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上接：華格納的最後歌劇：帕西法爾(上)‧2018年新版

第二幕是克林索的魔法花園，剛開始是b小調主和弦的震音(以下比影片標記大約慢兩秒 1:39:36 )，弦樂奏出克林索的動機(1:39:39)，不和諧的減七和絃風格相當明顯(1:39:42)，有時亦轉成比較輕鬆的，但仍緊張的半減七和絃(1:39:44)，有時也出現魔法誘惑動機(1:40:02)，再與克林索的動機(1:40:11)，半音下降的悔罪動機(1:40:15)，與昆德麗動機合在一起(1:40:23)，相當壯觀，弦樂與管樂劇烈的翻轉咆哮，奇特的音階四處肆虐，魔法師克林索在城堡的突出建築旁，坐在金屬鏡前，有些魔法道具散在旁邊。

克林索得意的說那個笨蛋帕西法爾要來這裡了(1:41:43)，還快活得像小孩一樣(1:41:52,愚人動機)。「喂！上工了！」他要叫醒睡在城堡底部的昆德麗，原來在上一幕睡在叢林的她已被克林索控制，此時冒出青煙，半音階先上後下(1:42:30)，夾雜魔法誘惑動機(1:42:37)，「上來吧(1:43:00)！到我這，你的主人在叫沒有名字的妳。魔女的祖媽啊，地獄的薔薇...以前是黑落底(1:43:17)，現在是啥？在那裏是昆德吉雅，這裡是昆德麗...」

黑落底就是聖經中那位，要求殺了施洗約翰的少女莎樂美的母親，這位王后以淫亂著稱，也是基督教中的大魔女，華格納在此暗示昆德麗是此魔女轉世，昆德吉雅則是昆德麗本來的名字，據柯西瑪的話，華格納認為她是戰爭的編織者。

在兩聲諷刺性阻塞音的號聲後，是降e小調的主和弦(1:43:54)，然後不斷半音向下，此時在沉睡中的昆德麗開始淒厲的哀嚎(1:44:23,昆德麗動機)，克林索說比起把妳當畜生的騎士們(1:44:52)，我這邊更好吧～剛醒的昆德麗斷斷續續叫著(1:45:17)：「啊...深夜！啊...睡覺...沉睡...死亡(1:45:59)...！」

昆德麗又說渴望(1:46:17)~渴望~那位我曾經侍奉的(1:46:34)。克林索嘲笑那些騎士只是表面堅毅(1:46:49)，碰到女色就馬上墮落了，連他們國王的聖矛都被我奪取(1:47:06,聖矛動機)。但今天有一個強敵要應付(1:47:14)，他是用「白癡」防衛自己的...

昆德麗拒絕出去(1:47:26)。克林索說妳要聽我的，因為妳的女色只有對我無效(1:47:50,原來克林索已經欲練神功，必先自宮了.. )昆德麗大笑～「你說你是純潔的嗎？」克林索火大(1:47:58)，說自己以前為了修成聖人，受了多大的苦，壓抑自己的慾望(克林索動機1:48:36)，竟被妳這像是惡魔新娘的人嘲笑？尤其我要那個曾趕我出來的男人付出代價，他的人如今都落在我的手裡(1:49:42,安佛塔斯動機&聖杯動機)，還是我來當聖杯的守護者吧！妳是愛上那「勇者」安佛塔斯了嗎(1:49:41)？

昆德麗說那人太弱了(1:49:52)...太弱了...那些人都像我一樣被下了魔咒(1:50:08)，到底誰能救我們呢？

克林索說能救你的，只有拒絕你的人(1:50:35)，要不要試試那個年輕人？昆德麗還是不願，帕西法爾動機響起(1:50:55)，克林索說帕西法爾已經登城了，他很帥喔(1:51:17)～昆德麗叫著：「悲哀(1:51:22)～悲哀～」克林索向外吹號(1:51:28)，也開始了昆德麗的騎馬動機，克林索要衛兵出去抵抗，這些都是被他抓來成為奴隸的騎士，昆德麗先是大笑(1:52:00)，然後沉入悲傷中，又開始嚎叫。克林索說：「蝦米～有人被手打了，被腿踢了...都失敗了」，帕西法爾動機此時以大調光輝的奏出(1:52:51)，象徵他的勝利，但克林索說每個人負傷也沒差(1:52:35)，我就是要這些騎士互相殘殺，此時昆德麗已出去「應敵」，克林索超高興(1:53:31)，要她奪去帕西法爾的童貞！

