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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3/24 11:22:24瀏覽628|回應0|推薦24 | |
「我是我心中王國的國王,風雨雷電與虫鳴鳥叫是大地的歌聲,
當我在夢中甦醒可以整夜徜徉蒼海的浪濤。 浩翰宇宙的星辰是我的王冠,書寫文字是我的權杖; 在我心中的王國,我從地獄烈火與死蔭幽谷一路行來~渴望到達天堂。 萬物來自大地也歸向大地,因為大地能給予生命新的靈魂; 而我新的生命將揚帆滄海~如大鵬展翅鵬程萬里。 我的國王想打造我心中的王國,所有的經歷與所有的記憶, 都將在我的王國以文字寫成故事~永不被遺忘。 腦海的回憶與領悟是我的領土,蒼桑與淚光是我的榮耀; 在我心中的王國,縱使國王有痛苦悲傷,但那也只是為了讓我的心靈成長。 而且墮入地獄的每個靈魂,在我心中的王國 最後也都能在痛苦淬煉中~因領悟而到達天堂。~顏程泉高中的詩~」 一、1986~"我是我心中王國的國王" 西元1986年二月寒假,中華民國七十五年,台灣台中海線,鎮平庄的深夜。這個寒假,顏程泉可真玩瘋了。這日,已是大年初七。農曆年算是過完了,而對顏程泉而言,這個高三的寒假也已近尾聲。不過這個寒假結束前,還有一件令人期待的事,那就是高三的畢業旅行。深夜的房間裡,除了毛玻璃窗外的北風忽忽的吹,日光燈下則是萬籟俱寂。夜深人靜時分,書桌上的檯燈仍亮著,書桌上也還攤開著一本書,看似有人讀書;不過書桌旁卻並未見到有人。唯見書桌旁窗邊的牆上,貼著一張功課表;而這張功課表的最上端,則寫著─「寒假讀書計劃」。當然,這「寒假讀書計劃」的功課表,自是剛放寒假之時,顏程泉擬定的讀書計劃。白天的幾點到幾點,要複習那一科的書,晚上的幾點到幾點,要讀那些書;在「寒假讀書計劃」的功課表中,都寫得清清楚楚。只不過打從放寒假開始,顏程泉除了擬定功課表的第一天,勉強有照著功課表讀書外;可之後的整個寒假,卻幾乎都是在玩樂。天天騙父母說要到學校唸書,可事實上,顏程泉到學校後,要不是跟幾個死黨,到學校後山的鰲峰山去溜滑板,便是到學校的操場去打籃球;又或是住在鰲峰山上的同學家,拜拜請客,幾個同學便齊往山上去吃喝玩樂,還擠在戲棚下看脫衣舞女郎拼場。乃至農曆年,更是與同學,跑到東勢林場露營,還到厚著臉皮,到還不太熟的女同學家吃飯。總之,這個寒假,顏程泉可說是玩得,像是脫韁野馬一樣。只是白天縱是跟同學在一起,玩得很快樂;然而一到夜晚,當顏程泉想起該唸的書,都沒唸時,卻總又不禁開始後悔。尤其,當顏程泉坐在書桌旁,看見牆上貼的那張「寒假讀書計劃」,有時,心中更會昇起一種莫名的恐慌感。因為距離大學聯考,已經剩下四個月了,可顏程泉卻發現自己尚有許多書都沒複習。 高中三年的教科書課本,國文、數學、英文、歷史、地理、三民主義,再加上各科參考書,堆起來可能比一個還要高。這麼多的教科書,豈能在短短四個月複習完。譬如像是數學,三年下來,就有六本的數學教科書,而且數學又不能靠死背;還要花很多時間,去做練習題運算。因而,每每當顏程泉想到,自己整個寒假都玩,該唸的書卻都沒唸,由此心中怎能不惶恐。「怎麼辦??~這個寒假都沒唸到書。開學後,就要模擬考。這麼多的書,該從何處看起??~」每當夜晚,想起這日該唸的書都沒唸,總讓顏程泉,頓感百轉愁腸。儘管心中感到惶恐,可是每當顏程泉將課本攤開,坐在書桌前準備唸書時;卻總是感到心浮氣噪,直無法平心靜氣的專心唸書。因為腦海中不時浮現楊惠惠的影子,因為腦海中不斷想起跟同學一起到處鬼混的快樂,只是白天的這些歡笑,一到了夜晚;當面對自己又浪費了一天都沒讀書,卻總讓顏程泉更不禁感到沮喪。「算了~先睡一下,再起來唸書好了。現在實在很想睡,還是去睡一下好了。這樣等一下,才會有精神唸書!!」當白天的歡笑,頓成夜晚的沮喪,當青春澎湃的血液,頓成惶恐;而後當顏程泉,坐在書桌前,面對檯燈下的課本,便會覺得昏昏欲睡。正因,白天的歡笑與夜晚的沮喪心情交織,正因青春亢奮的血液與惶恐,有如海潮與岩石互相衝擊。所以距大學聯考越近,而顏程泉似也越是心浮氣燥。後悔自己一整天都沒唸書,後悔自己一整個寒假都沒唸書,可是該當唸書的時候,顏程泉卻又是,實在無法坐在書桌前唸書;而如此矛盾衝突與複雜的心情,有時顏程泉也覺得,自己像是一隻無頭蒼蠅,亂飛亂撞。惶恐與矛盾的心情,在顏程泉的心中不斷的加深;甚而當這種矛盾惶恐的心情,帶入了夢中,而顏程泉便總是夜夜做惡夢。這不,這夜裡,當顏程泉想先躺一會,再起來唸書;可當他躺到了床上後,便即昏沉沉的睡著。而寤寐之間,顏程泉便似又進入了一個恐怖的夢魘。 「我是心中王國的國王」書桌的檯燈下,一首詩,就寫在翻開的筆記本裡。這首詩,正是今晚睡覺前,顏程泉看了"鰲峰青年",這本學校的校刊中,曾美華寫的文章,因心所感而寫下的得意的傑作。只不過詩句中,顏程泉未免也把自己心中的王國,形容的太美好,而且更似把自己寫成一個,真能掌握,控制自己內心王國的國王。可事實上,其實卻並不然。因為顏程泉,自上高三以來,就始終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暴起暴落的情緒,無法控制自己的心浮氣燥;更無法讓自己該唸書的時候,就坐下來專心唸書。因此要說顏程泉,是自己心中王國的國王,那這個國王,大概就是三國時代,那個蜀國"扶不起的阿斗"。要不,顏程泉自己心中的國王,大概就是明朝末年,那個五十年不上朝,耽溺後宮玩樂的萬曆皇帝。換言之,顏程泉心中王國,可能根本就沒有國王,而是只有一隻無頭蒼蠅亂飛,根本無法掌握自己的方向;更無法控制自己忽而高亢欣喜,忽而沮喪低落的情緒。乃至寤寐間,置身夢魘的國度,雖說是顏程泉是置身在自己的夢中;可是夢魘之中,卻也讓顏程泉總感覺,身不由己及不能自己。詭異的是,置身夢魘之中,顏程泉最常夢見的,似總是在夢裡被妖魔鬼怪,或是蛇精追著跑;要不然,就是置身在恐怖的地獄之中,感到自己的無能為力。因此,倘說顏程泉的心中真有個王國,那這個王國,大概也應是在接近地獄的地方;而縱有天國的靈光乍現,通常也都像是曇花一現,轉眼就消失。