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係2002年舊作，摘錄刊載於印刻文學生活誌2008十二月小說，全文收錄於短篇小說集《薑路》（山海文化，2009.8）

　　鎮守西邊的兩個女巫最先抵達位置。
　　「都這麼晚了。」
　　較資深的女巫看看腕表，時間在凌晨一點四十七分。她看了看四周，雖然由巫術力量圍成的黃色光防護網，並沒有昨夜剛設置時那樣的鮮麗，但整體看來並未發覺有什麼異狀，部落祭司設置的弓箭組，剛剛也正常的發射紅色的光箭，眼前那東西被射中冒起的煙霧還未完全散去。
　　「先吃個檳榔，休息一下，看看這些東西有什麼不一樣。」
　　兩個女巫看來輕鬆篤定，因為眼前的景象雖然與昨夜不同，但似乎都還沒超出今晚她們在阿鄔院子所作的臆測。
　　那些黑壓壓的一群「東西」，正整齊的排列在法術閘口外約十步的距離，像排列好的士兵，與部落防護罩沿線平行列陣，兩側分別向部落南北邊延伸，北面連接到北方法術閘口前，南邊則到達凸出山脊的延伸部，高度雖然參差，但後方一直向後延伸到大巴六九山的稜線上。
　　女巫們吐了第一口檳榔汁後，定眼仔細瞧瞧眼前的黑色兵團，表情突然凝重起來了。
　　排列在女巫眼前的黑色兵團，以部落西邊巫術閘口為中心展開，第一排站列的是高低大小不一，有著淡綠淺灰色的樹精群，由它們外型上大部分還包裹著樹皮，像個樹皮泥偶一樣粗具人形的樣子看來，顯然它們是剛剛學會幻形，也有初級移動能力的樹精靈，比昨晚聚集而來的樹精更低階。每個樹精不論高低粗細，表面都留有像是被烤肉架烙出的橫、直、格狀的焦黑，有的還淡淡的冒了白煙。
　　站立在第二排、第三排、第四排的也似乎也是樹精靈，但道行似乎高些，越後面越有人樣，四肢也越健全，從表面看來，並不像是昨夜聚集的樹精。西邊女巫們，往樹精群後方望去，發覺在濃黑的霧團之中，似乎有為數不少的野獸、動物前後左右不停的游移，時而出現時而隱沒在霧團。除此之外，還注意到，法術閘口正前方前後重疊排列的樹精，八個一列，多達七列八列，像要準備攻破城們的隊伍，而其後方似乎有些東西駐足押陣。
　　「哪來這麼多樹精啊？那茄苳樹呢？死了嗎？」主事的女巫想不通眼前的景象，特別是昨晚叫囂硬闖的茄苳樹那一群，不見蹤影了，感到疑惑的說。
　　「會不會是那些？」她的助手指著東南邊，那山脊突出的延伸部。
　　「是嗎？」
　　西邊女巫努力的想看清楚，但是夜晚與精怪所形成的黑霧加上露水，讓鎮守西邊的女巫根本分不清楚，在那個方向一動也不動的一群，究竟是樹林還是助手所指認的茄苳樹以及它的黨羽。
　　「真的是它們嗎？」
　　「應該沒錯！我認得出茄苳樹精，還有它那些好笑的同伴。」
　　「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奇怪了。」
　　「是啊，茄苳樹與它的跟班群，都是在地的大樹，現在卻都被趕到靠近南邊的地方，而且所有的東西一動也不動。」助手也覺得奇怪，左手不自覺緊抓著巫師袋說。
　　經助手這麼一提，鎮守西邊的女巫心頭沒來由揪了一下。（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