克林索的城堡瞬間沉了下去(不是崩毀..)，魔法的花園出現，裡面有擁擠的鮮花及熱帶植物，還有阿拉伯風格的陽台，鮮花變成了花仙子(其實是花妖)，著名的花之少女段落開始，華格納指示必須分成兩組，每組有三位獨唱者，並且還要各由三個女高音組成的兩組合唱。獨唱那群唱(1:55:07)：「好吵雜的的聲音，武器呢？(1:55:15)...！」合唱：「聽那慘叫聲，惡徒在哪裡？」大家再找各自的男朋友，就是那些被被帕西法爾打敗的騎士，她們叫著悲哀～悲哀～看到帕西法爾(1:55:47)～「你拿著我男友的劍...！就是你，我男友的敵人，他還流著血！我們好可憐，你應該被詛咒！」

帕西法爾被花變成的花仙子團團包圍，他覺得很訝異～「我殺了他們不好嗎？他們擋了妳們的道路(1:56:39)！」花仙子問你是為了和我們見面而來的嗎？你不會也把我們殺了吧？帕西法爾說不會，還要陪她們玩，花仙子們高興的大笑(1:57:24)，帕西法爾動機也活潑的奏出。

這些美女留他下來(1:57:37)，隨後又為了搶他而爭吵起來(1:58:18)，瀰漫著甜美與肉慾，堪稱是所有歌劇中最華麗的樂段，尼采稱之為「誘惑的大手筆」，認為是人類墮落的象徵。事實上這時年已快七十的華格納竟與一位二十幾歲的有夫之婦外遇，有人認為這段音樂根本就是赤裸的性愛描寫，這我也不反對。

帕西法爾驚訝她們是如此的香，真的是花嗎？她們說是庭院的裝飾(2:00:02)，求愛動機又是升第四級音的里底亞(隱含著受難)，「我們是花香的精靈，花瓣只為你開(2:00:39)，若你不愛我們的話，我們就會枯死(2:01:17)。到我懷裡吧(2:01:35)！」開始轉為小調(2:01:43)，又轉到大調(2:01:51)，非常不穩定。然後第一組第一位美女唱：「不！我是最美的！」(2:02:13,)，轉到降E大調的九和弦，充滿官能性，但又一下回到降A大調，這主調性造成真正的搶奪開始，帕西法爾被擠到幾乎無法呼吸(2:02:34)，要她們讓出點空間，但美女們卻沒因此退卻，還是不斷的湧上來，帕西法爾最後把他們推開，「夠了，不要再纏我了！」隨後要逃走。

這時昆德麗突然在花的籬笆那出聲叫他(2:03:41)，「帕西法爾！不要走！(2:03:54，減七和絃變九和弦)」帕西法爾覺得母親在夢中也是這樣叫他。昆德麗留他下來，用的是類似「心痛動機」的旋律，由於「心痛」是帕西法爾的母親，華格納用音樂告訴我們昆德麗要冒充這位母親了。她又告訴帕西法爾別再留戀那些很快會枯萎的花朵(2:05:12)，快到她這裏來吧！並且要花仙子們快回去照顧那些受傷的騎士。

花仙子們不捨地和他道別，但最後沒忘了調侃他：「再會了！可愛的人，裝模作樣的人，笨蛋(2:06:25)！」最後是個半減七和絃，加上法國號阻塞音，在嘲弄中帶著可怕：

花仙子一哄而散後，帕西法爾仍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夢(2:06:32)，因為其實到目前為止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他翻開花籬笆，發現昆德麗成了青春絕世美女，躺在花的床上，穿著阿拉伯式妖豔的薄衣。

昆德麗說我就是這樣叫你(2:07:01)，那傻而純潔的「帕法西(阿拉伯語愚笨又純潔的人)」，就是你這位帕西法爾(純潔的愚者,2:07:27)。她說你的父親，在阿拉伯戰死的加姆雷，就是這樣稱呼你的，那時你還沒生出來。你也是想知道這些才來這裡的吧(2:08:09)？

帕西法爾還是一臉懵懂(2:08:38,不斷出現求愛動機)。昆德麗又說我的家鄉很遙遠(可聽到魔法誘惑動機,2:09:25)，看到很多東西，我看到曾抱在自己懷裡的孩子，他那天真的笑讓即使名為心痛的母親都跟著笑(2:10:37)。注意這裡是「心痛動機」的變體(2:11:20)，又唱：「為了不讓你和你爸爸一樣(2:12:16)，她要你遠離武器與戰爭，把你放在很隱蔽的地方，你有聽到嗎？當你一直沒回家時母親的啜泣聲(2:13:12)，她發瘋似的找你，當找到你時笑容是多麼喜悅，發狂似的抱著你(2:13:36,升A大調有點變異的高潮)，為何你還會懼怕她的吻？但你都沒聽到她的悲哀(2:14:05,急促的母親悲苦動機)，此時G大調第七級上的減七和絃，竟然向著g小調解決，很陰暗的音樂...「後來當你又不回家時，他終於被哀傷及痛苦吞噬(2:14:41)，只求能靜靜的死亡，苦惱已把她的心粉碎，這母親就這樣死了...」

