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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6/26 07:54:01瀏覽536|回應1|推薦38 | |
畫龍點睛之後 兩條畫龍破壁騰天後,畫師張僧繇成了塊香餑餑,紅透半邊天,不,不,可真是紅遍一整片天。走哪兒都是堵他的奇怪人群:漂亮的年輕女記者、畫廊的經紀、不懷好意的猥瑣漢、聯邦政府雇員、國外各個情報單位的間諜;形形色色,說也説不清。可憐張畫師,無端端獲有了世人百求不得的大名氣,卻反鬧得他心神不寧,就是最愛的畫畫也難得每日寫上兩筆,且患了嚴重失眠症,怕半夜睡房窗口跳進來個人,槍口下刀尖底,逼著他畫幾幅異想天開的圖畫。 張畫師最後應了「國家傳說動物研究室」的聘請,幫替他們繪制歷代傳聞的珍禽異獸。特任九級技術專員張僧繇的這份工作沒做長,幹了幾個月時間,即就轉去了「中央滅絕動物重生研究所」。那裏,他仍是特任九級技術專員,但這回不畫東方的麒麟、獬豸、狴犴、鳳凰、九尾狐、四不像,西方的獨角獸、美人魚、半獸人、花精靈;改繪起地球上滅絕的動物:長毛象、劍齒虎、嘟嘟鳥、翼手龍。 張技術專員的畫技畫藝沒話説,上級交代的業務全辦得規規矩矩,一筆不苟地將那些傳聞的珍禽異獸畫得活靈活現,然而待他點完睛,動物自壁間騰躍飛奔上天下地后,轉眼卻即沒了氣息,壞了研究室内幾十位研究員們隨後進行的更深廣研究,張專員工作上就有了壓力。「國家傳說動物研究室」單位主管姓李,這字就不必提了,李主任品行欠幾分高尚,眼見張專員無法達成任務,無利益自個兒前途,遂明擺了幾天白眼,將他這個燙手番薯推去了「中央滅絕動物重生研究所」。滅絕動物重生研究所陳所長,不同於李主任,人實在,肚裏還有點學問,雖説一個月來,長毛象、劍齒虎、嘟嘟鳥、翼手龍,張專員亦沒法子畫出個活下來的實物,卻從頭到尾沒懷疑他的點睛能力,更不學李主任,不講情面地讓他卷鋪蓋走路,滿腦子衹是不停打轉:「會不會……會不會……?」 望著辦公室窗外天空那一群群往南飛的避寒燕群,看呀看呀,他忽然明白了點道理,一拍桌子,自己和自己說:「得!肯定是這麽回事。」 他喊起室外坐著的小秘,急急忙忙地:「小楊,小楊,快,檔案櫃裏給我找些近幾年來滅絕動物的照片。」 陳所長的猜測沒錯,張專員依著照片改畫起旅行鴿、黑犀牛、白海豚、華南虎,果真全都存了活。眼見畫出來的這些曾經從地球上消失的動物,一日日的健康强壯,陳所長心裏那個得意:「咱估摸的沒錯,依著葫蘆劃瓢,這葫蘆得不是個西貝貨。」 張專員升了級,加了薪,名氣愈發大了;他再不是特任九級的技術專員,國家特地爲他設了個職稱:特任十級技術長;換在軍隊裏頭,那就是個六星上將。沒幾日,再次張技術長又換了職位,這回不是讓人趕下崗,反倒是軟硬并使,死皮白賴求他去上任。近幾年,全國農產品年年減產,眼看這般發展下去,大饑荒必然不可避免;滅絕動物的重生自然要緊,可是老百姓讓饑饉給滅絕的問題更要嚴重些。農業部試了各樣的法子,農產量還是繼續下滑,無計可施下,腦筋就動到了張六星上將身上。 火燒屁股似的,他被火速招進農業部所在的神農氏大樓,專人引導,電梯直上頂樓面見農業部的風部長。 