重,且見得大刀陳勳與鐵骨張弘,兩人又將在街市鬧起來。於是顏思齊,索性便說『回去吧。咱來到馬尼拉,可還有許多重要的事要做。現下大家既都再興緻,逛這唐人街。那不如就回客棧去,好好的來商議咱船隊來到馬尼拉,該做的正事吧!』。 二、唐人街~合興客棧議事 「合興客棧」就建在港埠邊,是唐人街最大的一間客棧,有上百間房,可供千人食宿;亦是屬於「黃合興商號」在馬尼拉的產業之一。雖說「合興客棧」,與唐人街多半的屋舍一樣,皆是木造房;不過客棧的屋頂,卻是上蓋有如閩南屋瓦的瓦房。事實上,近年來「黃合興商號」亦在馬尼拉,建起了燒磚瓦廠及燒窯廠。因此這唐人街,亦開始漸有人,以磚瓦蓋屋。由於唐人街的港埠,整年皆有海船出入,冬春兩季有來大明國的海船進港;而夏秋兩季,亦有來自南方爪哇國、或蘇門韃喇的唐人商船。因此這「合興客棧」,可說是生意興隆。尤其每當有海船進港埠,客棧裡更總是坐無虛席,房間間間客滿。由於黃合興商號的船隊,亦加入「中國海商聯合公司」。因此顏思齊及一干船隊的頭人,登岸馬尼拉後,自亦住宿在合興客棧。客棧的大廳是間食堂,建有兩層樓,桌椅皆用當地的木材所製,卻與大明國的桌椅不太相似;倒比較類似於呂宋當地人,所使用的桌椅。長方形的桌子,略低於閩南式的四方桌,且桌椅皆沒上漆,僅將原木刨平便充作桌椅。近午時分,客棧大廳的食堂,正是喧騰一片,飯菜米香飄散;幾十張桌,桌桌滿座。客棧大門外,正又有一群人走了進來,原本在櫃台記帳的掌櫃,正要叫跑堂的小二,去招呼客人。只是這掌櫃的,再定眼一看,幾個走進客棧之人,忽而嚇了一跳般,趕緊放下手中的帳冊;倒自己離開櫃台,親自跑到門口去迎接這幾個客人。因為幾個客人之中,引著眾人走在前面的,正是"黃合興商號"的總管高貫;而這"合興客棧"的掌櫃,自不敢怠慢。 『高總管~~回來啦。剛剛你吩附要的房,我都給你準備好了。那你跟這幾位貴客,是要在大廳裡吃飯,還是要我把飯菜,給送到房裡?!~~還請高總管吩咐~』見得高貫回客棧,掌櫃的,忙不逸乎的趨前,畢恭畢敬的問安請示。這時,高貫放眼四望,見得客棧大廳的食堂人聲鼎沸,便說『吳掌櫃的~~這位顏統領,要與幾位頭人議事,你還是給我們準備一間僻靜的廂房吧!~然後準備一桌好酒菜,給我們送到廂房來~』。掌櫃的,隨即答說『好~高總管這沒問題。不如就到樓上,靠港邊的那間房吧。那間房從窗外望出去,就能看見整個港埠。上回西班牙人的馬尼拉總督,來這用餐,也在那間房。還直誇景色好吶~』。『高總管~還有幾位貴客,這邊請~』邊說著,只見客棧掌櫃,隨即便親自引著高貫及顏思齊一干人,踩著木棧樓梯上樓。拐了兩個彎,到了靠港埠邊的廂房,房中果然僻靜。由窗口望出去,果亦見港埠中的海船或泊靠碼頭,或航於河道等待進港;整個港埠及河道的美景,可說盡收眼底。兼之陣陣海風自窗口拂來,亦讓人覺得涼快。且見廂房中桌椅,幾張長桌排成了一長排,正適合議事。屋邊擺放著紅毛人喜好的大花瓶,牆上掛著歐羅巴洲人的仕女畫;不但地上鋪著波斯人織的地毯,屋粱間還掛著幾盞亮晶晶的水晶吊燈。這時顏思齊見了,也不禁脫口,讚說『嗯~這真是個好地方吶。在咱大明國,倒沒見過這樣的好地方!!』。掌櫃,隨即笑答說『這位大人有所不知。因為也常有西班牙人的頭人,來客棧裡議事用餐。所以這間廂房的擺設,就是專為他們安排的。只要大人喜歡就好。那往後這間廂房,只要大人有吩附,就專讓給你們使用了~』。這時一旁的陳勳,見這客棧掌櫃的,不但身段柔軟,舌燦生花,還頗善投人所好,一時都不禁笑說『呵呵呵~~這掌櫃的,真比咱們誰都會做生意吶!!~~連紅毛人都被他給收伏啦。呵呵~』。掌櫃的,聽了,頓也陪笑,打躬作揖的答說『這位爺~~做生意嘛,總是要把客人侍候的服服貼貼的、讓客人高興嘛。這客人高興了,我們也就發財嘛。倒讓你見笑了。不好意思~』。 眾人聽了那掌櫃的話,一時哈哈大笑。倒是顏思齊,卻大大的,讚了聲"好"。『好~~掌櫃的。你說的好啊。說到生意,恐怕咱們這些人,都還要跟你好好學習吶。做生意原本就該這樣。"以和為貴","和氣生財"這正是咱唐山人做生意的道理,也是咱為人處世的道理。