帕西法爾聽了幾乎痛不欲生，撲倒在昆德麗的腳邊，「悲哀(2:15:53,悔罪動機)！悲哀！...母親！親愛的母親(2:16:15,母親悲苦動機)！殺了你的人是我(2:16:19)，是妳的兒子！我這個笨蛋我竟然忘了妳，我最重要，最親愛的母親！」這首歌與第一幕安佛塔斯那叫苦的歌曲幾乎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又唱(母親悲苦動機)：「連母親都忘了，啊~我曾記得什麼(2:18:18)？你有的只是愚蠢！」昆德麗安慰他(2:18:37)，趁機抱著他的脖子，撫摸他的額頭，說要給他「愛」：「那母親給你父親那熾烈到要燒焦的愛(2:19:17)，用你的身體，你的生命，在那之前，踢開死亡與愚笨(2:19:42,魔法誘惑動機)，愛是今日給你的禮物，也是母親的祝福，那愛的初吻(2:20:14)」。帕西法爾中計了，與她接吻，兩人倒在地上，要開始翻雲覆雨(2:20:45,魔法誘惑動機)...

但神奇的是，帕西法爾竟然推開了昆德麗(2:21:22,悲傷動機)，還大叫安佛塔斯的名字(2:21:27)，並強烈的感受他的傷，他流的血，與他的自責，「不！這不是傷口，讓血從那裏泉湧吧！」(2:22:36)，這裡用了昆德麗的騎馬動機，劇情到此出現重大轉折～原來安佛塔斯也曾經因為這個吻，而陷入恍惚狀態，一時不察而被刺傷，還丟失了聖矛，現在這魔女之吻反而讓帕西法爾覺醒，感受到同樣的痛苦，因而對安佛塔斯產生了強烈的憐憫心，昆德麗只能驚訝的看著他，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已陷入忘我的帕西法爾還看到聖杯(2:23:32,聖杯動機)，聖血在燃燒(2:23:54,聖餐動機)，聽到救世主的嘆息聲：「救我吧(2:24:59)～救我吧～從罪惡之人手裡(聖餐動機的受難部分)！」我竟然因為愚笨及害怕(2:25:43)，而逃走了，隨即跪下，「救世主～救世主，我如何才能贖罪(2:26:02)？」

昆德麗從驚訝變成熱情的感激(2:26:30,)，原因是～她終於找到一個不會因美色而墮落的人了！好像可隱約聽到前面花之少女唱的「來吧來吧！」的聲音，她靠近帕西法爾，要他別自尋煩惱，快溫柔的接受這慈愛的女神吧(2:27:25,小提琴獨奏的昆德麗動機)！

昆德麗隨後開始愛撫他，在他身上扭來扭去，帕西法爾面不改色的唱(2:27:27)：「對啊！就是這個聲音在呼喚他，就是這眼神...在迷亂他，嘴唇一定在眼前欲動，捲髮帶著笑容(2:27:53)，把脖子抱住臉要靠過去...使用媚功，靈魂的救贖將被這嘴唇奪走。」他把昆德麗推開，「讓人墮落的女人(2:28:23)，滾吧！別讓我再看到妳！」

昆德麗激烈的唱(2:28:33)：「殘忍的傢伙！你能憐憫安佛塔斯的痛苦，怎麼就不能憐憫我的痛苦呢(2:28:43,獻身動機)？你若是救世主，為何不讓我們合為一體，讓我得救呢？」她終於說出自己神祕的身世。原來她的前世是嘲笑耶穌背十字架的女人，被耶穌的目光看到後，從此受到永恆的詛咒，睡了又醒，死了又活(2:29:40)，一下痛一下笑，受盡痛苦(2:30:09,母親悲苦動機表示她還想冒充母親)，以及嘲笑！(2:30:41,可怕的複合音程)。