總言之,天國的靈光,似乎總距離顏程泉很遙遠;而地獄,卻總似在顏程泉的眼前。由此,顏程泉的夢中,這才多是地獄的恐怖景象,而這地獄的恐怖景象;正也構築了顏程泉心中的王國。 「...一條荒草叢生的溪流邊,我正站在溪邊,心中充滿了惶恐不安。好像是寒假快結束了,大學聯考快到了。可是我這個寒假卻都在玩,沒有唸到書,所以我感到很惶恐。不~~我撥著過肩的荒草,向溪流走去,似要涉水走到對岸。而且不止我一個人,而是有一大群人都跟我著準備涉水渡溪。因為夢裡,我好像是個國家的國王。而且溪流的那一邊,是個蠻荒陌生且充滿危險的領域。所以我的心中充滿了惶恐.....」夢魘中的國度,總是讓顏程泉覺得似曾相識,可是卻又說不出來,那裡似曾相識;只是覺得矛盾迷惘,往往就像一條條操縱傀儡戲的繩索牽絆,讓自己身在自己的夢裡,卻也感到身不由己。乃至仇恨恐懼與敵意瀰漫的夢境之中,且見身邊有很多人就像是鬼魅一樣林立;而這,更常讓顏程泉感到惶恐不已。.....X X X 二、1613~遠征巴宰族領域~貓霧捒溪遇鬼婆 西元1613年春,明朝萬曆四十二年,大度山王國5432年,巴宰族的領域,岸里社(今之台中后里)。『弟兄們啊~~打起精神來。咱們可是要去勦番啊。呵~要我說~能加入火槍隊,這是你們的福氣啊。看咱火槍隊,不但錢領的多,又有仗可打,姦淫擄掠也沒人會管你。而且立了功,還可以連升三級。呵~~就像我鐘斌這樣。所以你們可別給我偷懶啊~』正值正午時分,卻見漫天滾滾烏雲,竟猶如潮湧般的由北向南飄,將陽光下的翠綠草原,漸吞噬入其有如昏暮的陰霾。這時,只見一支上百人的唐山人火槍隊,人人肩揹著槍,腰插大刀,正行至一條溪邊。這條荒煙漫草間的溪流,是由北向南流,由溪邊向西望,只見林木蓊鬱的大度山有如百雉高牆般的橫亙;而由溪向西望,則是遙遠的天邊,連霄插漢高山直入雲端,群峰綿延更無邊無際。換言之,此介於大度山與連霄插漢遠山間的土地,被群山所圍恰如一個大盆;而此廣漠無邊的草原盆地,便是巴宰族人的領域。至於眼前的這條溪,因為下游處,居有巴布薩族人的貓霧捒社(今之台中南屯),所以又被稱之為「貓霧捒溪(今之台中筏子溪)」。此時,行至貓霧捒溪邊,上百的唐山人火槍隊,正是由大度山的方向而來;而且與其隨行的,尚有約百餘人,身穿達戈紋布短胴衣的巴布拉族勇士。因為這支,由鐘斌及陳沖紀,所率領的唐山人火槍隊,正是欲與這些巴布拉族的勇士,進入巴宰領域;以追勦巴宰族人,並找尋救出巴布拉族被擄的婦女及王后。 貓霧捒溪,每當雨季便氾濫,至使溪的兩岸,盡成蚊蚋聚集,瘴氣氤氳的沼澤地。唐山人不慣於行走於沼澤,往往每踏出一步,腳便深陷在泥沼之中,可謂寸步難行;惹得這些唐山人,抱怨聲連連。縱使鐘斌,一路誘之以利的不斷打氣,口口聲聲的說『弟兄們啊~~我鐘斌就是個好榜樣的。你們看,我來到這島上也不過十天半個月的。現在我可已經是的頭了。而且還娶了番女當妻吶。咱們在大明國之時,都是羅漢腳。要不靠打仗,那有我們番身的機會呦。打仗好啊~~打得越凶越好啊。因為這就是咱窮人翻身的機會。要不你待在港口當憨工,"工"字沒出頭,打一輩子的工,你們恐也是羅漢腳。跟我鐘斌就沒錯啦,跟著我鐘斌幹。搞不好明年,當上船,就能上當個船主啦。到時候,肯跟著我幹的,我定也會拉拔你們的....』。一路上,但只聽得鐘斌,志得意滿的,滿嘴滔滔不絕;然而這些唐山人,卻仍一路怨言,直唸說『啊~早知道就不來了。這個地方"雞不拉屎~鳥不生蛋"。去那裡找那些番仔啊。看這蠱毒瘴氣的,搞不好連咱們的命,都要賠在裡了!!』。確實,自古以來,唐山人乘船到這島上,頂多也就只是在海岸邊,或是避風,或是與當地的番仔交易貨物;從未到過這島上,這麼深的內陸,甚至還翻過了一座叫大肚山的山。可到了這台灣島的內陸,這才發現,原來這島的山後,更是荊蕪荒穢,遍地沼澤,竟猶似一個人跡未至的原始的世界。事實上,也不止是唐山人火槍隊,進入巴宰族了領域後,感到恐懼。而是包括這些同行的巴布拉族勇士,下了大度山,到了貓霧捒溪後,個個便亦神情緊張。因為過了這貓霧捒溪後,便是已正式進入了巴宰族人的"阿里史社"。巴宰族的領域,各村社間皆磴道峻折,溪澗深阻,且巴宰族人矮矬勇健,猛悍嗜殺;而這更早是眾所周知的事。再說巴宰族人,雖亦內附臣屬於大度山國,不過巴宰族人,卻顯少與大度山國的其他村社有來往;'唯與貓霧溪下游的巴布薩族貓霧社,較有往來。甚且對於他族之人,若是誤入進入巴宰族人的領域,而巴宰族人更常對其懷有敵意,往往無故便會被其殺害。此時唐山人火槍隊,及巴布拉勇士,所組成的遠征軍,既已到了貓霧捒溪邊;欲渡溪之時,便見一身巴布拉族勇士,提醒眾人說『各位勇士,還有唐山人好朋友。過了這條溪後,我們便將進入巴宰族人的領域。所以各位應該更加提高警覺。以免被巴宰族人,趁隙伏擊!!』。只見那敞開的達戈布紋短胴衣,挺著半裸的結實胸膛,說話的巴布拉族勇士;原來,正是大度山國新登任的中晝王"干仔轄‧阿蘇拉米"。 中晝王阿蘇拉米,原本前日,在聖山王社的長老評議中;來自各村的眾長老,都是力阻他親率勇士,遠征巴宰族領域。事實上,前日在王社的長老評議會中,當阿蘇拉米引薦唐山人李基茂,進入評議會的公廨,以向眾長老說明─說唐山人希望能在大度溪海口建港,並航行於大度山溪,與巴布拉族人做買賣交易。而當眾長老,聽說唐山人想在大度溪海口建港,及航船於大度溪之時,一時更無不個個反對。畢竟唐山人,也擁也像貓眼紅毛人一樣厲害的武器。因此讓唐山人在大度溪海口建港,並航於大度溪,而這更無疑就像是,讓這些唐山人拿著一把匕首,抵著大度山國的咽喉。鄉紳李基茂,原本是以派唐山人的火槍隊,來協助阿蘇拉米到巴宰族領域,以救回被擄的婦女及王后,做在大度山海口建港的條件。不過當時,評議會的眾長老,既皆強力反對;於是這鄉紳李基茂,便也只好一無所穫的敗興而歸。而當日,待得鄉紳李基茂,回到笨港後,便也將到大度山國送賀禮的事,一五一十的都向顏思齊稟告。至於顏思齊,聽了李基茂的稟報後,卻是反對李基茂說『茂哥~~咱們來到這島上開港建寨,原本就是想跟島上的居民,和睦相處的做朋友。且別說大度山國的王,是我的義兄。就算是朋友有難,咱們可也不能見死不救啊。就算是他們不允許我們在大肚溪的海口開港,或許這是他們對我們唐山人有疑慮。