要不,倘遇到個不如意,或是見著什麼不滿意的事,頓便勃然大怒,要與刀劍相向;如此如何能與人做生意。就像是咱的船隊,來到馬尼拉、來到南洋,主要就是與西班牙人,要與紅毛人做生意;這樣也才能壯大,咱們中國海商的力量。但是,要是只因見著紅毛人蠻橫霸道,而咱便也想以霸道還其霸道;如此一來衝突一起,雙方勢必水火不容。且別說咱的生意別做了,這衝突一起,恐怕還要禍及在馬尼拉及南洋的中國人。這就是所謂的"小不忍,則亂大謀"~』言語之中,雖說是誇讚客棧的掌櫃,不過顏思齊的這翻話,主要卻還是講給張弘、及船隊的頭人聽的。因為打眾人進客棧後,鐵骨張弘,仍是擺著一張臭臉,始終悶不吭聲。索性,顏思齊也把話挑白了,轉過身,便對張弘說『知道吧~張弘兄弟。要解決事情,不是凡事光憑拳頭,就能解決的。正如孫子兵法所說─"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假如我們能兵不刃血,以最小的代價,就達到我們的目的,這才是最上策。但如果要用到兵戎相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這就是所謂"攻城"的最下策了。所以各位船隊的頭人,但要記得,咱們來南洋,不是要來跟紅毛人起衝突的。相反的,咱們是來跟他們示好,是要來跟他們合作的。因此,咱們更要讓他們明明白白的知道,咱們是要來跟他們做生意的,是要讓他們得到利益;而咱們也得到利益的。但這兩相得利之事,就得靠彼此的合作,與彼此的誠意。當然,我們事先必需先向紅毛人言明,若是有一方太過蠻橫霸道,或欺人太甚。則彼此,非但會讓得不到利益,恐還要蒙受巨大損失。正如前秦諸子百家中,墨家所說的─天下庶国,莫以水火毒药兵刃以相害也。 ..只有"兼相爱",彼此才能"交相利"。....這就是我們來到南洋,必需要讓紅毛人明白的。讓他們知道我們武裝船隊的武力,是決對有能力,讓他們蒙受巨大損失的。但我們是要來跟他們合作,以讓彼此"交相利";而非彼此以衝突"交相害"...』。 顏思齊的一翻話,說得鏗鏘有聲。亦說得讓原本一張臭臉的張弘,不禁臉露愧色。但顏思齊也不是想讓張弘,當眾難堪,轉了個口氣,便又說『各位兄弟~~武力與拳頭是我們的後盾,因為要是沒有武力與拳頭,那這些慣於弱肉強食,欺惡怕惡的紅毛人,恐怕也不會搭理我們。所以各位兄弟,船隊需要你們,而我也更需要你們當我的後盾。因為要沒你們給我當後盾,那我,恐怕也是什麼事都做不成的。我這樣說,你們可都明白了~』。眾人會意,紛紛稱是,鐵骨張弘,趁此之時,倒也趕緊大聲的說『是~統領。明白了,我明白了~』。將事言明後,場面卻未免顯得有點僵,於是顏思齊乍露笑容,頓便恍然,帶著玩笑的說『呵~光說話,倒忘了。各位兄弟~別淨站著。大家快坐。咱們可是來吃飯的。剛剛一翻如魚刺哽喉的話。還真怕倒了各位兄弟的胃口吶。呵~請不要見怪。大家快坐~』。眾人就坐,客棧跑堂,接著亦已陸續將酒菜都給端上,擺了滿滿一長桌。滿桌的佳餚,多是剛捕撈的海鮮,當地的蔬果,亦有從大明國運來的醃肉火腿;另更有來自印度的胡椒,及爪哇名貴的香料佐菜。客棧掌櫃的,指著滿桌的菜餚,一道一道的解釋,更見他手中拿起了桌上,一瓶透明如水晶的玻璃瓶裝的酒,笑說『這酒!!~是來自西班牙釀的葡萄酒,據說在酒窖裡放了幾百年,才裝瓶的。這可是本客棧裡,最名貴的酒。一般是不肯拿出來的。上回也只有西班牙總督來,這才開了一瓶。可今日高總管要招待貴客,為了不讓高總管失面子,我可就不敢藏私了。這酒是坐著西班牙船,飄了半個世界過來的。特請高總管及各位貴客,嚐嚐風味!』。說罷,客棧掌櫃的,便以一根銀製的器械,功夫頗繁複的,拔開那塞在玻璃酒瓶蓋的塞子。"啵~"的一聲,酒瓶的軟木塞被打開了,頓時一陣葡萄酒的酒香四散;而後的掌櫃的,便為在座的客人,逐一的倒酒。且見這倒酒的酒杯,形狀也奇怪,整個杯子渾然晶瑩剔透,杯身很高,杯底像個小圓盤;且與杯身之間,還有根長長的玻璃柱。客棧掌櫃的,則解釋說,這是歐羅巴洲人,喝葡萄酒專用的高腳杯。