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係2002年舊作,摘錄刊載於印刻文學生活誌2008十二月小說,全文收錄於短篇小說集《薑路》(山海文化,2009.8)
「是啊,倒楣的都是我們這樣的人。」部落祭司忿忿不平,想起他祖傳的一小塊靠近山腳的山坡地,到現在因為水土保持的理由,駁回登記擁有,連「承租」都還未獲得允許。貴為部落頭目之一,在奇怪的法律面前,連祖先耕種的地都給國家收了去,他只是部落裡眾多沒能力保住土地的倒楣鬼之一。
阿鄔並沒有接話,唸了咒語補了一道法力之後陷入沉思。
從前日本人來,開了路,砍了不少樹也種了不少樹,攪的沿線那些動物雞飛狗跳,樹精也不得安寧;後來部隊來了,榮民來了,先開闢賓朗牧場、農場,砍光所有樹,後來為了生活,又把大巴六九部落後面整個向東的坡面的樹木,砍了當柴薪賣錢去。後來的移民,更恐怖的砍了所有的樹,種了枇杷、橘子;過了一段時間又把這坡面種梧桐,香蕉、甘蔗、鳳梨,種檳榔,他們永遠有名目種些可以換錢的作物。
幾次颱風,土石流早把部落削去了三分之一,原來的河床高過了部落,祖先埋葬的公墓,也整個被沖毀;現在山頂稜線上又闢了一大塊地,砍了一大遍樹木,也怪不得後山的精怪也來湊熱鬧。
看來,這部落恐怕將要面臨一場災禍啊。不過,到底是什麼力量吸引這些精怪啊?阿鄔想不透,想著想著,又補了幾道法力向各法術閘口,只見部落週邊的黑霧散去了許多,也薄弱了許多,有些根本已經慢慢向後撤離,等天亮了,喪家出殯了,這一回,這些髒東西已經沒機會再進部落了。
「你們不可能鬥得過我的。」阿鄔心裡泛起了這句她多年的口頭禪,她決定提早收隊。「你們幫我把其他女巫叫回來吧!」
阿鄔交代部落祭司、村長,自己喝了口水後,慢慢拿起桌上的銅缽,搗起了檳榔。
「依姆啊,那塊地開到什麼地方了?有沒有辦法阻止他,有沒有辦法要他們把樹種回去嗎?」阿鄔問村長。
「阿鄔依姆,都開到稜線後面啦,要把樹種回去?別想那麼多啦,要改變現在這個情形,要看誰有能力去解釋法律啦。現在一堆人打著種樹的名義,拼命砍樹,為了賺錢,說什麼要保育,騙個百來萬把一個好好生態地,舖上石子和不搭調的步道,說要賞螢火蟲,因為他有辦法啊!賺錢、保育、永續經營,破壞生態全都攪和在一起。種樹、廢耕?那可要來一場大鬥法,誰有辦法誰就贏啊,阿鄔依姆,我一個小小的村長,我還真搞不過他們那些人啦!」
阿鄔沒再接話,把銅缽湊近嘴邊,連汁帶地把檳榔渣倒進嘴裡。
「鬥神、鬥鬼鬥了一輩子,沒想到最後還要跟人鬥?我們又怎麼鬥得過這些人啊?這些人,為了賺錢跟法律鬥,錢賺了,卻都把鬼神、精怪給召引來,神鬼越鬥越多,這個部落恐怕真要發生什麼事了,可怕啊這些人。」阿鄔看著自己的巫師袋,輕輕的搖搖頭。(完)
……2002.8 高雄.岡山初稿,刊於印刻文學生活誌2008.11
看中長篇,特別是在部落格的形態,是一件很累人的事,但我總算也耍賴的把舊文貼上來,請文友指教批評,順便填充我的版面,表示我也有一個部落格是動態的。但我不得不承認,我的私心其實是在做一個整理,把一些零散的、過去發表過或沒發表過的文章,以及最近即興的文章貼在這裡。這樣子也許有助於一些文學研究者的一個關於我的參考資料。
另外,為了確保我的寫作計畫,維持每年的出書進度,我其實已經減少進出這園地的時間,對於拜讀文友以及回應諸位好友的文章,也顯得遲遲與不禮貌,還請諸位好友們見諒。這裡,容我貼上沒唱好的一首歌掩飾一下我的失禮吧,也算呼應James哥哥那未完成的明星夢,自己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