但既要做朋友,我們又怎能非得條件交換,才肯幫他們的忙。照我說,咱們現下在笨港及魍港,有數千的兵勇正在操練。就算派一支火槍去幫助我們的朋友,解決他們的困難,這對我們而言也並不是什麼難事。不如,咱們就先向他們表達我們的誠意,或許之後,他們也會對我們的疑慮;或也會漸漸改觀,這也說不定...』。正是顏思齊的主張。於是隔日,鄉紳李基茂,便從笨港調集了一支火槍隊,兼程再趕往大肚山;並將這支唐山人火槍隊,無條件的,交由阿蘇拉米調遣。鄉紳李基茂只說,這是顏思齊的命令,想表達誠意,與大肚山國做朋友。唐山人,既無條件的調集一支火槍隊,供阿蘇拉米差遣,以到巴宰族領域去救人。於此長老評議的長老們,自亦沒有理由再反對,到巴宰族的領域去救回被擄的婦女。況且這些被擄的婦女中,也多是有家人的,而其弟兄父老,又何不渴望;縱是冒險,也想進到巴宰族的領域,去救回自己的家人。正是順水推舟容易,於是當日,阿蘇拉米便也立刻召集了一批巴布拉族的勇士,與唐山人火槍隊,組成了遠征軍。又隔日,這支遠征軍,便由阿蘇拉米親自率領,離開大度山;冒險進入巴宰族人的領域。 貓霧捒溪邊,並無筏可渡溪,就算有竹筏,也早被巴宰族人逃走時,為免後有追兵而給毀壞。於是唐山人火槍隊與巴布拉勇士,來到溪邊後,便也只能涉水渡溪。眾人由茂密的叢草間走下溪谷,火槍是最怕水的,只要火藥浸著水;那火槍便成無用的廢物,還抵不過一根木棍。因而涉水之時,便見鐘斌及陳沖紀,不斷的對火槍隊,吼說『雙手舉槍,把槍舉高~別讓水給浸著了。槍就是我們火槍隊的生命,要沒了槍,那你們的小命可也不保啦!』。所幸溪水不深,最深處僅及胸口,便見眾人雙手高舉火槍,逐一的涉水,踩著水底的爛泥渡溪。荒莽蒼蒼的沼澤中,渡溪總是件可怕的事,因為誰也不知道,在這水深混濁的溪裡;且在這人煙未至的蠻荒之地,會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潛藏在溪裡。正當眾人戰戰兢兢的,涉水渡溪之時,卻忽見對岸的草叢中,草葉無風下卻劇烈的搖晃,似乎有什麼潛藏其間。眾唐山人原以為是有番人,潛藏於草叢要偷襲,一時鐘斌驚覺,趕緊便喊說『對岸有人。弟兄們小心。可能是番人要趁我們渡溪之時,襲擊我們。快~~把槍對準那草叢~』。"沙沙沙~"草叢的草葉摩擦,發出沙沙響聲,正當溪中的眾唐山人,慌得將火槍瞄準對岸草叢之時。可此時,卻見從草叢中探出了一顆鹿頭,原來卻是一隻鹿。不~不是一隻鹿,或許眾人是眼花了。待眾人回過神,這才發現,原來溪對岸的草叢中,走出來的,是一個身上披著鹿皮的老番婆。這老番婆手拄柺杖,身軀佝僂,更見她駝背駝得,讓她的頭幾乎要比她的背還低,越看卻越不像是個人。仔細再瞧,更見這駝背的老番婆,一張滿佈皺紋的臉上,沿著嘴唇的四周,居然都刺有一點一點的刺青;且見這點點刺青,沿著雙頰更直上雙眉與額頭,有如廟裡的羅漢頭般,讓人看來更覺甚是怪異。乍見溪對岸的草叢,出現了個身披鹿皮的老番婆,並非是鹿,一時鐘斌,亦不禁啞然失笑的說『呵呵呵~~原來是個老番婆啊。我還以為是頭鹿吶。差點就開槍啦。要是打的一頭鹿也還好,那今晚大家就有新鮮的鹿肉吃了。可是原來,卻是個人吶。打死這老番婆,恐怕她的肉太老了,也不好吃吧。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啊。呵呵呵~』。 『哈哈哈~是呀。這老番婆駝背馱成這樣,形狀也真奇怪,難怪我們把她看成是鹿啦。哈哈~』涉水溪中,當眾唐山人,正嘲笑著對岸的老番婆,模樣畸形怪異。不料,此時卻見那駝背的老番婆,拾起溪邊的石頭,便往溪裡扔,似要用石頭去砸正在渡溪唐山人。『滾~~你們這些黑心肝的唐山人~給我滾回你們的唐山去。不想死在這裡,就滾回去~~』對岸溪邊,只見駝背的老番婆,邊扔著石頭,滿嘴的漫罵。一顆顆的石頭,打在唐山人及巴布拉族勇士的身上,然而或是老番婆的手勁不大,所以那石頭打在身上,也不覺得痛。可這老番婆一出現,便無來由的,拿石頭砸人,卻還是讓鐘斌等人,頓時火冒三丈;無奈正在涉水渡溪,置身溪中,又無法還手,只能閃躲著,任得老番婆將一顆顆的石頭砸過來。正巧一顆石頭,砸向了鐘斌。這下鐘斌,可再按捺不住火氣,一個伸手撈住那石頭,便想將那石頭,回砸向那岸邊的老番婆。怪異的是,當鐘斌握住那石頭,卻覺那石頭,並不是硬的;而是握住一手的冰涼軟滑。這下鐘斌,可覺古怪,便望向手中握住的石頭。『哇啊~~蛇啊~~』乍見手中握住的,不是石頭,而是一條吐著蛇信,露出獠牙的蛇;霎時鐘斌驚嚇中,慌得便趕緊把那蛇給扔掉。此時再望向河面,鐘斌更見滿河面上,居然都是一條條扭動著身體游水的長蛇。雨傘節、青竹絲、龜殼花...滿河面的毒蛇,皆昂首水面上,向人撲來。這時眾人才知道,原來那岸邊的老番婆,扔向溪中,砸向眾人的,竟是蛇,而不是石頭。 唐山人火槍隊,正在涉溪,水深及胸,原本行動以困難;霎見得滿河面的蛇撲來,怎能不驚嚇,紛大聲的叫嚷。『哇啊~~蛇啊。怎麼這麼多蛇啊。救命啊~~』於是這時,誰再也顧不得火槍不得浸水,紛紛便拿著火槍,當成木棍般,去打溪中的蛇。『啊~~這些蛇都是有毒的啊。萬一被咬就死定了。趕快打蛇啊~把這些蛇趕走~』驚恐的喊叫聲中,整個溪中,頓時水花四濺,上百人慌亂成一片。更有的人,因此滑跤跌入溪中,幾被滅頂。倒是阿蘇拉米鎮定。當那駝背的老婦,出現在溪流對岸時,阿蘇拉米就覺事有蹊蹺。再見那駝背的老婦,將石頭扔入溪中砸人;可砸人的石頭,落入溪中卻竟變成蛇。一時阿蘇拉米,頓有所悟,心知那駝背的老婦,定是巴宰族中,專用巫術害人的鬼婆。於是阿蘇拉米,趕緊穩定人心,便大聲喊說『勇士們。不要被你們眼前所看到的蛇,迷惑了。那是巴宰族的鬼婆,施法術,要驚嚇人的。勇士們~先別管毒蛇了。快用你們手中的長茅、或弓箭,射向那鬼婆~』。巴布拉勇士,慌亂中,聽得阿蘇拉米的話,果便有幾人,立時便將手中的長茅,射向那岸邊的駝背老婦。幾支長茅從河中射來,怎料那駝背老婦,竟不閃也不躲。駝背的老婦只是將披在身上的鹿皮一揭,"喀喀喀~"幾聲木頭碰撞聲,卻見那幾支長茅,便都掉落在她身前。河中的巴布拉勇士,見得駝背老婦厲害,正欲再擲長矛,亦有人已拉弓搭箭,欲射那巴宰族的鬼婆。