高高的透明杯身,但客棧掌櫃的,卻都只在杯裡,倒入了丁點,不及一截指頭高的酒。 鐵骨張弘,剛滿肚子火的生了一陣氣,口正渴著。見著掌櫃的,只在他的酒杯中,倒入一丁點酒,便直喊不夠;要掌櫃的,再多倒些。於是這客棧掌櫃的,滿臉頗不捨般,雙手謹謹慎慎的,直在張弘的透明高腳杯中,直倒了半杯酒。剛倒了半杯酒,卻見鐵骨張弘,二話不說,拿起高腳杯,脖子一仰,便把那半杯酒,咕嚕一聲,直倒入喉裡。這酒才下肚,張弘,便直著嗓說『唉呀~咱一向都用碗公喝酒,這才過癮。用這紅毛人的杯子喝酒,那麼小口,潤喉都不夠呢!』。不料這時,客棧掌櫃的,見張弘居然一口便將那半杯的酒喝下,頓幾要哭出來般的,直惋惜的急說『客倌~這酒不能這樣喝啊。剛剛你喝下去的,可不只一銀子吶。足足夠讓一般人家,過上一個月的生活吶!』。『唉呀~客倌。可惜啊。這酒~可是要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嚐,才是吶!』眾人見那客棧掌櫃的,一臉惋惜情急的模樣;頓不禁都又笑了出來。而張弘只聽得,剛剛他喝的那一小酒,屁也沒響一聲,居然要一兩銀子;頓不禁亦搔著頭,頗感難為情。於是顏思齊,便笑說『掌櫃的~不要笑咱太粗枝大葉。畢竟咱們都是海上兄弟,平常也都慣大口大口的喝酒。一時要用這紅毛人的酒杯喝酒,咱們還真是不慣呢!!~這紅毛人的酒,開開眼界也就夠了。不如待會,你還是給我們,打幾壺咱大明國的酒來。好讓咱弟兄們,用碗公大口大口的喝酒才是呢!』。客棧掌櫃的,聽了顏思齊的話後,忙稱是;一時也幫張弘,給解了害臊。而這掌櫃的,亦知眾人要議事,招呼過客人後,亦不敢多打擾;只交代跑堂的小二,取幾壺酒,及幾只碗公過來後,即便也告退。 客棧的掌櫃走後,酒過三巡,眾人邊吃飯菜。此時顏思齊,便也與眾船隊頭人,邊談起此次船隊到馬尼拉,首要之務。『各位頭人~來到馬尼拉半日。也在唐人街港埠逛了一圈。對於咱們唐山人在馬尼拉的處境,相信大家多少也都有點了解。這次船隊南航到馬尼拉,首要之務,當然就是要建立貨倉,建立一個能與西班牙人,直接做買賣交易的商業據點。不過眼下所見,這澗內的河道水淺,大船並無法入港;僅能在海上,用平底船接駁貨物入港埠。別的貨物倒也還罷,只是接駁貨物麻煩些。但咱與紅毛人交易的主要貨物,瓷器又屬大宗。一艘大船上,大概就載運八十萬件的磁器。但這瓷器卻是最怕搬運碰撞的,多一次的搬運,便多一次碰撞的損失。況且海上又有風浪,在海上接駁更難免要多遭風險。因此這半日,我就想,是否我們能在馬尼拉港,向西班牙人商借一個深水碼頭,好讓咱們的大海船能直接入港停泊。並且咱是否也該在馬尼拉港,建一個咱船隊的貨倉,如此豈不買賣交易大宗貨物,也都比較方便。當然這或許會有些困難,卻不知更位頭人意下如何?!~現在大家不妨,儘其所言,讓咱們好好參詳參詳!!』言歸正傳,座下二、三十人,多是船隊中,主事商務買賣的頭人,聽得顏思齊這麼說,多頻頻點頭。但正如顏思齊所言,若想在馬尼拉港向西班牙人租借碼頭,以建一個船隊的貨倉,恐會有些許困難。此時,坐在顏思齊又左手邊,首座的合興商號總管高貫,若有所遲疑的,便說『顏統領。這剛剛你們也都看見了。西班牙人對咱們唐山人,可說是充滿了不信任、與心存戒心。因此若是想在馬尼拉港,向西班牙人租借碼頭,好讓咱們的武裝大船,可以直接進港。嘖~~這恐怕是件不容易的事。而且就算他們答應了,但他們西班牙人總把咱唐山人,當成所謂的異教徒,任意的捕殺,嚴厲苛刻。因此只要他們隨便給咱們,冠上一個異教徒的帽子,隨時他們卻還是可能反悔租給我們碼頭;甚至沒收咱們的財貨,或在碼頭攻擊咱們的海船。如此豈不也太不保險!!~~正如剛剛,各位在街上所見一樣,只要讓他們西班牙人,一個不趁心如意。那他們隨時都可能,讓我在馬尼拉家破人亡的...』。 高貫的擔心,也不是沒道理。畢竟年年往來馬尼拉經商,他可是見多了西班牙人的霸道與殘酷。這時,一個亦常往來馬尼拉的船主,隨即便附和高貫的話,說『是呀。高總管,擔心的對啊。