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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洛造神之鄭和下西洋(二十一)之四、航海的終點~~鄭和勞瘁而死於印度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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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航海的終點~~鄭和勞瘁而死於印度古里

西元1433年,明宣德八年,波斯灣的忽魯膜斯國。三寶太監率寶船隊,奉旨西洋,前後近三十年的航行東西洋,終已近終點。正當分宗船隊的主使洪保、譯官馬歡與費信等人,至天堂默伽國,朝覲愷阿白聖殿,以為勞瘁成疾的鄭和祈福。當此之時,人正在忽魯謨斯國的鄭和,病情卻又更加重。幾至終日臥床病褟,難得一時半刻清醒,更無法再行公務。正如在第七次出使西洋前,鄭和的預感─恐怕這第七次出使西洋,也將是他最後一次出使西洋。中國船隊主帥病倒之事,何等重大!眾船隊醫士,皆束手無策。更驚動了忽魯謨斯國。除了國王傑汗沙赫,親自多次前來探視外,更派了舉國最好的醫士,前來給鄭和治病。然若是傷寒風邪,或是水土不服,或是蚊蟲釘咬之病,尚有藥可醫。可鄭和之病,乃是年事已高,長年奔波萬里海洋,又周旋於眾番國,日理萬機,是以心力交瘁所至。而此勞瘁之病,可說是無藥可醫。

「盡誠以事神,則禱無不應。和等上荷聖君,寵命之隆。下致遠夷,敬信之厚,統舟師之衆,掌錢帛之多,夙夜拳拳,惟恐弗逮,敢不竭忠於國事...」誠如第七次出使西洋前,鄭和在福建長樂港的天妃行宮,留下的石碑所言。既上負皇命,為了不讓皇帝與滿朝的文武失望。而對海外四五十番國,更得信守誠敬與厚道。上下交相磨,鄭和夾於上下之間,恰如一個石磨的磨心,磨了近三十年,豈能不心力交瘁 。寶船隊的主帥,鄭和既已病重,再無法視事。且據醫士之言,鄭和之病,恐將一病不起,且時日有限。加之中國人,對於身後事,最重視的,無非是落葉歸根。船隊的其他內官大人與主事者,審度情勢,商量過後。即決定,要讓寶船隊提早返航,離開忽魯謨斯國,返古里國。一則,古里國的醫術,甚為發達,或許能為鄭和延命。二則,眾船隊的主事者,當然希望主帥鄭和,可以拖病隨著船隊返回中國。畢竟若是鄭和死於海外的話,那依船隊的處境與慣例,將是不可能將其屍體帶回中國。就有如七下西洋以來,葬生在海外的上萬船兵一樣,死在陸地者,就地埋葬。死於海上者,則行海葬沉屍汪洋。在在屍骨,只能流落海外,既無法葬於祖先墓瑩,更無法落葉歸根。

忽魯謨斯港口,遍港的海船即將出航。上萬船兵,日頭下金戈鎧甲閃耀,整齊列陣於碼頭邊。忽魯謨斯國國王,亦率領了龐大隊伍的象隊、馬隊、駱駝隊與刀牌兵,前來送行。這方,吹篳篥鎖以相送。那方鑼鼓陣陣,號角聲嗚嗚。海風吹襲飄揚的旌旗,發出鬣鬣聲響,好不一幅兩方相送,雄壯威武的陣容。陡然一陣大風吹來,將寶船上的一面火紋青龍旗吹落。青龍旗翩然落海處,卻再不見主帥鄭和,昂然九尺之軀,一身大紅錦衣蟒龍袍,意氣風飛的立於寶船船舷邊。反見十幾名的船兵,神色肅穆,正用一塊門板抬著臥病的鄭和,欲從碼頭登上寶船。此刻,整齊列陣的船兵,目送主帥鄭和上寶船,人人無不臉色沉重。尤其船隊中,那些追隨鄭和,多次出使西洋的火長、香公、老艜與老兵,個個更無不淚流滿面。凝重的氣息不但海風吹不散,連得日正當中的天空,似都顯得陰霾。甚至原本該是氣勢雄壯的鼓樂之聲,讓人聽起來,竟都像是在奏悲歌。
但見主帥病重,船隊中內心最感悲痛的,恐卻要算那些個皇宮中派出的內官大人。因這些內官大人,身份背景多與鄭和相類。要不是前朝的官員,要不就是前朝的貴族。江山改朝換代後,被朱洪武抄家滅門,童男擄進皇宮,閹割去勢以充做奴僕。童女,則充為奴婢,或賣做娼妓。幸虧鄭和,因得永樂帝寵信,即略施手腕,將這些皇宮中,受苦受難的前朝罪民,給帶上了寶船隊,一道出使西洋,給其戴罪立功的機會。爾後,待船隊返航,再奏報永樂帝,論功行賞,藉此為這些前朝的罪民平反。進而使其族人,因此脫去前朝罪民之身的,更不計其數。由是,這些船隊中主事的內官大人們,無不對鄭和感恩戴德,個個剖肝輸膽,誓死效忠。

