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火雞自殺戰士」恐怖攻擊
鄭和率領艦隊,來到舊港,數日後。如同以往,船隊每到一地,官兵登岸後,首要之務,皆是先在該地建寨。稱為官廠,以做為船隊與該國,官民往來,貨物集散之地。通常每一官廠,長寬約百丈,以削間的圓木豎立為牆,有如一座城,東西南北,開四城門。這日,岸上的上萬官兵,扛木頭的扛木頭,打樁的打樁,建屋的建屋,個個揮汗如雨,忙乎的讓舊港有如一個大工地。且見岸邊,亦有許好湊熱鬧的舊港百姓圍觀。頭戴回回希賈巾的,多是阿喇壁人(阿拉伯人)。而膚色黝黑,身材矮小的,多是東洋的土人。當然在舊港最多的,還是來自中國閩南及廣東的唐人。由於位於東西洋之交的舊港,本是四方商旅絡繹的商港。因此縱是夾雜在人群中,,圍觀百姓,似出現有許多的陌生面孔,探頭探腦,卻也不會有人多加注意。況且這日,彭家門的淡港,還有三艘看似阿喇壁人的商船,航入了港口泊靠。
由於舊港的官廠,尚未建成。數日來,鄭和皆坐鎮寶船上,並召集了船隊千夫長以上的將官,齊集寶船上,以共同謀劃勦滅陳祖義盜夥之事。為知此知彼,舊港的唐人頭領施進卿,與幾個重要的唐人頭目,亦皆受邀到寶船上,共同參謀。依施進卿與幾個唐人頭目,指證歷歷,最駭人聽聞的是─據說陳祖義麾下,有一支讓東西洋諸國,聞風喪膽的軍隊,因其個個凶猛,視死如歸,有如火雞般恐怖。所以人皆稱之為「火雞自殺戰士」。而對於火雞自殺戰士的傳言。施進卿與幾個唐人頭目,約是這麼說: 『這些火雞自殺戰士,聽說是由數百精壯的盜夥,所組成。還聽說,這些自殺戰士,起初都是陳祖義的盜夥,流焚劫燬東西洋諸國,擄來的一些囝仔。並將將這些囝仔,帶到了火雞島。火雞島即是陳祖義盜夥,盤據的島嶼,就在舊港國的沿海。因島上盛產火雞,而得名。島上的火雞,巨大如鶴,尖嘴利爪,凶猛異常。一見到人,這些火雞即會衝上去,以利爪撕人,把人抓得肚破腸流,分而食之。恐怖的是這些火雞,就算把其骨頭打碎,牠也不會死,依然會拼死以利爪抓人...』『是啊,火雞島的火雞如此凶猛,人人畏之甚於虎狼。可聽說陳祖義,把這些囝仔擄到火雞島後。就會命這些囝仔,與島上的火雞,赤手空拳的博鬥。可憐這些囝仔,有的只有五六歲,個頭都以火雞矮,如何敵得過這些兇猛的火雞...』『對啊,這可是真的啊。聽說這些囝仔,往往被火雞抓得肚破腸流,被火雞分而食之,吃的屍骨無存啊。』『真是人性泯滅,沒有天良啊。但又能如何!這些囝仔,想活命就得拼。因為他們也只有打死一隻火雞,並活生生將那火雞的頭給割下,獻給陳祖義。如此陳祖義,即會收其為義子,並收其於麾下供其吃住,即予以栽培成一名火雞自殺戰士...』