咱在馬尼拉做生意的唐山人,無不戰戰兢兢。況且這西班牙人,個個可都高高在上,視咱們為次等人。不如咱們還是在這唐人街港埠,小心營生為是。免得太招搖,又被冠上異教徒的帽子,招惹來麻煩!』。聽得這船主這麼說,又有多個慣於馬尼拉經商的船主,包括合興商號的船主,亦都頻頻點頭稱是。眼見這些往來馬尼拉的船主們,個個似都頗恐懼西班牙人,皆只想委屈求全,窩於唐人街的小港埠;亦不敢向西班牙人,要求更好的待遇。而這可讓顏思齊,頗感苦惱。轉而顏思齊,便問鄭一官說『一官,你曾在馬尼拉經商,亦熟悉此地。不如你也說聽聽!』。鄭一官原本擅於揣摩上意,心思又敏銳,見顏思齊問他,正又讓他展現本事的機會。隨即鄭一官,正色便回說『啟稟統領。高總管,各位船主說的都是實話。來到馬尼拉的咱唐山人,因為怕被西班牙人,冠上異教徒的帽子。所以不管願不願意,大多人咱唐山人,也都受洗成了天主教徒。為了生存,這也是迫於無奈。只因這紅毛人向來霸道專橫,若見人不同於他,往往便以武力相向,並以宗教之名;或普世價值之詞,征服奴役他人,為其正義。雖說這是其霸道蠻橫之處,但咱是生意人,做生意原本要"能死能活",尤其在海外更是如此。所以咱倒也可利用紅毛,對其宗教的信仰,來讓咱們拉近跟他們的關係。像我在澳門做生意時,為了學了葡萄牙語,就受洗成了天主教徒。日日我就往他們的教堂跑,而這葡萄牙人見我信仰虔誠,倒也歡迎我。於是我就跟他們學葡萄牙語,他們都還很認真教我吶,毫不把我當成外人!!~只是受洗信個教而已,舉手之勞,如此卻也讓我獲益匪淺!!』。 『所以統領~若是咱們在馬尼拉,想與西班牙人建立較好的關係,我想咱們倒還是可以,從他們信仰的宗教著手。當年,我初來到馬尼拉經商,人生地不熟的,年紀又輕,怕被人坑。所以當時,我因已是天主教徒,也就先跑去找"馬尼拉大主教",跟他拉拉關係。之後,從教堂及大主教那裡,我又認識了一些西班牙的生意人。而生意也就這樣上手,後來有了門路,也就做得更順了。因此我倒也建議統領,不如咱們就先從大主教那去著手。況且這天主教的大主教,都是由教廷所派任,他們的權勢,可也都不亞於一個殖民地的總督。甚至要讓他們往教廷,參上一本,可能連這馬尼拉總督,可也都要被撤換吶。再說,就我所知,這馬尼拉的大主教,至今也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叫"聖地巴內茲"大主教~』頭頭是道的,聽得鄭一官講到此,這可也真讓顏思齊,聽出了興趣。只是鄭一官,提的那個"馬尼拉大主教"的名字冗長,讓顏思齊有點聽得不清楚。頓時顏思齊,便打斷鄭一官的話,詳問說『一官,你說那"馬尼拉大主教",叫啥名字。不妨再將那大主教的事,講得清楚些?!』。鄭一官,知顏思齊聽出了興頭,接口便又說『嗯~這馬尼拉大主教,他叫"聖地巴內茲",是個慈祥的長者。不僅如此,就我認識的大主教,他雖然地位崇高,可他不但沒有紅毛人的高傲與霸道。反而這"聖地巴內茲"大主教,對咱們來自中國的生意人,被西班牙人欺凌,還常表同情與憐憫。再者,每個禮拜日,不論是馬尼拉的總督,還是一些西班牙權貴人士,也都會到馬尼拉大教堂,向大主教做禮拜。因此,倘咱們能與"聖地巴內茲"大主教,拉上關係。而透過這層關係,這對咱們船隊,將來在馬尼拉的經商,或也將大有幫助,也更有保障。還請統領斟酌~~』。鄭一官的一翻話,說的,可說是讓在場的船隊頭人,個個頻頻點頭。眾人,原本即知顏思齊,看重鄭一官;因此亦不敢因鄭一官年少,而對他有所輕乎。這時,又聽得鄭一官,將解決馬尼拉建貨倉的困難,講得有條有理;一時眾人亦不禁,對其讚嘆有加。畢竟要講出這翻道理來,是鐵骨張弘這等粗人,雖虛長歲,卻恐是一輩子也辦不到的事。 顏思齊見得眾人稱讚鄭一官,頓亦笑說『欸~各位可都是長輩。可別慣壞了他。一官,年紀還輕,該向各位學習的地方還多。不過一官的頭腦倒也機靈。他這一翻話,倒也真為咱們在馬尼拉,面對這混沌不明的局勢,似找到了一條明路吶~』。『就這麼辦?~一官,待會兒,你就先去找那位你說的"馬尼大主教"。先去探探他的口風,再來回報我們。