永遠記得那刺人的目光！從此後她就一直在尋找他(2:32:00，這一帶都是悔罪動機的變奏)，由此可見昆德麗真正愛戀的，其實是救世主。「當可怕的危機來臨時，那眼神又來了，又注意到我(2:32:38,聖杯動機降D大調)...詛咒的笑容又甦醒了(2:32:52迅速轉成降d小調)...一個罪人到了我的懷裡(安佛塔斯的動機,2:33:06)」。簡單說，昆德麗本來以為安佛塔斯具有和耶穌一樣的質素。

但結果安佛塔斯只是個愛好女色的懦夫，她只能繼續等待。「我吶喊，狂怒，在新的夢魘中輾轉反覆，無法醒覺(2:33:26,克林索動機)，我無比焦慮的等待著他(2:33:51)，讓我在他懷裡哭泣(2:34:05,獻身動機)，只要一下子，與你「結為一體」(2:34:12,連續的半音轉調)，被神放逐的我，才能獲得拯救。」昆德麗覺得自己終於等到這個人了，那就是帕西法爾。

帕西法爾說(2:34:39)：「若我們這樣結為一體，忘了自己的使命(2:34:51,愚人動機)，將永遠受到懲罰！要救治自己的苦惱(情慾)，不能用苦惱的源泉(情慾)，必須用別的泉水(2:35:30)，即使冒著再大危險(2:35:43)，苦行，禁慾，但有誰能找到？這真正的泉水(3:35:36,信仰的動機)。啊～悽慘，所有的救贖已消逝！...熱烈追求最高的幸福，只會被詛咒的泉水折磨(2:36:23)。」

這時弦樂卻奏出了花之少女的動機(2:36:39)，昆德麗仍沒放棄引誘，他要帕西法爾接受她的吻，以及愛的擁抱，就可以具有神性，「救贖世界不是你的使命嗎？只要你成為神的時候到了(2:37:15.和聲好像突然轉到E大調)，我就算因此被詛咒，傷無法被治癒也沒關係」，這裡用的音樂就好像發狂的花之少女。這時帕西法爾說(2:37:40,E大調帕西法爾動機)：「罪惡的女人，我會救你的」，她喜出望外，但其實是要她帶路(2:38:03)，找到去安佛塔斯城堡的方向。昆德麗暴怒(2:38:16,昆德麗動機)，說那沒用的男人還管他幹嘛，精蟲充腦的傢伙，我要嘲笑他，哈哈哈(2:38:40)~他還被自己的聖矛所傷！

帕西法爾問誰能傷得了他？昆德麗回答:「他，那懲罰我嘲笑的他(2:39:02,指救世主)，他的詛咒，給了我力量(2:39:15,騎馬動機)，若你要同情那個罪人安佛吐司，非常可笑～還不如同情我吧(2:39:38,花之少女的求愛動機)！現在就讓我們合為一體吧，這樣我就為你帶路。」隨後撲到他身上，帕西法爾要她滾開，昆德麗再度狂怒，舞台指示她對著舞台後方唱，要克林索來拯救她(2:40:15)，充滿著不安的求愛動機，魔法誘惑動機(2:40:49)，在昆德麗動機(2:41:27)後，老魔術師出現，拿聖矛要攻擊帕西法爾(2:41:34,聖矛動機)，但被他奪走(豎琴的上升音階,2:41:47)，然後一揮聖矛，做成十字狀，就發生地震，城堡崩落，所有花園的花都凋謝了，二支長號演奏破滅的花之少女求愛動機(2:42:33)，老魔術師魔法慘遭完全破解，用半音階下降製造出毀滅的效果，帕西法爾對昆德麗說(2:43:00)：「你應該知道的，可在哪裡見到我。」第二幕就以b小調主和弦結束了。

如果說第二幕充滿著花園的香氣與誘惑，那第三幕表現的就是廢墟的荒涼了～說實在話剛開始真的很緩慢冗長，如果不是對華格納的半音階式，無休無止的轉調有興趣的話聽了極可能會打瞌睡......前奏剛開始出現的高音往上五度(2:44:27)，低音下降五度，又高音下降增五度，低音上升增五度的型態，算是脫胎自「愚人動機」，這也是有個減五度動態的動機，調性雖是降b小調，但也很不穩定，稱為「困頓動機」，後來幾乎是半音無調，注意聽大提琴的話可發現有一個動機很耳熟，這正是崔斯坦與伊索德出現過的「毒藥動機」(2:44:54)，暗示這一幕與崔斯坦的相關性，尤其是兩者第三幕的廢墟情境。隨後有一個脫胎自騎馬動機的音型(2:45:37)，好像是昆德麗那不穩的步伐，可稱為「蹣跚動機」。隨後出現悔罪動機(2:46:05)，往上高揚的聖杯動機(2:46:36)，急墜的昆德麗動機(2:46:44)，最後是愚人動機(2:46:51)，低音的魔法誘惑動機(2:47:00)，一堆減七和絃造成緊張，還有一些求愛動機在傾頹呻吟(2:48:14)...

