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係2002年舊作，摘錄刊載於印刻文學生活誌2008十二月小說，全文收錄於短篇小說集《薑路》（山海文化，2009.8）

　　這的確是奇怪的事，昨夜嚷嚷鬧鬧的樹精群被另一群奇怪的樹精取代，樹精群背後又有一群看不清楚的東西。那些東西想幹什麼？這些新來的樹精是哪裡來的？茄苳樹那一群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甘願移到偏南邊的地方，而且行動與新來的樹精一致？這些東西究竟在等待什麼？為什麼這麼安靜的保持十步距離，一動也不動？
　　「茄苳樹修煉得來的道行，並不是一般樹木千年修煉可得的，是什麼力量讓它甘心讓出最直接的入口？」兩位女巫感到不解，幾乎同時開口，不安的感覺卻打從背脊直衝腦門。
　　就在兩個女巫陷入一種無法掌握的不安情境時，法術閘口正面排成好幾列的樹精群突然開始騷動，第二、三列的樹精伸出樹枝手臂，緊緊的抓著前一列，然後一起往前站一步。同時間，紅光一閃，由法術閘口向防護照周邊掃了一圈後，集中射向閘口前那些往前站一步的第一排。那八個一列的樹精群，在紅光的燒炙下，冒起白煙、黑煙，往後飄散，不一會兒全部消蝕無蹤，只留下後面的隊伍。第二排的樹枝手臂，燒灼的部分還冒著白煙。
　　就在此時，這中心兩側排列的黑色兵團，突然整個往前站了一步，法術閘口又一陣紅光閃起，向兩側掃了出去。黑色兵團卻不受影響，一下子，又回復先前的樣子，一動也不動，安靜的排列站著。
　　「啊……」兩個女巫驚呼一聲，久久無法言語。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看起來有個什麼東西在指揮這群東西。」
　　「它們好像知道拉汗弓箭閘口的弱點。」
　　「哼，成精啦，這些。」
　　「我感覺得到那茄苳樹在偷笑。」
　　「是嗎？想得美啊！」
　　「到頭來，它還是要白忙，休想進入部落地界啊。」
　　兩個女巫隨口搭和，沒章法的你一句我一言，從驚訝到讚嘆。她們驚訝這些東西竟然像軍隊一樣攻守有序，一方面讚嘆它們居然可以找出弓箭組的弱點自行調整隊形。
　　部落祭司所設置的弓箭組，會定時的發射紅色光箭，作掃除的工作，避免那些陽間以外的髒東西接近或進入部落，在力量能抵達的範圍內，出現那些東西集結向部落移動的情形時，也會自動發功掃除集結的東西。所以射出紅箭的時間不是持續的，除了定時掃射，也只有在感受威脅的時候，發揮作用。

　　昨夜來叫囂挑釁的茄苳樹與其他跟班，在今晚入夜後就開始聚集，卻一直到十點多，才有能力移動。沒想到才前進到入口前四、五十步前，就被紅色光箭擊潰，它們一試再試都無法再接近，正準備放棄，背後卻黑壓壓的來了一群東西，讓眾樹精渾身不自在、害怕，有的乾脆逃回樹林變回原形，不願再加入搗亂。
　　那些東西原來是由更深山的精靈、鬼魅、遊魂所附身組成的獸精群，跟隨著數量龐大的樹精，向部落逼近。只見檜木、牛樟、冷杉、青榕、九芎、櫸樹、扁柏、紅豆杉、雜木等樹精緩慢的移動而來，粗造的表面、看不出身體形狀的可笑形體，讓茄苳樹等樹精忍不住想笑。（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