若是可以,待明日,我就親自去會會他...』聽了顏思齊交託的事,只見得鄭一官立時領命,亦顧不得吃飯,起了個身,向在場的眾頭人告了個罪;轉身便即離開客棧,趕緊去辦事。『顏統領啊~~你能得鄭一官這樣的人才,真可謂是如虎添翼啊。將來咱河洛海商,若想在海上與紅毛人一較高下,將是指日可待啊。屆時,我們這些河洛海商,也就不必處處怕被紅毛人劫掠,處處再受那些紅毛人的鳥氣了~』眾人眼見鄭一官,如此聰明過人,且又認真行事,毫不推託;頓時人人更是在顏思齊的面前,對鄭一官讚譽有加。 『唉~幸虧有顏統領,出來領導我們。不然這麼多年來,我們河洛海商,可真是受夠這些紅毛人的欺凌』。『要不是咱大明國腐敗無知,只知關起門來做皇帝,置咱們海商生死不顧。那咱們河洛海商也不致淪落到,在海外處處受人欺的地步啊~』客棧裡,酒酣耳熱,自不禁又人感嘆起大明國的海禁政策、朝政腐敗;及紅毛人在海上橫行霸道。此刻卻見顏思齊,嘆了口氣,望向窗外港埠的海船,寓意深遠的說『唉~各位擔心都只是眼下。但我更擔心的,則是咱華夏中國人的將來啊。紅毛人船堅砲利,這是大家在海外都親眼所見的。而他們在海外四處掠奪殖民地,更幾已將半個世界都納入他們的領土。然而咱華夏之邦,自古號稱泱泱大國的中國,卻是深鎖鐵幕內;日復一日的腐敗,全然對海外之事,一無所知。長此以往,若再過了幾十年,甚至百年後,你們說咱們中國人的子孫,恐怕難免也要變成紅毛人的奴隸啊。今日,你們在唐人街也看見,那些被紅毛人抓捕來,當牲口買賣及當牲口搬貨的黑奴吧。倘百年後,若是咱中國人的子孫,亦變成只能活在紅毛人胯下,任其驅使的奴隸。甚至忘了咱們的漢語漢文,卻只會說紅毛語、寫紅毛文,穿紅毛人的衣服。而那才真是讓人感到痛心之事啊。你們說是也不是??~』。乍聽顏思齊之言,眾頭人,頓更不禁神色凝重。客棧的客人仍絡繹不絕,只見客棧的大門,兩扇朱漆的木門上,掛著一條"八仙過海"的橫幅刺繡,想是飄洋過海才來到馬尼拉;而鋪著紅磚的廊下,則是兩根漆上大紅色充滿喜氣的廊柱。隨著午后日影西斜,只見大紅柱上,貼著一付春聯,一邊寫著「世世代代傳香火」。另一邊則寫著「子子孫孫保平安」。....X X X 「歷史考証:中新社雅加達6月20日電 (記者 顧時宏)印尼考古隊日前在爪哇海底發現一艘中國明朝巨大沉船,內藏約70萬件瓷器,價值7000萬美元。據此間媒體20日報導,當地考古偵察行動已證實該發現是迄今發現有關挖掘沉船物品中,最大宗的明代瓷器。據稱,萬曆皇帝時期,中國商船曾沉沒在距離印尼海岸大約150公里處的50米深水中。2009年,該海域附近的漁民發現了該沉船。報導稱,在未來幾個月內,當地打撈公司將開始進行打撈行動。考古專家表示,這是一艘16世紀非同尋常的大型船隻。...該沉船載有大約70萬件瓷器,據專家估測,這些瓷器價值約達7000萬美元。目前,該沉船處於嚴密的監視之下,以防止被盜竊.....」。由此可見明朝末年,雖行海禁,但中國海商貿易量之龐大,實非筆者,加油添醋所虛構。.... 三、1986~高三畢業旅行第二天~墾丁之夜 西元1986二月底,中華民國七十五年,南台灣墾丁,"救國團墾丁青年活動中心"。「世世代代傳香火」「子子孫孫保平安」一幅春聯,貼在客棧外的兩根大紅廊柱上。客棧大門,兩扇朱漆的木門上,掛著一條"八仙過海"的橫幅刺繡;而鋪著紅磚的廊下,則就是貼著春聯的兩根漆上大紅色的廊柱。此時推開兩扇朱漆門,走進客棧內,則見大廳的食堂,早已桌桌客滿;再往食堂中間的木棧梯,走向二樓,亦同樣都是人潮滿滿。大紅色的圓柱,古色古香的屏風及橫木搭架的屋頂,在這有如古代中國,或是武俠小說的客棧內;定神一看,卻見滿棧的男女,竟都穿著古怪的服裝。男的清一色,都穿著卡其軍訓制服,外加深藍色外套,腳履黑皮鞋;而女的,則都穿著黑色的西裝外套,下身則是穿著黑色的長褲。乍見,這男女穿著,渾然與這古代的客棧不搭調,不禁頓讓人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再見那些男女,盡都是年紀甚輕的青年男女;且其衣服的胸口上,似都還以黃棉線繡著幾個字。