這裡是聖杯之領地，雖然荒涼但春意盎然，開滿了花在山丘上。舞台前是森林的入口，森林外有泉水湧出，還有岩石造的隱士小屋，時間在剛黎明後。

老騎士古內曼茲又出現了，他已老態龍鍾，從隱士的小屋出來，這應該是第二幕的好多年後了～不久聽到哀叫聲(2:48:43)，配合豎笛演奏的魔法誘惑動機，古內曼茲想說這是一年最重要的日子(受難日)，怎可有這樣的聲音(2:49:00,小提琴的克林索動機)。他撥開荊棘，看到一個女人倒在路邊，原來是已氣力用盡，表情呆滯的昆德麗，古內曼茲說春天到了，要她起床(2:50:07)，這裡讓人超回憶起崔斯坦與伊索德的第三幕。

但又覺得她身體怎如此冰冷，是不是已經死了(2:50:29)？於是幫她按摩，暖身，人工呼吸，求愛動機終於有了點元氣(2:51:41)，在聖杯動機中(2:51:52)，昆德麗終於醒了過來，又發出嚎叫聲(昆德麗動機)，侍奉動機響起(2:52:03)，她只一直說著(2:53:24)：「侍奉...侍奉...」

古內曼茲搖搖頭說不需要了，我們像森林的野獸找到生存之道(2:53:53)，活下去沒問題。原來這幾年國王安佛塔斯因為太痛苦了，不願再靠聖杯力量存活，只求一死，所以不再舉行聖杯儀式了，失去聖杯的力量，整個騎士團已有氣無力。昆德麗走去小屋休息，古內曼茲看她的步伐與從前不同，以為是神聖的受難日的關係(2:54:23,受難動機)，她能醒過來也算是奇蹟了。此時轉到劇中最神聖的降A大調，弦樂奏出聖餐動機的變體，稱為「受洗動機」(2:54:43)，這是一個如泉水般清澈的旋律，意味著救世主以受難救贖了我們的罪，昆德麗拿著一個水瓶出來，要去泉水，看到一個男人從森林那過來(2:55:20,小調的帕西法爾動機)。

古內曼茲問那是誰，怎麼穿著全身黑的盔甲，連眼睛都看不到，帶著一支矛，有點猶豫的走來。古內曼茲和這神秘武士打招呼(2:56:33)，神秘武士都不講話」(2:56:42,困頓動機)。老騎士不高興的說這裡是神聖之地，不能帶武器來(2:57:30)，而且今天是神聖的日子。神秘武士卻搖頭，古內曼茲：「你連這日子是甚麼都不知道，難道是異教徒(2:57:57)？今日是受難日啊！快把武裝卸下，救世主今天手無寸鐵，為了替世人贖罪流了聖血！」

神秘武士終於放下矛，卸了盔甲，然後在矛前面祈禱，「悔罪動機」響起(3:00:05)，古內曼茲驚訝又感動的看著他，說這不就是那獵殺天鵝的人(3:00:25,聖餐動機)？不是被我趕出去的那個笨蛋？他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然後他看到那支矛...不就是聖矛嗎(3:01:32,聖矛動機)？他頓時大為感動。帕西法爾向他伸手打招呼，聖杯動機想用降E大調開始(3:01:59)，卻遭到阻礙，後來才順利(3:02:13)，象徵著他一路上的艱苦，「榮幸(3:02:18)，還能再看到您。」

古內曼茲問他是如何到這裡的？「困頓動機」的低音部分響起(3:02:37)，帕西法爾說自己也迷路了(3:02:49,蹣跚動機)，但我又聽到森林的耳語(3:03:08,E大調和緩的主和弦)...但我現在找到路了嗎？還是又迷路了？為何與那時都不一樣呢？

古內曼茲又問他路上的經歷。帕西法爾說他是為了來救「那人」的(安佛塔斯,3:03:40)，他聽到了他的嘆息聲。但一路上艱險重重，加上迷路(3:04:08,蹣跚動機)。經過許多爭戰，又不想使用聖矛，希望能保持其完整與神聖，所以受了許多傷(3:04:47)，現在我把高貴的聖矛完整拿回來。這段常出現「愚者動機」，但是一直上升，似乎見到了光明，愚人開始覺醒。