且見遍港大船雲帆已高張。日頭偏西之時,一艘艘的大船即隨著退潮的海水,漸漸的遠離了忽魯謨斯的港口。

「船隊已經出海了嗎?~喀喀~」寶船的尾樓艙房,鄭和於主帥的臥艙中,幽幽甦醒。因船行海上,隨濤浪起伏而顛簸晃盪。且睜開矇矓的眼,發覺自己正置身艙房之中。於是鄭和睜眼後,即語氣帶著虛弱的問了聲。艙房中服侍的內官,見鄭和甦醒,忙得回話:『是的。大人。船隊已經離開忽魯謨斯國,正往西南,返航古里國。大人好好的休息,一切都順遂。』海船的船艙總是狹窄,氣息沉悶。就算是寶船上的主帥臥艙亦不例外。見這臥艙,約莫就是三丈長寬,擺設簡僕,臥褟緊靠著左側牆邊,另三面牆上則是掛滿了海圖。一張茶几上,擺著一個燻黑的香爐,正白煙裊裊熏燒著沉香。服侍的內官,則在一旁的小火爐上,煎熬著湯藥。使得整個狹窄沉悶的臥艙之中,充滿了湯藥與沉香混雜的氣味。且因寶船已老舊,就如同船隊中大多數的海船一樣,都已在海上航行了近三十年。三十年的木造老舊海船,航行於海上,既受洶湧波濤的衝擊,又受到海上的強風吹襲帆檣。整個船身,乃至在艙房之內,難免無時不刻,即"咿咿呀呀"的,不斷的發出聲響。其老邁與吃力,就恰有如一個老人的骨頭關節一般。

鄭和聽得寶船隊已由忽魯謨斯國,南返古里國。纏綿病褟,氣若游絲,不免嘆了口氣,說:『唉!都是我拖累了船隊啊!真是上辜負皇上隆恩,下愧對番國誠信。做為主帥,對船隊有虧職守啊!』服侍的內官,見鄭和面容憔悴枯槁,一頭白髮猶似滿帶風霜。聞言後,不禁眼眶含淚,忙回:『大人。請你好好養病。船隊萬萬不能沒有你。因為船隊有你,才有我們可以隨你出使西洋。並藉使將功贖罪,救贖了我們族人。大人的恩德,解救了無數像我們這樣的前朝罪民啊。倘若是沒有大人,恐怕這船隊也要散了。所以大人千萬要保重。待我們回中國,再請宮中的太醫為您看病。太醫們個個都能妙手回春,定能治好大人的病的。』鄭和正想回話,慘白的嘴唇微動,話未出口,卻是猛然咳嗽。『喀喀喀~~喀喀』咳了幾咳,喉頭一陣腥味從口鼻噴湧而出,竟是咳出了血來。霎時腦子一片暈眩,眼前一黑,竟是又昏死過去。服侍的內官見狀,驚得高聲大喊,喊著醫士前來救命。