仔細瞧,衣服胸口繡的黃字,原來是「清水高中」四個字。原來這客棧雖叫「龍門客棧」,但眼前這景像,卻並非是在古代;而是南台灣,墾丁的一個海灣邊。正是清水高中高三的畢業旅行,這第二日的傍晚,正來到了台灣最南端的墾丁。近晚時分,臨著海灣,只見一大片紅瓦飛簷的三合院及四合院;這片古色古香的閩南式建築,正是"救國團墾丁青年活中心"。而清水高中高三畢業旅行的第二晚,將住到這片閩南式的古老院落中,正亦是學生所最期待的事。這日,畢業旅行的第二天,一早遊覽車,載著學生由高雄出發後,便沿著屏鵝公路一路往南;及至到了台灣最南端的"墾丁國家公園風景區",已是近午時分。十幾輛車的清水高中男女學生,搭著遊覽車,便先繞著山路,往"社頂"的"墾丁國家公園";由於墾丁國家公園相當遼闊。於是學生下車後,幾乎便如同放牛吃草般,各自三五成群,便往墾丁公園裡去逛。台灣最南端的墾丁,由於在北迴規線以南,已地屬熱帶。因此,不論氣候與生長的植物,都與中台灣不盡相同,且頗具南洋的異國風情。或因此,所以三年前的清水國中畢業旅行,及三年後的清水高中畢業;這也才都同樣,都是來南台灣的墾丁。 墾丁國家公園內,三五成群的學生,就這麼到個個景點到處逛,或看這些百萬年前,原本屬於海底珊瑚礁,所形成的奇岩怪石;或是登高,俯視台灣最南端,僅與菲律賓一海之隔的巴士海峽;或是逛遊地屬熱帶的一些植物園或雨林,且幾乎也就這麼逛了一整個下午。及至傍晚,遊覽車再將學生從"社頂"載下山,往臨著海邊的"救國團墾丁青年活動中心"住宿。紅瓦屋頂,兩端翹起的飛簷,或是紅磚牆或是白粉牆,一大片古色古香的四合院三合院,有如臨近海彎的一個古代村落;而這自讓成群的學生,剛下遊覽車,集合在鋪著粗曠青石岩板的廟埕廣場,個個便都已眉飛色舞的興奮異常。由於時間已至晚餐時間,若是學生,先到各自住宿的院落中去,未免又會耽擱晚餐時間。因此一下遊覽車,在寬闊的廟埕廣場整隊後,拿著擴音器的教官,便將學生,先帶進被稱為"龍門客棧"的餐廳;準備先吃晚餐,晚餐後再讓學生,各自回自己住宿的三合院。這"墾丁青年活動中心"的「龍門客棧」,可也建得,真有如武俠電影中,看到的古代客棧一樣。不過食堂的餐桌,倒是像用原木去刨平拼裝的桌椅,略顯長方桌子和椅子;比一般桌椅還要低矮些,頗具南洋的原始古樸風味。學生入座前,餐桌上早已擺上五菜一湯,裝菜的碗盤,擺得如國花梅花的形狀,叫"梅花餐"。因為時下,政府正大力宣導,要發揚中國人的勤儉精神,宴客不可太鋪張浪費;儘量只吃五菜一湯的"梅花餐",以節儉儲蓄報國。而學校的教育單位,自當以身做則,因此學生畢業旅行;自也不是吃便當,便是圍成一桌,吃"梅花餐"。 客棧大廳的食堂,正當學生吃飯的時候,此時則見主任教官,又拿起那手提的"大聲公"擴音器,大聲的宣佈說『各位同學~吃飽後,可以自行先離開,回自己住的房間去。不過要幾個人相約而行,不可以一個亂跑,以免發生意外。還有雖然這裡靠近海邊,但嚴禁到海邊去玩。回到房間後,整理一下東西,也可以先洗澡,但不可以喧鬧。要維護我們清水高中的校譽。還有記得七點半的時候,準時再回到餐廳來集合。因為今晚,我們有各班的晚會表演。大家回去後,也可以好好準備你們班要表演的節目...。吃飯的時候,要安靜,細嚼慢嚥,不可以講話...』。各班級,晚上的院落,是剛剛在廟埕廣場集合之時,便已安排好的。只知有的班級住什麼"穎川堂",有的班級住什麼"四知堂"。因為這"墾丁青年活動中心"的三合院及四合院,據說每個院落,也都有按閩南人的古早前習俗,在每個院落都掛姓氏的堂號,如陳氏為穎川堂、林氏為西河堂等。但這一大片有如村莊的四合院三合院,要去那裡找自己住的是什麼堂;尤其天色又已漸黑,搞不好真還會讓人迷路。客棧中間那通往二樓的木棧梯前,靠左邊一點的一張餐桌,正是三年六班坐的位置;此時,只見顏程泉、陳裕律,陳賜仁都坐在這張餐桌吃飯。顏程泉原本食量少,加之坐車會暈車反胃,所以吃得又更少。