施進卿與幾個唐人頭目,所言之事,由於實在太過悚人聽聞。鄭和與在座的眾船對將官,聽聞這事,無不面面相覷,人人不敢置信。當下,鄭和半信半疑,即問施進卿等人說:『施大人。對於那"火雞自殺戰士"之說,卻不知你們只是耳聞,或真的有親眼目賭過?』一個唐人頭目,言語激動,立馬即回:『鄭大人啊。親眼目賭的人都死了啊。去年,老王開的那家客棧,生意好得不得了。有一日,客棧高朋滿座,少說幾十個人在裡面。後來有人見到有二一個人,又走進客棧。大熱天的,那兩人身上竟都穿著厚重的衣物,手上還提著一桶不知何物。大家才覺得奇怪。忽然客棧就傳來爆炸聲,大火瞬間就吞沒整個客棧。幾十人,沒一人逃出來,全給燒死在裡面了。後來大家才想起,那兩個走進客棧古怪的人,定就是陳祖義麾下的"火雞自殺戰士啊。連自己的命都不要,就是想炸死那麼多人,讓大家害怕。可真是恐怖啊...』
『怪哉。照你所言。那個什麼戰士,居然把自己也都炸死。自己的命都沒了。那他的目地,到底是什麼呢?真是讓人想不透!自古未曾聽過有這種事啊!』座中一個船隊將官,忍不住狐疑,問了這麼一句。『勒索啊!用這些火雞自殺戰士的恐怖攻擊,讓大家恐懼害怕。再對東西洋諸國,進行勒索啊!』見施進卿,雙眼眸中帶著憐憫,嘆了口氣。續說: 『唉呀。不過說來,這些火雞自殺戰士也是無辜。鄭大人。先前我已向您稟報過。這還不完全就是陳祖義造的孽。這陳賊,竊用回教的吉哈德聖戰精神,造了個什麼"吉哈德媽祖"。稱之為聖戰媽祖。還自稱自己是媽祖唯一的兒子。陳賊就是如此假借聖戰媽祖之名,從小灌輸給這些擄來的孤兒,將他們將殺戮視為聖戰。還稱說,若是為聖戰而死者,死後聖戰媽祖必引渡其到天堂,賞賜給四十萬兩的白銀,與四十個處女。唉呀!你說。這些尚不懂事的孤兒,從五六歲就在火雞島,與凶猛的火雞,殘酷的生死博鬥,不是雞死就是我亡。尚且就算茍全性命,被陳賊收為義子。陳賊也要他們效忠聖戰媽祖,日日灌輸以殺戮為聖戰。如此險惡環境中長大的囝仔,人性早都被磨滅,活著的目地也只有殺戮。且是為了聖戰,而視死如歸的殺戮。你們說這恐不恐怖啊。罪孽啊!真是造孽啊!』
眾人聽得施進卿之言,亦無不個個駭異,人人搖頭嘆息。且見一向為人謙讓恭謹的鄭和,陡然拍桌罵說:『哼!可惡的陳祖義。居然假神佛之名,假宗教信仰之名,飽其貪婪私慾,為非作歹。此賊不除,枉費我鄭和奉使西洋。陳祖義以魔鬼的惡行,玷污人心,殘害性命。此正是我回教徒所言"不能被認可的事"。以吉哈德的聖戰之名,去鼓動他人做這不能被認可的事,更是萬惡之徒。無論站在媽祖的信仰,或是以真主阿拉之名。我鄭和都不該再縱容此賊猖狂,必將之繩之以法。以為東西洋諸國除此大害...』船隊的眾將官,與施進卿等舊港唐人頭目,聞得鄭和,斬丁截鐵之言;頓是個個精神大振,抖擻人心。即又向施進卿詳問了,陳祖義盤據的火雞島,及盜夥船隻多寡。乃至盜夥所用的器械軍火等事。....