「好了,好了,先生您一來,社稷有福,全民有救,我心頭一塊石頭也落了地。」見他進門,風部長迎人急躁,起身時,差點讓當門擺著的茶几腿子絆一跤。 風部長果真人如其名,行事風風火火,當天和張技術長談妥細節,就讓後勤設施部門將大樓的地下二樓隔出大半地方,權充張技術長的研究室;室内又置了張偌大辦公桌,桌上擺好文房四寶,讓他二天一早就能立即進行研究工作。 張技術長,他人實誠,心裏惦念著風部長和他説的那句話:「趁著春天還剩一個多月,你多費神辛苦,今年全國的農產量提升,就在先生的大筆一揮了。」二天早,一頭鑽進神農氏大樓地下二樓的研究室,夾克都不及脫,屁股坐定,雙手不停地畫——頭天説好了的,上半日畫蛙,下半日畫蜂。這樣子手脚不停畫了幾天,到底有些年紀,這蜂個頭小,畫了一上午蛙的張技術長老眼真正喫弗消。上樓和風部長一討論,早蛙晚蜂,早蜂晚蛙,其實不十分要緊,這每天的行事日曆就改成了上半日畫蜂,下半日畫蛙了。 每隔三天是點睛日子,這天張技術長特別慎重,一早家裏張太太準備好了眼藥水、薄荷止痛貼、人參枸杞鷄湯;研究室内,幾位研究助理將先兩日畫好的蛙蜂一張張整理妥貼,放置地上,部裏另外支援了十數名人員,幫忙將紙裏頭跳飛出來的蛙和蜂裝箱。地下三樓的停車場,兩輛公務貨車停妥待發,衹等蛙箱和蜂箱下來,直送各村各鄉田野。 張技術長戴上老花鏡,單手穩穩持定舔滿墨汁的毛筆,看準方向,下筆如電,是蜂點眼芝麻,是蛙點眼綠豆,筆下處衹見蛙跳蜂飛,從來處來,往去處去,轉眼整研究室嗡嗡蟈蟈,聲響如雷。助理們在旁一堆慌亂,攬手彈腿,你推我擠,亂中無序;漸漸這蜂這蛙讓一箱箱裝了。偶爾張技術長筆鋒失誤,蜂得了綠豆,蛙生上芝麻,亦或者一眼綠豆,一眼芝麻,他殺得眼紅,亦顧不上了,衹是忙忙一路殺去——嗯,一路點去。 一箱箱的蜂,一箱箱的蛙,源源不停的送往各鄉各鎮,鄉下人夜裏果真聽到了許久不曾聽到的蛙鳴,白日見著許久不曾見過的蜂飛,開心的都說:「好了好了,蜂子蛙子都回來了,今年的收成再不會有問題了。」風部長不辭勞苦,親自也下鄉巡訪了兩回,耳根裏聞到了四處嗡嗡蟈蟈,亦是歡喜。回來后,犒賞張技術長的努力,放他幾天假,順便治治他滿頭滿身的蜂疱。 張技術長休假未完,蜂疱當然也沒有痊癒,就收到農業部寄來的免職單。他在家休養的那幾日,各鄉各鎮夜裏蛙鳴和白日蜂嗡的聲音,一日日減弱,最終竟就完全消失的無蹤無跡。風部長依外來力量提升蛙蜂數量的點子,由於沒有考量現實田野環境因素,以全盤失敗告終。 風部長失了業,環境衛生部雷部長接下農產提升的重擔,衹是今年糧食歉收已經是預見可期的事了。至於張技術長,別替他擔心,身有功夫不怕沒人賞識,他成了「天工開物科技公司」品質控管部門的技術總監,每日畫畫點點公司工程師們設計出來的機器鳥、機器貓、機器馬、還有機器人——事少錢多離家近,閑時算算公司送的股票當日價值,日子過得甚是愉快,但最最要緊的是:再也不曾讓蜂子盯上個又癢又疼的大疱。 201606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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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