這才吃了碗飯,顏程泉便已覺胃漲,再也吃不下;而心裡倒只想著,想趕快到住宿的三合院去看看。然而一個出去亂跑,穿梭在那片院落的巷道間,顏程泉又怕會迷路。因此縱是已吃不下飯,但顏程泉倒也只能乖乖的陪坐在餐桌邊。及至身材瘦如竹竿的陳裕律,吃了兩碗飯,又喝了一碗湯。而後,顏程泉這才與陳裕律及陳賜仁,一道離開了客棧,三人帶著滿心的期待;便步入客棧外的黑夜,一道去尋找住宿的三合院。 『"隴西堂"在那裡啊?~我們要往那邊走才對?~』客棧外已入黑夜,面對寬闊的廟埕廣場,一時讓陳裕律也摸不著頭緒。陳賜仁,信心滿滿的開口,倒笑著回說『啊~左邊啦。走左邊啦。這裡跟我們家舊厝庄子內看起來很像。反正從廟口走左邊的巷子,就會到我們家了!!~我們走走看就知道了。啊~~如果迷路,就喊救命就好了啊~』。依著陳賜仁的話,三人便由廟埕廣場,轉入一條四合院古宅間的小巷子內。天雖黑,卻尚未亮燈,巷子裡黑漆漆的一片,宛如走進一個古老的夢魘一般。這四合院間黑漆漆的巷子,確實像個夢魘─像是兒時,始終存在顏程泉腦海中的恐怖夢魘。而此時,當走在古宅間的黑暗巷子,同樣的感覺,竟讓顏程泉的腦海,似又浮現那個兒時的夢魘。 當時顏程泉的年紀還很小,模糊的記憶,應是在上小學之前─「有一晚住梧棲鎮的外公外婆家大拜拜請客,爸爸媽媽便帶著小孩,到外公外婆家做客。外公外婆家住的村莊,比鄰而居的,亦都是一座座的三合院四合院。廟口正在演布袋戲,鞭砲聲與擴音器的喧鬧聲,在夜晚傳得很遠;因此小孩子,就想到廟口去看布袋戲。但大人很忙或是在聊天,沒時間帶小孩去廟口看布袋戲。於是顏程泉就跟哥哥,還有弟弟,三個小孩子,沿著外公外婆家外面一條小路,直走到廟口去看布袋戲。小路直走就會到廟口,不會迷路,但看完了布袋戲,想走回外公外婆家,這卻出了大問題。天很黑,路上都沒路燈的小路,經過的老舊低矮三合院,每家看起來都一模一樣。這讓三個小孩,更分不清外公外婆家到底在那裡;於是在黑夜裡越走越驚恐,越走越害怕。腦海裡又想起虎姑婆的故事,恍若已在黑夜中走了很遠很遠的路,看見有一座三合院,看起來很像是外公外婆家;不過那三合院裡卻都沒燈光,門窗緊閉,好像所有人都睡了。三個心中滿是恐懼的小孩,哥哥便帶著顏程泉還有弟弟,走進那死寂的三合院中去敲門。站在斑駁的門外,敲了一會門,門開了。不過開門的,卻是一個滿臉皺紋的陌生老太婆。"哇~"的一聲,嚇得三個小孩子,拔腿便跑,邊跑邊嚎啕大哭。先是又跑往廟口的方向,後來停下腳步,又想往回走。可是黑漆漆的路上,放眼望去仍是一幢幢,座落在路旁看起來都一模一樣的老舊三合院。這下三個小孩,再不知何去何從,只能一路的嚎啕大哭。所幸,後來舅舅到廟口找人,這才在黑天暗地的路上,發現三個迷路的小孩。然而那夜晚,驚恐的迷路心情,從此卻也如夢魘般,如影隨形的烙印在顏程泉幼小的心靈深處...」。 "墾丁青年活動中心"古老的三合院院落,顏程泉與陳裕律及陳賜仁,行於黑暗的巷子間;一種莫名的恐懼感,頓竟油然襲上心頭。所幸三人,並未在這一片三合院落中的巷道迷路,或嚎啕大哭。「隴西堂」一塊木匾牌子,就鑲在一間三合院門外的石柱上。幽暗的巷道間,陳裕律見著那木牌,興奮的即說『啊~"隴西堂"!!~找到了啦。就是這一間啦~』。三人由門口,走進三合院的院子,地上仍是鋪著粗曠的青石岩板,舉目四望;整個三合院還真給人一種,恍若走回古老年代的感覺。三合院中,中間正對門口的,通常都是神明廳。而這墾丁青年活動中心的三合院,中間亦似有間神明廳,只不過裡面黑幽幽的,不知是否有擺神明或香燭。另外這"墾丁青年活動中心",所建的這些三合院,與一般所見的三合院最大的不同;那應該就是屋頂的紅瓦,與屋頂兩端翹起的飛簷。據說,這樣的房子叫做"紅瓦厝",是古時候當官的人家,或是有錢人家才會建這樣的三合院。至於在台灣,大概只有廟宇,才會建有這樣的屋頂及屋簷;而一般的三合院,大多只也蓋著灰瓦,屋簷的兩端也不會翹起。譬若陳裕律家,現在住的房子,就仍是三合院。而顏程泉與陳賜仁,小時候亦都住過三合院,亦都只是灰瓦平房。於此,這晚能住"紅瓦厝"的三合院,自也是另一讓人感到欣喜興奮之事。