古內曼茲非常高興(3:05:34,聖杯動機)，讚嘆這是奇蹟，但剛開始是一堆半減七和絃(3:05:48)，表達的是神祕，直到信仰動機突然轉為C大調(3:06:13)，又光輝的轉為降E大調，悔罪動機自此也轉為大調，這些變化讓人感動，暗示罪惡已有了救贖的希望！「困頓動機」響起(3:06:59)，話鋒一轉，古內曼茲又告訴他國王安佛塔斯因為覺得痛苦(3:07:43,低音的魔法誘惑動機)，不肯舉行聖杯儀式，「我們沒有聖餐加持(3:08:51)，只能找一些粗食淡飯吃，騎士們皆已無力」。此時法國號奏出「困頓動機」，但用「帕西法爾」動機的節奏(3:09:17)。古內曼茲又說：「我也只能一人隱身在此，靜靜等死。而老國王提圖爾見不到聖杯(3:10:13,黯淡無光的領主動機)，和一般人一樣不堪衰老死去了。」

帕西法爾非常難過(3:10:54)，認為都要怪罪自己，「永遠的罪業，就刻在這愚笨的頭上。」所以「無明」(3:11:22,崔斯坦的毒藥動機)，迷路那麼晚才來。個人以為這完全是佛教的觀念，尤其是「業力」一說。

他昏了過去，古內曼茲急忙扶著他到草地，昆德麗「騎馬動機」響起(3:11:50)，她帶了盆水來，要把水灑在帕西法爾身上(3:12:18,雙簧管的困頓動機)。但古內曼茲制止，說應該帶他去聖泉(3:12:49)，可以幫他洗塵。帕西法爾問可否帶他去安佛塔斯那裏(3:14:00)？古內曼茲說當然可以，法國號又奏出剛剛帕西法爾節奏的「困頓動機」，低音出現聖星期五鐘聲的動機(3:14:16)，今天正是先王提圖爾的葬禮，到時聖杯也會解鎖，這時昆德麗開始幫帕西法爾洗腳(3:15:43)，弦樂清澈的旋律響起，我認為是來自於求愛動機，昆德麗在上一幕強烈的求愛到此時已被淨化，帕西法爾很驚訝，「妳潤濕了我的腳，就請我的朋友將我頭也潤濕吧！」，古內曼茲聞言幫他施洗(3:16:08)，。

昆德麗又拿出金色瓶子，把帕西法爾的腳放在裡面，並用自己的頭髮幫他擦腳(3:16:55)。求愛動機很優美的發展，最後的增六和絃充滿神秘氣氛(3:17:12)，帕西法爾說先王的朋友已為自己擦香油(3:17:31)，今天將迎他為國王(3:17:53,B大調的帕西法爾動機)，古內曼茲按撫他的頭皮，然後兩手合十，奉他為王，並稱他為：「開悟的人(3:18:30,愚者動機)」。

帕西法爾說他將執行第一個任務(3:19:36)，就是信仰救世主(3:19;47,降A大調的信仰動機)，昆德麗感動得哭了起來，這時「悔罪動機」卻偷偷露臉(3:20:38)，但很快被清澈的受洗動機給洗淨(3:20:59)，這裡的音樂用長笛與小提琴的高音顫音，再配合中提琴的三連音，聽來還真有水般清澈的感覺：

帕西法爾讚嘆景色的美麗(3:21:30)，連野花都像小孩那樣可愛又香，在B大調中再次升了第四級音E(3:21:41)，又是里底亞。古內曼茲說這是聖禮拜五的魔法，但帕西法爾卻悲從中來(3:22:59)；「可憐啊，這其實是悲苦之日。花開，活著與甦醒，只是悲哀，以及哭泣。」

「受洗動機」響起(3:23:29)，古內曼茲說：「如你所見到的，不是這樣。有罪的人的淚水(3:23:53)，如今變成神聖的淚水，滋潤了草原與曠野，花因此而繁茂。所有的生物都仰慕救世主溫柔的足跡，獻上他們的祈禱(3:24:31,洗淨動機到達高潮)。他們看不到在十字架上的主(3:24:47,剛剛大調一下轉為小調)，只好仰望。被救贖的人通過救主，被洗淨罪惡，從不安中解放，原野的花是知道的(3:25:31)。在那時，被救贖的人，不會踏死花朵，甚至通過神的垂憐，感知人的痛苦，人也以同樣的心對待花草，不傷害他們。雖然花開總會花謝(3:26:25)，但仍要惜福，罪惡被淨化的自然，將迎來無罪的日子！」