『醫士~~醫士~~快來人啊。大人吐血了啊...』耳畔猶似能聽到內官的驚惶喊叫聲。然鄭和眼前一片黑,卻什麼也看不見。之後只聽得那喊叫聲,似越來越遠。只剩鄭和一個人在無聲無息的黑暗之中。那濃得就像是墨汁般的黑,就像是個永無止盡的黑夜。鄭和也不知自己置身在那片黑暗之中有多久。只覺時間長的,就像是一年又一年的經過。而鄭和一生所經歷,恰也就如浮光掠影的夢境,一幕又一幕不斷在腦海中掠過。
「童年之時,江山變色,舉家被抄家滅族的驚恐。以及被擄進大明國的南京皇城,受閹刑的痛苦與恐懼...」「燕王朱隸,發動南下勤王。靖難之役,我潛入南京皇宮,成功策反舊識的內官太監。助朱隸登上帝位。由此成了永樂帝最寵信的內官太監...」「永樂初年,奉皇命,率領三萬船兵的龐大寶船隊,出使西洋...」「觀乎海洋,洪浪濤天,巨浪如山。第一次出使西洋即有一百七十船兵,在爪哇國的內戰中被誤殺。這讓我既悲傷又憤怒,下令砲轟爪哇...」「同樣第一次出使西洋。船隊在扼東西洋要衝的滿喇加海峽,遭遇到盤據舊港海盜陳祖義。其擁五千餘眾盜夥,橫行東西洋,令諸番國無不恐懼。這些海上強樑,甚至欲劫奪我寶船。迫於要務在身,我不得不先率船隊離開舊港,以避其鋒。待船隊返航,萬事準備周全,經得舊港,再一舉將其勦滅...」

「三佛齊國的王子拜里米蘇拉,自父祖輩,亡國後,即率臣民流亡於海外。不但居無定所,還被滿者伯夷國追殺。最後落腳暹邏國的沼澤地,位於東西洋之交的滿喇加。其臣民百姓居於沼澤地,窮困無以為生。且寄人籬下於暹邏國,每年還被迫要上繳三十兩黃金的歲金。於是我派船隊在滿喇加為其開港,建立市集,並設官廠。從此滿喇加成了東西洋,商賈聚集之地,百姓從此富裕,生活無虞。返回朝廷後,我更奏請皇上,詔賜其國王印璽與冠帶袍服。從此拜里米蘇拉在滿喇加建國,再無人敢犯...」「第三次出使西洋。船隊到達錫蘭國。其國王亞烈苦奈兒,負固不恭,欲奪舟師。因尚有要務,我先率船隊離開柯枝國與古里國。待出使要務已完,船隊回程錫蘭國。亞烈苦奈兒誘騙我到其國中後,竟發兵五萬圍攻我船隊。且又伐木阻斷我歸路。幸得耶巴來那相助,指引我二千官兵,取山路小道,出其不意突襲錫蘭王城。破城而入,生擒亞烈苦奈兒並家屬,將其押回朝廷受審。從此海外諸番,益服天子威德...」


「錫蘭山,乃是佛祖釋迦牟尼傳法之地。傳聞佛祖從翠藍山渡海而來。登岸之處,在海煙的一塊岩石上留下一腳印。此乃佛教之聖地...」置身恍若永無止盡的黑夜中,鄭和當想及此,一念之間,忽而似有一陣海風迎風吹襲而來。驟然腳下更似有大浪湧起,一個顛簸,讓鄭和差點踉蹌跌倒。黑暗中伸手亂抓,手掌似抓住了個扶欄之物,於是鄭和趕緊握緊了那扶欄。待站穩了身,張眼望去,原本的無盡黑夜竟已散去。僅僅眨眼之間,眼前呈現一片湛藍的海洋,海水清徹。且見那天空白雲朵朵,海天一色的蔚藍。當此之時,鄭和才發現,原來自己正置身在寶船上。就站在尾樓第二層艙房外的扶欄邊,慣常的迎著海風,扶欄遠望前方。但有一困惑不解。即鄭和發現,整艘五十餘丈長的寶船上,居然只有他一個人。不但甲板上看不見有船兵,牽繩拉索以操帆。就連眼前景物,竟也是鄭和七下西洋,近三十年的航海,前所未見。只見寶船所在的前方,居然海中有一座巨大的山,其山之高,直插霄漢。僅半山腰之處,就已被白雲籠罩,全然看不見此山有多高。