不過,就在駝背老婦,手中的鹿皮落地後;而此時,卻那裡還見那駝背的鬼婆。因為此時,站在岸邊的,竟是個皮膚白皙,身段婀娜,且全身赤裸的曼妙女子。唯見這女子的臉上,仍如同剛剛的老婦般,繞著嘴唇的周圍,盡有點點的刺青;且這點點的刺青,更繞著臉龐兩頰,直刺到了額頭與眉毛。原來,繞著嘴唇周圍刺青,及繞著兩頰及至眉毛額頭刺青,正是巴宰族婦女的特徵。只不過,由於巴宰族人,向不與外族往來,所以亦顯少有他族之人,真的見過巴宰族女子的模樣。 岸邊的駝背老婦,居然轉眼變成一個裸身的妙齡女子。這下子,溪中的巴布拉勇士,縱是已箭在弦上,可誰又忍心;將手中的箭及長矛,射向那膚白似玉,裸身的婀娜女子。甚至任得滿溪中的毒蛇,或爬上身子,或繞上了脖子,可這些巴布拉勇士及唐山人火槍隊,卻竟似著了魔般的,聞風不動。眾勇士及唐山人火槍隊,只是個個男人都睜大了眼,有如失神般的,望著岸邊那裸身的婀娜女子。此時裸身的女子說話了,只聽她以魔魅的聲音,說『阿蘇拉米,巴布拉的勇士啊。你們已經犯下大錯了。你們居然勾結貪婪黑心肝唐山人,侵入我巴宰族人的領域,玷污我巴宰族人祖先的土地。這些唐山人,就跟瘟疫一樣,是禍害。這些唐山人的貪婪,就像漫延的野火一樣,將會燒遍我們的祖先土地。唐山人來了,祖靈的大地髮膚,樹林草原都要被燒光了。祖靈的大地血脈,溪流都將盡成惡臭的水滿佈毒物。祖靈的大地骨肉,岩石都要在火燄中溶化了,山都要被掏空了。還有滿山遍野的鹿群,將被唐山人吃光,祖靈居住的土地,也將被唐山佔領~而成惡靈之地。啊~~阿蘇拉米啊~~你犯下大錯了,我已看見大度山國的滅亡,還有你們巴布拉族人的子孫,也將在大地上滅絕。啊~~阿蘇拉米啊~~唐山人來了,善良的土地,將被仇恨所取代....』。此時,只見滿臉黥面的裸身女子,魔魅的聲音蕩漾於水波,竟像是在對巴布拉族人下詛咒。而置身溪中的巴布拉族勇士,及唐山人火槍隊,人人更似中邪般;此時竟皆'渾然不動的,只兩眼無神癡癡的,望向那岸邊的裸身女子。唯獨阿蘇拉米尚能保持一點清醒。 阿蘇拉米,心知這是巴宰族的鬼婆,正在做法下咒。於是阿蘇拉米二話不說,抽了支箭,搭上弓,趕緊便朝那巴宰族的鬼婆射去。"咻~"竹箭的箭矢飛至,然而岸邊的裸身女子,卻突然憑空消失。"啪啪啪啪~~"僅在草叢間,竟有一隻烏鴉振翅而飛。烏鴉盤旋在貓霧捒溪上空,嘔啞而叫,嘎嘎聲,卻竟仍在下咒般。於是阿蘇拉米,又抽出一支箭,射向烏鴉,順道喊說『鬼婆~~去。去告訴魯狗六,如果他不想我們進入巴宰領域的話。那就告訴他,讓他把擄去的巴布拉族婦女還有王后,都給放回來。如此我就不計前嫌,我們還是可以做朋友。但假如他執意不放人的話,那我們就得進入巴宰族領域,去救她們出來。鬼婆~聽到了沒。把我的話,傳給魯狗六~』。"咻~"箭矢射向天空,劃過烏鴉的翅膀,幾片黑色的羽毛頓時隨風灑下;而那受驚嚇的烏鴉,則已嘎嘎叫著,往北飛去。『嘎嘎嘎~唐山人來了~嘎嘎~~』烏鴉嘎嘎叫著飛遠後,河面滿佈的毒蛇,及纏繞在巴布拉勇士及唐山火槍隊身上的毒蛇;此時,這才乍然又變成石頭,沉入溪底,而眾人這也才如夢乍醒。一時眾人爭先恐後,紛紛趕緊慌張渡溪,狼狽的上岸。 三、阿里史社草原遇襲 貓霧捒溪的東岸,怪異至極。眾人已進入巴宰族的領域,此時應值正午時分,然而僅僅一溪之隔,溪的西岸尚是陽光普照;可溪的東岸,卻是滾滾烏雲籠罩,有如昏暮般的一片陰霾。時而更有冷風陣陣吹襲,讓人打心底發涼,感覺不寒而慄。況且剛剛渡溪之時,眾人身上的衣物都已弄濕,此時在陣陣陰風之中,更是直打哆嗦。沼澤散發的瘴氣惡臭撲鼻而來,風吹草低的蠻荒世界,既已進到巴宰族的領域,只見阿蘇拉米,便再次提醒眾人說『勇士們~各位唐山人的好朋友。現在我們已經進入了巴宰族人的領域,大家得提高警覺。剛剛溪邊的巴宰族鬼婆,已經知道我們來到了巴宰族領域,定會去告訴他們的族人。所以大家更應謹慎小心,提防巴宰族人的襲擊。尤其巴宰族人,擅長於挖地道,往往能在草原中,有如藏於洞穴的蛇鼠般,神出鬼沒。所以大家不可不慎!』。事實上,不僅是唐山人火槍隊,對巴宰族人的領域感到陌生,因而心生恐懼。其實就算是巴布拉族勇士,也同樣是對巴宰族領域,同感陌生而恐懼。因為巴宰族人,對他族之人,往往懷有深刻的敵意;甚至他族之人,若誤入巴宰族的領域,往往更會被其殺害。換句話說,巴宰族人,可不像巴布拉族人那樣好客,以及對他族之人友善以對。所以自古以來,向來也少有人,膽敢踏入巴宰族人的領域。唯獨阿蘇拉米是例外。因為阿蘇拉米,原本是大度山國的中晝王之子,而巴宰族人,亦臣屬於大度山國。所以自年少之時,阿蘇拉米,偶而便會與其父王,受巴宰族之邀,前往巴宰族人的領域,參加他們的祭典。正因也只有阿蘇拉米,對巴宰族的領域熟悉。所以,此次的遠征巴宰族領域,阿蘇拉米這才非得親自率領勇士,進入巴宰族人的領域不可。 巴宰族人的各村社中,以岸里社(今之台中后里)最為強盛,而魯狗六,原本正是岸里社的頭目。「魯狗六是岸里社的頭目。遁逃回巴宰族領域後,為尋求保護,定當是逃回岸里社裡躲藏!!」正因作如此猜想,因而渡過貓霧捒溪後,阿蘇拉米便率領著巴布拉勇士,與唐山人火槍隊,沿著草原中的泥濘小路,一路披荊斬棘的往北行。層疊如浪潮的滾滾黑雲之下,陰風襲人,有如行於死蔭幽谷,縱是膽大如鐘斌者,此時都不禁心裡發毛。『呦~這是什麼鬼地方啊。明明大白天的,過了溪後,怎麼天色就黑得像晚上?~天空的雲層那麼厚,好像要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難不成這是通往冥府的路嗎??』叢草及腰,撥草而行,但見鐘斌邊走邊喃喃抱怨。鐘斌身後跟著的,是身材矮小的黃明,且見黃明的背上,仍背著三太子的神像。此時聽得鐘斌似有怯懼之言,黃明便回說『鐘大仔~放心啦。咱有哪吒三太子護身,怕他什麼??!~管它有妖魔鬼怪,還是要去地獄救人,若有三太子出面,那就無往不利。所以說,這信神是很重要的,只要你誠心信神,神就會幫助我們。不信的話~~你看,上次我們在西螺社強姦他們的番女。結果咧~~有三太子顯靈保佑。所以咱不但沒事,而且那些被我們強姦的番女,最後還嫁給我們為妻。呵呵~~這就是三太子的神威靈驗啦。真的是~只要誠心信心拜神,這樣連強姦殺人~嘛無罪!!~~呵呵~咱唐山人的神,厲害就在這!!』