此時昆德麗充滿感動的看著帕西法爾。帕西法爾順著剛剛的理論推斷(3:27:38)：「我看到了...曾向我微笑的花仙子們都枯萎了(3:27:44,求愛主題)，今天不也期待著救贖？那些淚也成為露水，你還在哭嗎(2:28:27)？看～原野在微笑！」。這是一篇對神與生命的辯證，基督教與佛教就由華格納的理論，而合為一體，他在劇中只提救世主沒提耶穌的名字，似乎暗示了此點，這樣獨特的宗教觀值得留意。

要怎麼說呢？為何帕西法爾覺得活著就是苦？需要開悟去得救？這開悟又是因為能夠對他人的苦有共感，不造惡業，走向「無我」，這多少有佛教的觀念。在佛教來說，活著就是在六道中輪迴，受無盡之苦，唯一方式就是成佛，通往西方極樂世界，從此「不生不滅」。華格納受到叔本華及佛教的影響很深，在他這最後的歌劇裡也加上了未完成佛教劇「勝利者」的題材，帕西法爾此時不但意味著耶穌，也意味著能讓人解脫苦難的佛陀。

在低音部分此時聽到了鐘聲，古內曼茲說正午到了(3:29:28)，要帶帕西法爾進到城內，低音的聖星期五鐘聲動機漸漸明顯(3:29:42)，配上小號與長號的帕西法爾動機節奏。他們為帕西法爾穿上聖杯騎士的披風，「困頓動機」則由木管群奏出(3:30:20)，有一堆怪異的增四度音程，此時森林慢慢消失(3:30:52)，陰沉的a小調出現，配合低音的鐘聲動機，銅管又吹著「困頓動機」(3:33:17)，暗示安佛塔斯的到來。又換景到城堡，第一幕的聖杯神殿再現，與那時的差別只有沒有餐桌。舞台的另一邊則是先王提圖爾的棺木，由騎士團抬進來，另一邊則是抬著安佛塔斯國王的騎士。

第一群抬著聖杯與安佛塔斯的騎士問第二群木箱子裡面是(3:33:45)？...第二群回答是先王提圖爾(3:34:20)。第一群問是誰殺了他(3:35:10)？第二群回答是年齡太大，又無法再看到聖杯。第一群問是誰妨礙他看到聖杯(3:35:51)？第二群回答就是你們抬的那個人啦，犯罪的聖杯守護者。第一群回答說是最後一次抬他了，沒有下次，希望他能做好自己的職責(3:36:39)，第二群合唱喊著：悲哀悲哀！但也要求安佛塔斯盡責。兩組合唱形成讓人驚恐的聲波。

第一幕的鐘聲動機響起(3:37:14)，但安佛塔斯還是頹廢不願振作(3:37:30)，他反而羨慕死掉的父王，「我代你死就好了(3:37:52,無奈動機)！這樣我就可以贖罪了。」

提圖爾的棺木一打開來，大家都驚叫。安佛塔斯看到更難過，更是一味求死，「父親(3:38:51)！那比誰都受到神祝福的勇士，曾迎接天使降臨的純潔的人(3:39:30,受難動機)...我那想死的念頭，竟然讓您死了，如今您已沐浴在神的榮光中(3:40:03)...讓我死吧(3:41:15)！死吧！...父親(3:41:57)，我們一起呼喚吧～救主，請給您的兒子安息。」騎士們靠近安佛塔斯(3:42:49)，要他快點打開聖杯執行任務，安佛塔斯繼續裝死，還把衣服脫掉展示傷口：

「你們看(3:43:26,安佛塔斯動機)！這傷口還流著血！請用劍刺進這裡吧！連劍柄都刺進去吧！你們快殺了我這痛苦的罪人，這樣聖杯應該就會在你們面前大放光輝！」展現他頹廢自毀的決心...

眾人覺得恐怖而遠離，只剩安佛塔斯一人站在那裏。此時帕西法爾在古內曼茲與昆德麗的簇擁下進來，大家並沒發現。他把聖矛抵住安佛塔斯的傷口，「要治聖矛造成的傷(3:44:16,聖矛動機)，唯有聖矛。」安佛塔斯覺得聖靈充滿，他的動機也成為大調(3:44:30)，感動萬分。帕西法爾：「你已得到救贖了！...把對人的同情憐憫(3:45:16)，以及慈悲心，都給我這膽小的傻瓜吧！」他的動機以D大調榮耀奏出(3:45:34)，他高舉聖矛(3:46:05,信仰動機)，「奇蹟！最高的幸福！...從聖矛中流下的聖血，倒入聖杯，誰都想要這泉源。打開聖杯吧！(3:47:31,終於轉到主調降A大調)」同時聖杯動機響起。