當夜,彭家門的淡港。官兵抓強盜,官兵未上門,財迷心竅的賊卻已先找上門來。巨大如山的寶船上,據傳堆積如山,滿載著大明皇帝要賞賜給東西洋諸國國王的寶物。而今寶船隊,終於來到舊港。這讓覬覦寶物已久的陳祖義,眼睜睜,看這滿船的寶物就在眼皮下,怎還能把持得住。恰如情慾勃發的登徒子,看見美女就在眼前一樣。明知非禮之事,必招至災禍加身。然而慾火熊熊總會燒壞人的腦子,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況且陳祖義,自創信仰的吉哈德媽祖,一向鼓動盜夥的主張,其精神即是─「面對可以讓自己爽的事,就要以最大限度的力量與氣力,去奮鬥努力與戰鬥」。
三艘看似阿喇壁人的商船,當日來到舊港後,就泊於彭家門淡港,距河口較遠的一處偏遠角落。白日裡,船上的船工,或收帆、或搬貨,或刷洗甲板,看起來也沒什麼異狀。怪異的是,及到夜深人靜時分,這三艘阿喇壁人的商船,竟是還在忙著卸貨。正值月初,弦月暗澹,又值漫天的烏雲遮月,使得彭家門的淡港,一片漆黑如墨,幾至伸手不見五指。港口水面無波無浪,天地具黑濛濛一片,更讓人分不清天與地。縱是港面如此黑天暗地,難辨人嘴臉,可三艘阿喇壁人的商船,不但船上連一盞燈也沒點。反是靜悄悄的摸黑,從大船上不斷的吊下一艘一艘的杉板小船。是否有裝載什麼貨物上杉板小船。因為港口黑天暗地,什麼也看不見,不得而知。隱約卻見每艘杉板小船,似都坐上十來個身穿厚重衣物的壯漢。個個屏氣凝神,猶似怕被人發現似的,小心翼翼的在水面,搖櫓划船。
舊港四季皆夏,就算夜晚仍甚為襖熱。而這就是詭異的地方。既然夜裡襖熱,船工做工流一身汗,何以非但沒打赤膊,反是穿著厚重的衣物?更可疑的是,這十數艘杉板小船,滿載約數十人,居然不是溯著河口而入,划向舊港的方向。反而像是十幾條巨鱷般,靜默無聲的游於港口的水面,直朝彭家門淡港另一邊的鄭和船隊而去。看官,且再回頭,看這三艘看似阿喇壁人的商船。只見三艘船的甲板舷邊,皆有帆布蓋著長形的貨物。那長形的貨物,在帆布下挺起之狀,恰如男性硬挺的陽具,甚是詭異。且見當十幾艘杉板小船,離開大船朝向鄭和的船隊,划去後。阿喇壁商船上,見得一個頭頂光禿,下巴留著一撮白鬚的老頭,即伸手,將船舷邊那蓋著長物的帆布,奮力一把扯掉。帆布一被扯掉,圖窮匕現。原來那阿喇壁商船上,用帆布蓋住的長物,居然是一挺挺的火砲。原來那阿喇壁商船,居然是戰船,所偽裝。自不用說,船上那個禿頭白鬚的老頭,原來就是令東西洋諸國,敬畏若鬼神的海盜頭子─陳祖義。而那十數艘杉板小船上,滿載的數十個人,趁著黑天暗地,直朝鄭和船隊而去的。正是陳祖義盜夥麾下,令人聞之喪膽的盜夥─「火雞自殺戰士」。
「火雞自殺戰士」這盜夥中,最恐怖,最殺人不眨眼的戰士,出動了。由於夜色黑得如濃墨,短短幾尺內,就什麼也看不見。而這些為聖戰視死如歸的自殺戰士,又從小訓練有素,划著小船穿行黑夜的海面,渾然有如狩獵獵物的鱷魚般,靜默無聲。況隨鄭和出使西洋的船隊,多為三桅海船,船身高大如樓。且兩百多艘大船,泊於港口,大船與大船間的海面,更是遮天蔽月,暗如黑色深淵。就算船甲板上,巡邏守更的官兵,偶而似到海面有水聲。然而手擎火把往海面照,卻也難以看見那緊貼著海面划行,低矮的杉板小船。以及小船上渾身包覆紫黑夜行裝的火雞自殺戰士盜夥。任得那十幾艘的杉板小船,就這麼穿行鄭和船隊之間,居然也都無人發現。