。確實,當眾人進入巴宰族領域後,感覺就有如置身一片人間煉獄一樣;而這也無怪,眾人要感到恐懼。浪潮般的滾滾黑雲吞噬的大地,瀰漫著一股讓恐懼不安的氣息,有如鹿群或走獸遠遠的看見人,便驚慌奔逃。由於白晝的陽光,皆被烏雲遮蔽,舉目所望盡陰霾如黑夜,更讓人也分不清時辰。只是當阿蘇拉米,率領著眾人越往北走,則漫天的滾滾黑雲,似也越來越濃,越來越黑;甚至陰霾的雲層下,不時還見到倒樹枝狀的雷電閃光,讓一種恐懼不安的壓迫感,讓人越來越難喘息。 「巴宰族人,為保護自己的土地,這樣做值得嗎??~聽長老說,巴宰族人之所以來到大員島,是因祖居之地被人入侵殺戮,所以千年前,他們才不得不飄流海上,搭著莽甲浮海來到大員島。因此巴宰族人,對外族之人總感到恐懼,而為了保護他們的土地;甚至只有外族之人,進入其領域,往往便會被其殺害。正如巴宰族人,總戴著鹿皮面具,始終對人帶著敵意,而人們也總是難以與其接近。千年來,恐懼與仇恨,一代傳過一代的積累,那麼多的恐懼與仇恨瀰漫,而這也無怪巴宰族的領域;於今會有如煉獄一般的陰霾,讓人行於其間,更覺不寒而慄。乃至連巴宰族人自己的子孫,一代一代,也都彼此懷著敵意,活在無盡的恐懼與仇恨當中。民風使然啊,只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土地,卻讓自己的土地變成一片惡靈之地;甚至讓自己的子子孫孫,也變成惡靈。而這樣付出的代價,未免也太大了些!!」陰霾的滾滾烏雲之下,想及此,阿蘇拉米,不禁對巴宰族人心生憐憫。眾人也不知在草原中,走了多久,途經阿里史社。不過,或是巴宰族人,得知巴布拉族與唐山人火槍隊,已渡過了貓霧捒溪,進入了巴宰族領域。因此阿里史社的巴宰族人,早已聞風而逃,整個村社空蕩蕩的,毫無一人的影子。原本阿蘇拉米,是希望能找到一個巴宰族人,好為他帶口信去給魯狗六;並告知魯狗六,只要將巴布拉族的婦放及王后阿得柳絲放回,便不想再與他計較。只不過阿里史社的巴宰族人,既已逃之一空,如此阿蘇拉米,也只好率領著遠征軍;繼續又向北行。 陰霾的層疊烏雲下,雷電有如倒樹枝狀的閃耀,越來越頻繁;時而更兼隆隆雷鳴聲,震耳欲聾。眾人離開阿里史社後,又走了一段路,此時走在最前方的巴布拉族勇士,忽而回頭,慌得大喊說『有人~~前面有人躲在草叢中~』。"咻~咻"巴布拉勇士,話未說完,早已有幾枝箭,迅雷不及掩耳的射了過來。『啊~~』一聲,眾人不及躲藏,早有一枝箭,已射中一個唐山人火槍兵的大腿。"咻咻~咻~咻咻~"而一支箭射中人之後,又有更多的箭,如雨下般的射了過來。阿蘇拉米,急喊說『有埋伏~~有巴宰族人埋伏在前面。大家快躲~』。眾人趕緊趴臥去草叢中,而後唐山人火槍隊,帶頭的鐘斌,便也對火槍隊,下令說『弟兄們~~番仔居然偷襲我們。咱們也讓他們這些番仔嚐嚐咱們火槍的厲害~』。『兄弟們~~不要客氣。儘管朝前面的草叢開槍,打死那些死番仔~~』鐘斌的話說得大聲,可他卻忘了,剛剛渡溪之時,火槍隊的火槍及火藥,都早已浸水;那裡還能用。待得鐘斌,通了槍管準備裝填火藥及彈丸,從懷中取出那包火藥;而這也才發現,那包火藥早已被水,泡得有如漿糊。這下鐘斌,心裡不禁喊苦,因為火槍既已不能用,充其量也不過就像根木棍;而此時,番仔從遠方射箭,如此火槍隊,豈不屈居下風。幸好,阿蘇拉米所率的巴布拉勇士,亦是使用弓箭及長矛,立時便也予以還擊。雙方箭來箭往,誰也不敢先起身,衝入敵陣,因而僵持了一陣。此時唐山人火槍隊的另一個頭,陳沖紀,便以手勢示意,招來了幾十個火槍兵,並對他們說『弟兄們~~咱們一直躲在這,也不是辦法。不如咱們藉著草叢掩護,繞到那些番仔的後方。趁他們不注意,給他們來的前後包抄。哼~~到時看他們還能往那裡逃!!』。說著,果見陳沖紀,便率領了數十明的火槍兵,人人拔出背上或腰間大刀,潛行於草叢;小心翼翼的繞著遠路,往那些番仔的後方去包抄。 陰霾雲層下的隆隆雷聲,恰似給了陳沖紀最好的掩護。不消一盞茶的時間,陳沖紀果已率火槍隊,繞到了巴宰族人的後方。『殺殺殺~~』巴宰族人後方的草叢間,隨之殺聲震天,個個唐山人手持大刀,便衝向那些射箭的巴宰族人。而當此同時,鐘斌所率的火槍隊,及巴布拉族勇士們,亦同時與陳沖紀呼應。一前一後,三方人馬,紛紛跳出草叢,或持大刀,或持長矛,向著巴宰族人衝了過來。但怪事發生了。明明剛剛,有一群巴宰族人埋伏於草叢間,射箭偷襲遠征軍。可是此時,當陳沖紀所率的火槍隊,與鐘斌所率的火槍隊,以及巴布拉勇士,三方人包抄衝殺會合後;然而眼前,卻竟連看見一個巴宰族人都沒有,整個草原上,似乎也只有唐山人火槍隊與巴布拉族的勇士而已。『怪事~~人呢??~剛剛我明明看見他們,還在這裡射箭的。怎麼就突然憑空消失了~』手舉亮晃晃的大刀,陳沖紀站在草原中,四面張望,滿臉盡似不敢置信,大惑不解。不止陳沖紀,包括鐘斌也是,渾然不知到底發生何事;更想不到,怎麼那群巴宰族人,竟然會在草原中憑空消失。『是呀~照理說,咱們從三方合圍過來,那些番仔是不可能跑掉的啊。難不成他們會茅山術不成??~』正當鐘斌,搔著頭,與陳沖紀,尚理不出個頭緒。然而此時,剛剛唐山人火槍隊,遇襲的地方,忽卻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叫聲。『啊~~救命啊~~救命~救~~』淒厲的慘叫聲,在這有如鬼域之地,聽起來更讓人心驚。不過這時,眾人也才想起,剛剛被番人的箭,射傷的大腿火槍兵,尚留在那裡。於是,乍聽見淒厲的呼救聲,眾人便飛也似的,又趕了過去。 鐘斌、陳沖紀所率的唐山人火槍隊,及巴布拉勇士,趕回原地後;然眼前景象,看在眼裡,霎讓人感恐懼。因為,剛剛那大腿受箭傷的火槍兵,此時像是被活埋般的,竟整個人身體頭下腳上的,被倒插埋入了土裡,唯留雙隻腳還露出土外。『操~~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是誰這麼慘忍??~竟想將我們火槍隊的弟兄活埋??~~~弟兄們~~大家趕快把他拉出來~』陳沖紀的漫罵吆喝聲中,眾唐山人,便趕緊七手八腳,有人挖土,有人拉腳的;想把被埋入土中的弟兄,給拉出來。不過那被倒插活埋的火槍兵,卻像是被卡在土裡一樣,怎麼拉都拉不出來。