聖杯的櫃子打開後，慢慢放出柔和的光芒，隨著暮色更濃，光也越來越強，信仰動機響起(3:48:05)，充滿著降A大調的光輝。大家以愚者動機驚嘆(3:49:09)：「這無上的救贖奇蹟，救世主被救贖了！」意指聖杯再現光芒，聖物已然歸還，降A大調輝煌奏出(3:49:56)，注意這裡已經沒有那升第四音里底亞的干擾，意味著真正的淨化。一道紅色光芒，由聖杯放出，圓頂白鴿飛舞而下，在帕西法爾的頭上盤旋，昆德麗靈魂也已得到救贖，倒在帕西法爾面前，終於從輪迴中解脫。降A大調一度被A大調拉走(3:50:42)，最後信仰動機與聖杯動機，聖餐動機結合(3:51:48)，但沒有後面的受難動機，象徵受難已不再，大家向新王帕西法爾宣誓效忠，帕西法爾拿著聖杯給大家祝福，完滿的以降A大調結束，幕落。

整齣歌劇雖看似龐大，但若將三幕看成「無明－試煉－成聖」就會很好理解，這與原著也是精神共通的，綜觀整個第三幕，等於是音樂的佈道，相當別開生面，這部華格納最後的作品，其實是最新穎的歌劇，他想結合基督教與佛教的意圖相當明顯，只可惜這一個新的宗教觀，並未被後人重視，「帕西法爾」的魅力因此沒法充分發揮。而為了表現劇中超自然的氣氛，華格納所用的音樂語法也與往日不同，充滿了神祕意境，那些半音階及減和絃常造成調性混淆，是二十世紀音樂的先聲，描寫聖物及風景的方式也影響了後世許多作曲家，尤其是德布西，他極為讚賞這部歌劇的管弦樂法，並努力在自己的作品中達到這樣的效果，聽華格納描寫聖杯光芒的色彩變換，就可感受聲響的絕妙～而仿效帕西法爾的作曲家也相當多，德弗札克最後的歌劇「阿密達」第三幕也可以看到魔法花園，林姆斯基高沙可夫的「不死魔王凱西齊」等於是俄國的帕西法爾，布魯克納以及馬勒更是繼承了其精神，這是一個宗教融合的聖典，也是在浪漫時期向晚之際，指向未來的一道落日餘暉。

文／劇本翻譯：夏爾克  2018.1.15完      特別感謝樂友Daphne 校稿

補充：佛教劇"勝利者"的故事(2018.7.4)

在佛陀進行最後說法的那個夏天，他與弟子阿難到了一個城鎮，那是婆羅門教最低等級的賤民，所居住的地方。 一個女孩在井裡打水，阿難說自己口渴了，希望女孩給他一點水，但女孩認為自己階級低下，不配給他水喝。阿難並不在意，他是佛弟子，主張各階級一律平等。女孩就打水給他喝，也愛上了他。

女孩從此後無法忘懷他，於是希望會巫術的母親能施法，讓阿難喜歡上她，阿難中了巫術，就像心被奪走，整天魂不守舍，無法專心修行。 佛陀將巫術破解，母親已無能為力，但女孩仍不放棄，她跑去找阿難，說這就是我的「丈夫」，佛陀見狀，對女孩說：其實妳的前世是位階很高的婆羅門，但不願嫁給一位賤民階級的王子，還嘲笑他，如今轉世成為賤民，實乃因果。

但女孩仍有點迷惘，佛陀開示：雖然你們當不成夫妻，當可以兄妹相稱，一起修行，女孩歡喜的答應，然後努力精進，最終得證阿羅漢果。由於華格納並未完成這齣劇，他將題材用於之後的歌劇中，包括崔斯坦與伊索德，指環，還有帕西法爾。

「帕西法爾」的昆德麗，許多方面都是「勝利者」中女孩的化身，她們都曾經轉世，都在前世嘲笑別人，最後都被男主角救贖，在「帕西法爾」中是被帕西法爾，在「勝利者」中是被佛陀。我一直相信，帕西法爾在劇中不只象徵著耶穌基督，也象徵著佛陀，這歌劇將這兩個宗教，做了很巧妙的融合，華格納或許認為要拯救基督教，必須引進佛教的要素，帕西法爾因此充滿著一種「前世」的神祕感...而重視慈悲心，也是為了不要造業，避免有因果業報，將死之際的人，尤其會注意這些的，如晚年的華格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