「怪哉。此地究是何地?看這湛藍之海,倒像是錫蘭國的灣澳港口。可這巨大之山,卻又是錫蘭國不曾見過!」正尋思間,見海中大山的山腳下有塊石碑。雖是相隔遙遠,可石碑上鐫刻的字,卻歷歷呈現在鄭和眼前。見石碑上刻的三個大字,卻是─須彌山。「須彌山,居東勝神洲、西賀牛洲、南贍部洲、北俱蘆洲,四大洲合圍的中央。乃是佛祖釋迦牟尼講道之所,亦即佛教所云的西方極樂世界。而凡俗之人僅居於南贍部洲...」鄭和於燕京之時,即已皈依姚廣孝,成為佛門弟子。因此對於佛教所云的極樂世界,與佛祖講道的須彌山,自瞭然於心。但正如佛教所云,凡俗之人所居之地,僅在南贍部洲。這可卻讓鄭和,更大惑不解。因凡俗之人,既只居於南贍部洲。那鄭和七下西洋,就算航得再遠,應也都只是在南贍部洲而已。卻怎可能會從屬於人間的南贍部洲,航到了屬於極樂世界與佛祖講道的須彌山來。

「須彌山!這~~這~~我怎航到了須彌山來~~」眼前所見海中大山,著實讓鄭和,百思無法理解。湛藍海洋忽湧起一大浪,且那大浪居然越湧越高。直將五十餘丈的巨大寶船,恰如騰雲駕霧般的推昇而上。不!待寶船越昇越高,鄭和這才發現,原來竟是海底有陸地浮出了海面。而寶船就擱在那陸地上,被不斷昇高的陸地抬昇到空中。且見那浮出海面的陸地越昇越高,竟然托著寶船穿過了雲層。到了雲層的上端,毫無遮蔽的視野無盡。當下鄭和放眼四望,驚覺隱約看到一張巨大的臉龐。但也不能說完整的看見一張臉龐。因那臉龐光是一只眼睛的眼眸,幾乎就比鄭和下西洋航過的滄海還要遼闊。且剛剛海面所見,直插雲霄的須彌山。此時在雲層上端放眼四望,竟見原來有五座。且五座大山排列,竟似人的五指。而寶船所在的陸地,就在五指大山之間。鄭和本有慧根,頓時心下瞭然。
當下耳畔嗡然有聲,猶似由天際傳來話語:
『鄭和。你一生率船隊,七度出使西洋。勦滅海盜,平靖海洋,讓萬萬之民免於被海盜所害,功德無量。且你慈悲為懷,將勦滅的五千海盜,整編於船隊,讓其戴罪立功而不殺。此更是功德無量。又遇錫蘭國國王,欲謀害舟師。但你僅擒其王,而無害其民。又是功德無量。你七下西洋,雖擁重兵,與堅船利砲,卻無害於他國。既不佔人土地,殖民於他國,亦不掠奪海洋,強奪他國財寶,更不藉自己強大就奴役他國百姓,抓其為奴隸。既不恃強凌弱,更無以己為天朝,就設立普世價值,干涉他國內政,強要他國遵從於我。一切皆以互惠互利,共榮共存,敦睦鄰國,尊重他國之風俗。甚且濟弱扶傾,助流亡海外的亡國王子,建立了滿喇加國。還為其開港,令其百姓生活富裕。此更是功德無量。無愧於你皈依我佛教,心存慈悲與大智慧。今日你功德已圓滿。本佛釋迦牟尼,特來接引你前往西方極樂世界。南無阿彌陀佛...』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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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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