『大家加點勁,快把弟兄給拉出來。別讓他在土裡悶死的~~』吆喝聲中,又有更多人過來幫忙拉人,兩邊各五、六個人拉著腳,就像在拔蘿蔔一樣。眾人使盡吃奶的力氣,好不容易,土壤一陣鬆,嘩的一聲,眾人頓跌跤在地;而這也才終於把人從土裡,給拉了出來。不,整個人並沒全拉出來,應只是把腰際以下的兩條腿,給拉出來而已。而且半截身體的腰際間,那血淋淋的肚腸子,及五臟六俯,在眾人的拉拔下,竟在那埋人的洞口,散落的七零八落。『哇啊~~怎麼??~怎麼只有半截~~怎麼會這樣??~』乍見眼前火槍隊弟兄的淒慘死狀,鐘斌可嚇壞了,滿嘴的結巴不知所云。不止是鐘斌,幾是在場的人,幾都嚇傻了,一時竟不知如何反應。正當眾人怔忡之際,忽聽得剛剛番仔埋伏,用箭射人之處,又傳來一陣淒厲慘叫聲。『哇啊~~救命啊~救我~~』聽得淒厲慘叫,此次眾人再不及想,飛也似的,便即又趕過去。可當眾人趕到慘叫處,眼前所見,卻一如剛剛所見一樣。空蕩無人的草原中,竟是又有一唐山人火槍兵,被倒插著身體,埋入土裡;僅露兩腳在土地外面。眾人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的,想把人給拉出來。可是拉出來的人,卻同樣又是只剩半截的身體而已;可謂死狀淒慘。這下,連續兩個人,莫名的被活埋,眾人可都嚇壞了。甚者,是每個人根本都不知道敵人在那裡,又到底是誰將他們火槍隊的弟兄,以如此慘忍的手法活埋殺害。 『啊~~啊~救人~』草原的風吹草動,正當人人驚恐,卻又看不見敵人;可此時,卻又傳來一聲狂吼驚叫。眾人趕緊往驚叫處狂奔過去,這下眾人可看清楚了;原來是乩童黃明,被人以麻繩套住了頭,直倒在地上被拖著走。再見那以麻繩套住黃明拖行的人,臉蒙鹿皮面具,一身赤裸,全身沾滿泥濘的烏黑;正不是巴宰族人。臉蒙鹿皮的巴宰族人,見得眾人趕來,趕緊便拖著黃明狂奔;瞬息之間,蛇鑽入穴般的,便鑽入一個隱於草從的地洞中。眾唐山人火槍隊及巴布拉勇士,追趕過來,卻見那巴宰族人,霎時在眼前,忽然竟又消失蹤影;此時,人人不禁駭異。不過此時,眾人卻也見到,套住黃明脖子的麻繩,仍被不住的拖行,往一個地洞的洞口。所幸黃明背上揹著一尊三太子的神像,被拉到洞口後,那神像便卡在洞口。於是眾人趕了上來,趕緊七手八腳的,便用刀斬斷套黃明脖子上的麻繩,並將其由地洞口拉起。這時,卻見那砍斷的麻繩,竟如一條活蛇般的,直往地洞的洞口被拉進去。至此眾人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巴宰族人,竟是有如蛇鼠般的,在草原鑿挖地道,並藏身在地洞內;以伺機偷襲侵入其領域的唐山人,及巴布拉族人。甚是將人頭下腳上的拉入地洞後,便用刀,將人砍得砍得血肉模糊。『原來巴宰族人,躲在地洞裡?!~~大家小心~~』既知巴宰族人藏身地底,眾人慌忙察看四周,果草原上又見到許多的地洞。只見這些地洞,上蓋以雜草,既隱密又狹隘,看上去並非人所能鑽入。不過巴宰族人矮矬,又全身赤裸沾滿泥濘的滑溜,或正是如此;所以巴宰族人,才能像蛇一樣的鑽入狹隘的地洞中,並在地道中爬行。正當眾人,驚險之際,將黃明由地洞救出。不料此時,草原上卻又傳來更多的驚叫求救聲,一個一個人,皆來不及提防,便被突如其來的麻繩,給套住拉倒。且見巴宰族人鑽出地洞,藏山草叢窺視,一旦有機可乘,立時便以麻繩套人,再將人拉入地洞殺害。 唐山人火槍隊及巴布拉勇士,對於巴宰族人的神出鬼沒,直是無法捉摸,只能左奔右跑的救人;而慌亂之中,卻又給了巴宰族人更多偷襲的機會。好不容易,有個巴宰族人以麻繩套鐘斌,卻反被高大魁武的鐘斌,一個飛身反撲,將其攫住。然而這巴宰族人,渾身泥濘,有如泥鰍般的滑溜,縱是鐘斌力大如牛;最後卻還是被這巴宰族人,給滑溜掉,瞬間便又竄入草原的地洞中。巴宰族人既躲入地洞,如此一來便箭射不到,刀砍不著;使得巴布拉勇士及唐山人火槍隊,更一籌莫展,處處皆只能處於挨打的份。此時阿蘇拉米,眼見巴宰族人躲在地洞中難對付,於今之計,似也只有趕緊逃離草原,方是上策。於是阿蘇拉米,便趕緊以河洛語,向唐山人火槍隊,喊說『唐山人好朋友。此地不宜久留。咱們也沒必要跟他們在這裡糾纏。大家快隨我離開草原!!』。繼之阿蘇拉米,又以巴布拉族語,對巴布拉族的勇士,下令說『勇士們~~快跟我走。咱們是來救回我們家人,沒必要在這裡,跟這些巴宰族人拼殺。咱們快離開這草原~』。說著,唐山人火槍對與巴布拉族勇士,便尾隨阿蘇拉米,拔腿往北直奔;逃離這充滿陷井、及陰霾的阿里史社草原。眾人拔腿狂奔了一陣,遠離了那片凶險的草原後,點了下人數,則唐山人火槍隊與巴布拉勇士,都各有三、四人;不幸在那片草原遇襲喪生。至此眾人這也才知道,這巴宰族領域,果然凶險至極,眾人先是在貓霧捒溪,渡溪之時遇到鬼婆。而後,又是在"阿里史社"的草原中,遇到藏身於地洞的巴宰族人襲擊;甚至遠征軍已損兵折將,可卻連一個巴宰族人也沒得逮到。由此更可見巴宰族人的難以捉摸。 岸里社。陰霾如鬼魅滿佈的雲層下,只見一座陡俏的黃土山壁橫亙,山壁下方似鑿有許多山洞;且見山洞的洞口,盡皆搭著低矮的茅草棚。正是巴宰族的岸里社所在,因為這巴宰族人,原本就習慣鑿山而居。濃厚的雲層兼雷電閃爍,且見阿蘇拉米,率唐山人火槍隊及巴布拉勇士,逃離阿里史草原後;也不知跑了多久。只是當眾人氣喘噓噓的停下腳步之時,抬頭仰望,便已見岸里社所在,那一座陡峭的黃土山壁。荒煙漫草的路旁,有一片樹林,而既已到達了岸里社,阿蘇拉米,便對眾人說『勇士們~前方的那片黃土山壁,便是岸里社所在。岸里社是巴宰族最強盛之社,且魯狗六正是岸里社的頭目。為免打草驚蛇,我們暫且先藏身在這片樹林中歇腳,以養精蓄銳。然後,我會悄悄派人,過去查探岸里社的情況。待得知道岸里社的虛實後,咱再做打算~』。阿蘇拉米既然這麼說,眾人隨即便都先入那片陰黑的樹林中藏身。同時,阿蘇拉米,亦挑選了兩個身手矯健的巴布拉勇士,或如蛇行般的潛行於草叢;或如猿猴拉著樹藤蕩於林樹林般,悄悄的往岸里社去查探。不消一頓飯的時間,前去探查岸里社的兩個巴布拉勇士,便已返回。且聽他們,回報說─整個岸里社,居然空無一人,像是巴宰族人都已驚慌逃走。 「岸里社的巴宰族人,既已聞風而逃。