海盜頭子陳祖義,為奪寶而來,目標自是在寶船。白日裡,寶船不難辨認。四五十丈長,巨大如山,有九根桅桿的,就是寶船。但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穿行兩百多艘海船之間,由杉板小船往上望,每艘海船無不皆巨大如山。就算三桅福船,也有二十來丈(約六十公尺),高大如樓。由是這潛行二百餘艘船隊間,十數艘杉板小船的火雞自殺戰士盜夥,有如在迷宮中繞了半日。終發現了一艘巨大的海船後。趁著甲板上的手持火把巡邏的官兵走過。眾盜夥即身手矯健,拋鉤繩,搭上了船舷。一個一個火雞自殺戰士,即拉著繩索,恰如猴子上樹般的靈巧,逐一即從船舷邊爬到船上。幾十盜夥,就這麼,或隱身桅桿旁,或藏身帆檣下,或俯身於舷側的暗處。
由於船隊到舊港後,約有上萬,超過一半的船兵,皆登岸舊港,以建官廠。所以船上的官兵,所剩不多。甚至有的船上,僅有十幾個官兵留守。而夜裡,在船甲板上巡邏及站崗的官兵,通常更不會超過十人。一旦登上了船,幾十個訓練有素的火雞自殺戰士,要制服這十來個在船上巡邏或站崗的官兵,自是輕而易舉。就見隱身暗處的火雞自殺戰士,手藏尖刀。一旦有巡邏的官兵從其身邊走過。這些盜夥,即從官兵背後摸哨,一手蒙嘴,尖刀往脖子一抹。巡邏的官兵,一刀見血封喉,想喊都喊不出聲。幾十個黑衣人,在暗濛濛的船甲板上,有如敏捷的火雞竄上跳下。不消一盞茶的時間,已將甲板上十來個巡邏的官兵都給收拾。不巧,一個原本在船艙中睡覺的船兵,正好尿急,想到甲板上的船舷邊尿尿。怎料,那船兵的頭,才剛從艙口鑽出甲板。卻見一個蒙頭蓋臉渾身黑衣之人,正從背後攫住一個站崗的哨兵,並以手中的尖刀,抹其脖子。那哨兵喊都沒喊一聲,悶不坑聲的倒下,正巧就倒在艙口。其翻白的兩眼,正與鑽出艙口的官兵,四眼相對。脖子的鮮血,更噴得那尿急官兵滿臉。嚇得他尿了一褲子。頓是失聲驚呼:『有刺客啊!有刺客啊!』
船艙中睡覺的官兵,睡夢中聽聞有刺客,個個頓從船艙的臥鋪上,跳了起來。各抄兵器後,數十官兵,即有如螻蟻出洞般,從艙口鑽出到了甲板上,欲與刺客相博。潛上船的火雞自殺戰士,約有二三十人。船上的官兵約有四五十人。當數十官兵,皆上甲板後,明顯佔有優勢。二三十火雞自殺戰士,皆被官兵逼到了甲板船頭的一端,幾無路可逃。二個落單的火雞自殺戰士,甚被數十官兵,給團團包圍,插翅難飛。但火雞根本不會飛。而受陳祖義嚴苛訓練的火雞自殺戰士,更不會逃。只見那二個被官兵團團包圍的火雞自殺戰士,似一點都不害怕。兩人互望一點後,頓卻是扯開了其身上厚重的黑衣,手中還取出了火石打火。正當船上的數十官兵,尚不知被圍住的這兩個刺客,到底在做什麼。而那火雞自殺戰士手中的火石,卻已點燃了一條綁在其身上的火藥引信。
"轟~~轟!"兩聲爆炸聲巨響。船上數十名官兵,沒人知道發生什麼事。因為幾乎所有的官兵,瞬息之間,盡都已被炸死。包括兩個被包圍的火雞自殺戰士,亦被炸得屍骨無存。原來,這些火雞自殺戰士,之所以會在襖熱的夜裡,穿著厚重的衣物。其實是在其衣物下方,渾身捆綁著滿滿的火藥。一旦為聖戰所需,即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引爆捆綁於自己身上的火藥。這就是陳祖義盜夥麾下,火雞自殺戰士的恐怖之處。僅僅二個不要命的人,為了奪取寶物的聖戰,即可把滿船數十的官兵,都給炸死。
暗夜的轟然爆炸聲,驚醒了整個泊在港口的船隊。港口另一邊,偽裝成阿喇壁人商船,欲劫奪寶船的陳祖義,亦知事跡已敗露。即命手下發砲,轟擊鄭和船隊,藉以製造混亂。彼方砲聲轟然作響,當下寶船上的鄭和,亦已被砲聲驚醒。慌亂之間,忙與眾將官,齊奔寶船尾樓的頂艙瞭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