『ㄟ咱今晚要住"紅瓦厝"哩。這是是古早時候有錢人,才能住的耶。呵呵~阿裕啊~咱嘸快進來去看看。來看裡面的房間~有多豪華。看便所內,有沒有安裝金子打的馬桶~』這才進入三合院中,陳賜仁已是一付喜不自勝,有如進入富豪之家般,趕忙便要進房間去一探究竟。 四、畢業旅行~墾丁各班表演晚會 「隴西堂」的三合院中,三人只知分配的住房,三年六班的男生是住左邊的廂房,女生是住右邊的廂房。顏程泉陳裕律及陳賜仁,三人便往院子左邊,最近大門的第一個廂房走進去。乍進門,是一個空的小房間,只幾坪大,靠著牆邊,各擺了一條的長板椅。略顯幽暗的空房間,左邊及右邊,各有一扇門,門上房號。陳裕律看了一下,確定左邊的房間,正是手中鑰匙的房號;便用鑰匙開了門。三人一入房內,可不禁卻有點失望,因為房間裡面的擺設用具,可都陽春的很。幾坪大的房內,就一個約可睡六人的大通鋪,甚至連像旅館的彈簧床也沒有。而除了像大床一樣佔滿房間的大通鋪外,另外就只還有一間浴室而已。這也難怪,"救國團"全名叫"中華民國青年反共救國團";而主要的工作,似乎就是專在辦國高中生,寒暑假的各種自強活動營隊。舉凡什麼登山健行隊,什麼的野營隊,什麼戰鬥營,或是什麼科學營...林林總總。反正救國團,每年寒暑假,所舉辦的各種青少年營隊,總不下數千個;而參加的人數,更都以幾十萬計。乃至整個台灣,從南到北,從東到西,到海邊到三千公尺的高山上;幾所有的風景區,也都有救國團的山莊,或"青年活動中心"之類的建築。因為這些山莊,或青年活動中心,原本就是寒暑假期間,救國團辦自強活動營隊;要讓那些來參加營隊的國高中生青少年住的。正因這些山莊及活動中心,主要的用途,都是要用來給參加營隊的青少年住。於此自是擺設簡單,花費便宜樸實,並以能夠同時,能給很多人一起住為原則。 事實上,顏程泉高一高二之時,也曾跟蔡益昌蔡進貴及楊文興,幾個死黨去報名參加過,救國團辦的自強活動營隊。第一次是高一的時候,參加的寒假營隊的"合歡山賞雪隊"。三天二夜的營隊,第一晚是在二千多尺高山上,救國團的"霧社山莊"。這霧社山莊,幾個教室大的建築內,一入內整個屋裡,就是一個架高鋪木的大房間,有如日本的和式房一樣。然後當晚的晚會,也就是在這鋪木的房內舉行。舉行完晚會後,接著一個一百多人的營隊,男男女女分成兩邊,也就是在這個鋪木的房間內;幾個人蓋著一床,滿是腳臭味的棉被睡覺。"墾丁青年活動中",既是屬於救國團的青年活動中心,其用途大概主要也就是供寒暑假,給參加自強活動的國高中生所用。因此要是與"霧社山莊",一百多人睡在一間房間的大通鋪比較的話;那墾丁青年活動中心,這六人睡一間的通鋪,可真就算是小巫見大巫,僅能算是小通鋪而已。當然,學生去參加寒暑假的自強活動營隊,或是參加學校旅行,無非就是想跟好同學在一起,圖個一起嬉鬧,玩得快快樂樂;至於吃住的問題,其實也並不太計較。只不過這才進了房間,乍見只有一個大通鋪,一向講話瘋瘋顛顛的陳裕律,卻也不免大感驚訝的說『啊~怎麼這樣。從外面看,原本以為是"紅瓦厝"。怎麼進來~~就變成了"人民公社"啦。啊~啊~這樣我們讓我住在"人民公社",是不是要叫我們當紅衛兵造反啊~』。陳賜仁聽了,馬上打趣,回說『ㄟ阿裕啊。什麼"人民公社"。這裡是"反共救國團"的青年活動中心咧。你講什麼"人民公社",還有什麼"紅衛兵"的。"小心隔牆有耳,匪諜就在你身邊"。要是被"蔣經國總統",聽到你要當紅衛兵。那他一定會跟你說~~』。講著講著,陳賜仁,便學起蔣經國總統,那一口外省腔調,又說『親愛地~父老兄弟仔妹們~~你們不想參加救國團的"戰鬥營"或"露營",去從事正當健康的活動,發洩你們年輕的精力。卻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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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