如此一來,被擄的婦女及阿得柳絲,既不在岸里社,那就勢必得更深入巴宰族的領域卻尋找。只是更深入巴宰族的領域,勢必也將更凶險,隨時都有可能被巴宰族人,從四面八方包圍。況且勇士們,在渡貓霧捒溪之時,及在阿里史草原,都被巴宰族人襲擊,已是又驚又累。陰霾的天色又讓人難辨晝夜。看來今日,得讓遠征的勇士們,及唐山人暫先在岸里社歇息,以養足精神。待得明日,或許這漫天的音霾烏雲會散開,屆時再往烏牛欄社去尋那些被擄的婦女!!」既如此想,阿蘇拉米,便帶領著巴布拉勇士及唐山人火槍隊,往岸里社的那座黃土山壁去。「岸里社的巴宰族人既早都逃走,如此讓又饑又累的遠征軍,暫宿在岸里社的山洞內。至少也總比餐風露宿好」因阿蘇拉米,正是如此打算,便率遠征軍,長驅直入到岸里社。岸里社的黃土山壁前,是一大片恍若被野火燒過的樹林,樹木皆已枯死,只剩得張牙舞爪的枯枝,矗立在陰霾的雲層下,更有如鬼魅般的駭人。而當阿蘇拉米,率領的巴布拉及唐山人遠征軍,經過岸里社這一片鬼魅般的乾枯樹林之時。此時陰霾的雲層下,忽然飛來一大群烏鴉。且見這群烏鴉,更如一朵烏雲般的,直在遠征軍的頭頂上空盤旋;恰似一種不吉祥的惡兆。"嘎嘎嘎~~嘎嘎~"漫天的烏鴉亂叫,吵得讓人心神不得安寧。"嘎嘎嘎~"滿天盤旋,猶似帶來不吉祥預兆的烏鴉,還拉屎滴到了鐘斌的身上。這下莽撞的鐘斌,怎能不火,頓時罵說『晦氣。這些烏鴉居然拉屎到我身上。操他奶奶的~誰的火槍還能用,給我。看我不轟死這些晦氣的烏鴉~』。果然,有一火槍兵的火槍,未被水浸濕,尚能用,便遞給了鐘斌。於是鐘斌,拿了火槍,也未瞄準,便對頭上盤旋的烏鴉,開了一槍。 "砰~"一聲巨響,雖說鐘斌,並未打到烏鴉,可這滿天盤旋的烏鴉,倒也被槍聲嚇到;轉眼,便成群如烏雲般的,往北邊的大甲溪方向飛去。大甲溪南岸的樹林中,霎竟是這滿天陰霾烏雲,開始匯聚的地方。且見溪畔的濃密的樹林中有火光,飄起濃濃黑煙的火光中,更似有許多的人影聚集;而且滿天濃厚雲層,恰似那火光昇起的黑煙匯聚而成。乃至黑煙昇空匯聚處,更似不斷傳來讓人毛骨悚然的詛咒之聲。『祖靈啊~暗暝神啊~~醒醒啊。請給我們力量,請給我們殺戮的力量啊~』朝那樹林中的火光處看去,只見有個全身赤裸的女子,正繞著篝火手足舞蹈,且滿嘴唸咒之時;更以帶葉的竹條不斷的鞭打自己的身體。至於裸身女子身邊,則見許多臉蒙鹿皮的巴宰族人,一圈一圍的圍著篝火而坐;且見人人搖頭晃腦,模樣有如入魔般的霎是詭異。原來,這些藏山在大甲溪畔的樹林中,像是正在行詭異儀式的人,正是岸里社的巴宰族人。自不用說,此時手舞足蹈,唇邊臉頰到額眉間點點刺青,且繞著篝火唸咒,施巫法的裸身女子,正是巴宰族中最厲害的鬼婆─壞肉姨。這時,只見一大群烏鴉,有如烏雲般的,自南飛到的大甲溪畔的樹林,繞著樹林飛行;後來,更是繞著壞肉姨的身邊盤旋而飛。原來,這些如烏雲般的烏鴉,正是鬼婆壞肉姨的眼線。而此時,這些壞肉姨的眼線,更來了阿蘇拉米遠征軍,已進入岸里社的消息。於是壞肉姨,更加用竹條鞭打自己,如鬼魅般厲聲嚎叫著說『來了~~他們來了。那些唐山人,那些巴布拉族人。他們膽敢侵入我們巴宰族人的領域。啊~~他們~將要死在我們的陷井了~~』。 『暗暝神啊~~請讓黑夜掩蓋白晝吧。請讓恐懼就像是烏雲一樣的擴散啊。請讓殺戮取代和睦吧。請讓罪惡取代善良吧。請讓獸性取代人性吧。請讓我們巴宰族人都變成猛獸吧。啊~~請讓侵入我們巴宰領域的人,都將死於護衛我們巴宰族人的神獸之下啊...』恐怖的詛咒聲,由壞肉姨唇邊,點點刺青的嘴裡,高亢傳向滿天陰霾的烏雲,更迴蕩在大甲溪的溪谷中。大甲溪谷中,出現了異狀。恐怖的詛咒聲中,滿佈礫石的大甲溪谷,忽然如地牛翻身的震動了起來。陰霾雲層下的雷電,有如夜空竄出的銀蛇,銀光一閃直擊中溪谷中的磊磊亂石;忽而磊磊亂石滾動,竟似有什麼龐然巨物,將從溪谷的亂石中竄出。一對巨大如彎月勾狀的獠牙,陡然自溪谷的亂石中猛然勾出。隨之,一顆碩大如山卻僅剩白骨的頭顱,亦自滾落的沙石中,自溪的亂石堆中抬了起來。恐怖的龐然巨獸,漸漸自亂石掩埋中,站起的身;且見其身軀,都僅剩枯骨的骨架。原來,這些恐怖的巨獸,都是遠古時代,出沒在大甲溪的巨大長毛象及猛瑪象群。令人想像不到的是,這些遠古巨獸,都已深埋地底,超過上萬年,連骨頭都早已化成了石頭;可這巴宰族的鬼婆,居然能用巫術,再將其喚醒。黑色的雲層下,只見大甲溪谷中,先是一隻骨骼都成了化石的長毛象,自溪谷的亂石掩埋中站起了身。之後,雲層下雷電閃爍,銀蛇般的閃光,不斷擊中溪谷。於是一隻又一隻的遠古巨獸,陸陸續續的,便皆由地底爬出了地面。不只是巨大的化石猛瑪象,還有巨大的化石鱷魚,且見這些僅剩骨骼的遠古巨獸,爬出地底後;便直朝大甲溪南岸的樹林走去,頓時整的大地為之震動。而眼前駭人的景象,大概或也只能以夢魘來形容。...X X X 四、1986~夢魘中的國度~岸里社之戰 西元1986年二月寒假,中華民國七十五年,台灣台中海線,鎮平庄的深夜。房間靠牆邊的床上,顏程泉正昏沉沉的入夢,而且是恐怖的夢魘。因為這個寒假,顏程泉幾都沒唸書,兼之大學聯考將至;使得顏程泉每當夜晚到來,回顧自己又荒廢了一天的時間,總深感惶恐。正因心中的惶恐,使得顏程泉,近日來,幾乎夜夜都在恐慌的夢魘中掙扎。「...黑色的夢裡,一片黃土山壁,山壁下方鑿有許多的山洞,而山洞的洞口都搭著低矮的茅草棚。我正在黑漆漆的山洞裡睡覺,忽然一陣地震般的天搖地動,把我驚醒。我驚慌的衝出山洞,跑到了山洞外,卻嚇得差點魂不附體。因為我看見一隻隻巨大的怪物,正朝我衝過來。這些巨大怪物的身軀,都只剩下骨頭,看起來像是遠古動物的化石。有的怪物,有兩支彎月般的長牙,像是大象的骨頭,卻比大象還要大一倍。有的怪物,像是滿嘴尖牙的鱷魚,卻像一輛聯結車那麼大,比一般的鱷魚要大上好幾倍。只剩枯骨的巨大怪物,像成群的牛奔騰而來,大地有如地震般的震動。我驚慌的想逃跑,但我不能逃走。因為突然想起了~"我是一個國王,如果我丟兵棄甲,臨陣脫逃。那跟隨我的士兵,必然會群龍無首,潰不成軍!"。面對恐怖的怪物衝來,於是我拿著一根長矛,便也衝向那些龐然巨獸....」。 假如說夢境,就像是在看一場午夜場的電影,那這個寒假,始終因沒唸書而感到恐慌的顏程泉;於他夢境中的電影,大概若不是驚悚恐怖片,那就便是兵荒馬亂的戰爭片。驚悚恐怖與兵荒馬亂,仇恨恐懼與敵意,瀰漫在夢魘之中,讓顏程泉的夢,總多半都是夢見自己在地獄─「...黑暗的夢裡,枯死的樹有如鬼魅張牙舞爪~讓人恐懼。成群剩下枯骨的遠古巨獸,奔騰而來。我卻發現原來這些遠古巨獸,並非真的復活。而是有許多戴著鹿皮面具的人,或拿、或抬著,這些遠古巨獸的骨頭,拼湊成巨獸的形狀;看起來~就像是在舞龍或舞獅般的,直朝人衝過來。戴著鹿皮面具的人,身材矮矬,僅跨下圍著一塊小方巾,看起來很古怪;不過卻個個張牙舞爪,相當凶猛。一場廝殺由此展開,我是一個國王,心中充滿了矛盾與無奈。因為在我的領土上,我總希望是個充滿歡樂與善良的天堂;但事實上,我的領土,卻總是不斷的向地獄沉淪。矛盾衝突,仇恨恐懼與敵意,就像是黑死病般,總不斷在我的領土漫延。層疊的烏雲恰似所有痛苦情緒的匯聚,於是我看見我自己,不斷的向黑色的無底深淵沉淪~」。黑色的恐怖夢魘,恰似來自土地遙遠的記憶,而顏程泉的血肉身軀,原本也是來自土地所構成。屬於土地的記憶,當是曾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的集體意識所構築,或有天堂也有地獄。只不過,或因顏程泉心中的王國,總是在地獄邊緣;於是夢寐間,自便總是充斥著陰霾與鬼怪出沒。畢竟顏程泉尚是的高中生,而青春期的青少年,大腦尚未完成整合,總容易受情緒所左右;這也無怪乎,夢中總不見天堂,卻常見地獄。而地獄,總是充滿血腥暴力,仇恨恐懼與敵意。....X X X 西元1613年春,大度山國5432年,岸里社。陰霾層疊的烏雲下,雷電如銀蛇在雲間奔竄,一座黃土山壁的山洞前,枯死的樹林如鬼魅般的張牙舞爪,宛如人間煉獄。大地震動,黑色的雲層下似有恐怖的詛咒之聲,一隻隻剩下骨骸的遠古巨獸,在巴宰族鬼婆"壞肉姨"的施巫術下;自大甲溪的溪谷中復活,直奔騰向岸里社。巨象、巨鱷、巨鯨...牛群奔逃的,掀起煙塵漫漫的,齊奔向岸里社,鑿山而居的那片黃土山壁。唐山人火槍隊,與巴布拉族勇士,所組成的遠征軍,正在山洞中歇息,乍聽大地震動如雷鳴,人人趕緊奔出山洞察看。陰霾的烏雲下,卻驚見許多巨大的怪獸奔來,且見這些巨大的怪獸,都僅有骸骨沒有血肉;而寤寐夢醒,乍見此景,縱是再膽大者,誰能不驚。唐山人火槍隊,原本自信滿滿要來勦番,可自踏入巴宰族人的領域後,在這片蠻荒原始的土地上,先是渡溪時遇到鬼婆,把石頭變成蛇扔入河中;繼之在阿里史草原,又被躲藏於地洞的巴宰族人襲擊,以致損兵折將。兼之唐山人所自豪的厲害火槍,火藥又在渡溪時泡濕,全然再無用武之地。於此在在,都讓唐山人進入巴宰族,蠻荒原始的土地後,漸感恐慌。誰知,當這些唐山人,這才稍在山洞中安歇養神,不料,居然卻又出現更恐怖的景象;但見一隻隻剩下骸骨的巨獸奔騰而來,一切就像一場惡夢一樣。唐山人火槍隊的頭人,鐘斌,奔出洞口,這才見到恐怖的巨獸奔來,立時嚇得六神無主,轉身便哭爹喊媽的逃走。眾唐山人火槍隊,眼見頭人逃走,個個焉能不爭先恐後的,亦緊隨鐘斌之後,沒命的逃走。 巴布拉族勇士,眼見唐山人火槍隊,臨陣脫逃;原本人人,亦想隨之逃走。不料卻見阿蘇拉米,手持長矛,衝向那些恐怖的骸骨巨獸。中晝王阿蘇拉米,都身先士卒的衝峰陷陣,而其巴布拉族勇士,又豈能退縮。於是護主心切先,只見巴布拉族勇士,亦都提著長矛,齊衝向那些恐怖的骸骨巨獸。及至眾人,衝入了骸骨巨獸的陣中,這卻才發現─原來這些恐怖的巨獸,其實都只是巴宰族人,或提或抬著,自溪谷中撿拾來的巨獸骨骸,拼湊成巨獸的模樣,用來嚇人而已。既知恐怖的骸骨巨獸是假,巴布拉族勇士,再不恐懼,便衝入其中,與巴宰族人廝殺了起來。而巴宰族人,原本是想以骸骨巨獸,嚇跑敵人,可詭計既被識破,頓時也只好丟下巨獸的骨骸,與巴布拉族勇士打鬥。雙方原本打個勢均力敵,只不過原本逃走的唐山人,眼見原來那些駭人的巨獸是假,便紛紛又回過頭來;包括鐘斌,亦拔出腰間大刀,衝入亂陣中加入打鬥。矮矬勇健的巴宰族人,原本善於博擊,身手如猿猴縱躍般矯健。尤其,其岸里社的第一勇士阿魯巴,更善於使用集體的戰術。這不,只見其第一勇士阿魯巴,一聲令下,只見四個巴宰族人,忽而擁向鐘斌,將其兩手兩腳皆抬起。『阿魯巴~~阿魯巴~』喊叫聲中,只見四個巴宰足人,更將鐘斌的手腳大大的拉開,衝向一棵枯樹;並大大拉開鐘斌的雙腿,以其跨下,去猛撞這棵樹的樹幹。"唉呦喂呦~~痛啊~痛啊~~"胯下之物,乃男人最脆弱的弱點,任憑再強壯的男人,經得這一撞,也無不立時倒地;雙手捧著卵葩喊痛,再無戰鬥能力。甚而矮小的乩童黃明,更被巴宰族人,拉開其雙腿,以其胯下去撞巨象骸骨的象牙;而經得這一撞,那怕三太子神明附身,恐也都救不了黃明的"卵葩"。 巴宰族人,縱是嗜殺殘忍且好戰。不過唐山人,也有厲害的武器,即火繩槍。縱是渡溪之時火藥泡水,不過百來支火槍當中,亦還有幾支可用。"砰~"一聲,有人開了槍,火光閃過,一個巴宰族人,立時倒在血泊中斃命。火槍威力如此駭人,一時局勢扭轉,轉眼巴宰族人,已屈居劣勢。既居於下風,巴宰族人也不戀戰。阿魯巴一聲號令之下,只見得這些巴宰族人,忽而轉身逃跑,竄入黑暗之中的樹林。巴布拉勇士,及唐山人火槍隊,亦緊跟其後,追趕入樹林之中;只不過卻見這些巴宰族人,竄入樹林中後,隨即竟全消失身影。巴布拉勇士,仔細察看,這才發現,原來樹林中,居然有許多地洞;而這些巴宰族人,應是逃入樹林後,即便蛇鑽入穴般的,鑽進了地洞逃竄。『勇士們~~巴宰族人已竄入地洞中。敵暗我明,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先退回岸里社,再做打算~』眼見巴宰族人,既鑽入地洞逃走,而阿蘇拉米及眾人亦知,要是在樹林中久留,恐又會被躲在地洞中的巴宰族人襲擊。於是窮寇莫追,阿蘇拉米,便率領著遠征軍,又退回岸里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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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