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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08/21 11:07:39瀏覽293｜回應2｜推薦22 | |
| ３．十二封限時專送 少年逃難，以致就白了頭的趙構，穿一身家居服，立在宮門前，背著手，津津有味的看著御林軍拉彈弓趕烏鴉。 大南宋國的皇宮，簡陋的很，十幾間大殿建在鳳凰山間。這山不高，卻林木蒼鬱，鳥雀滋生蕃衍，烏鴉尤其多，成千上萬的，仿佛全臨安的都聚集來到這兒。烏鴉四處呱噪，趙構的寢宮前叫得似乎更響亮點，趙構他自己倒不在意，底下的人可過意不去，知道老闆愛護動物，不好大開殺戒，只得費些力氣驅趕。趕了又來，來了又趕，烏鴉父生子，子生孫，愈生愈多，叫聲則一日日愈來愈是呱噪。 悄悄的，首相秦檜全身筆挺官服，手拿著封快遞，疾步走了過來：「聖上，前線岳飛來的捷報。」 「啊！那倒是件好消息。」作聖上的仍是不眨眼的看人打彈弓，頭都沒轉動一下。 「聖上，這事可不太妙，信上還提到要直搗黃龍府……」 「喔！」趙構還是沒聽出這嚴重性。 「信最後說，要迎還您的父親和哥哥，讓您們全家團圓。」 御林軍排著方陣，整齊的前進，同金軍遼軍作戰也沒這般的嚴謹，烏鴉被趕得哇哇叫，然而秦首相的這句話卻像夏日午後突然天上擊下的一聲霹靂，將那萬隻烏鴉的啼叫都蓋沒了，趙構耳裡只不停響著這句：「要迎還您的父親和哥哥……要迎還您的父親和哥哥……要迎還您的父親和哥哥……」 聖上失去了看他的御林軍和烏鴉糾纏的興致，三步兩腳進了御書房，抓起七紫三羊毫筆，用上了金色墨水，他模倣他父親的瘦金體字，寫了封信：「岳愛卿，別打仗了，朕惦記著你，趕快回臨安來吧！寡人和你好好喝兩鍾。」蓋上玉璽，封好口，貼了限時專送的郵資。讓宮人緊送去軍郵局，隔天得一定到岳飛的手裡。 秦首相在他背後盯著，心裡開懷，卻又有些耽心那封信不夠力道，這灶裡還得添把火，燒得更旺些：「『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聖上，你得多寄幾封，免得他藉口沒收到，不肯回來看看您的金面。」 美麗的下午，學生趙構被秦檜老師關在御書房教室裡罰寫十遍：「岳愛卿，別打仗了，朕惦記著你，趕快回臨安來吧！寡人和你好好喝兩鍾。」 總算寫完了，他蓋好十個章，封了十封信，貼上十張限時專送的郵資，趙構同他的首相說：「一十一封信，這該保險了！」 秦首相點點頭，也就在那時候，大宋新聞通訊社的名戰地記者關荷芳進殿來謁見聖上。 一見了這美麗的小姐，君臣兩人不約而同的想起同件事，心有靈犀的，兩人對望一眼，秦首相為君分勞，搶先發難，問：「聽說關小姐這次出京的目的是要作個岳元帥的前線專題採訪？」 關荷芳巧笑點頭，微露貝齒。 「這樣的話，聖上有封信，能不能麻煩您親手轉交給岳元帥？」 「舉手之勞！」關小姐爽快的答應，一點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學生趙構又扒回書桌上，寫那幾個字：岳愛卿，別打仗了，朕惦記著你，趕快回臨安來吧！寡人和你好好喝兩鍾。 關荷芳離開時，君臣兩人終於放下了心，一十一封限時專送，附加上一封專人親手當面遞交的，岳飛你不得不回來了！ ４．那座橋怎麼這樣遠！ （A Bridge Too Far） 101師第303滑翔機旅（Glider Brigade）拖來的42輛虎式坦克，沿了河岸，車靠車並排停著，半小時前為了掩護302傘兵旅一個營渡河，向對岸射出了旅裡所有的煙霧炮彈，更早些前，坦克已地毯式轟炸了對岸45分鐘，然而強行渡河的傘兵營，在河中犧牲過大半──渡河半途而廢。風慢慢吹散了原是濃稠的各色煙霧，一小塊一小塊河面隱隱約約就露了出來。 101師傅選師長看著河面空蕩蕩四處亂飄的渡河船隻，河水裡半浮半沉的陣亡將士，臉色陰鬱。半晌，他放下望遠鏡和身邊的無線電員說：「給我搖岳帥。」 顧小柱拿起話筒，對方氣急敗壞的吼：「這裡是三潭印月，我急需P-51空中砲火支援。Over。」 「是徐師長來的電話？」 「不是，101師來的，聽起來像是傅師長本人。」 岳長官接過了電話：「傅選，我是岳飛，什麼狀況？Over。」 「白水上的鐵路橋，目前為止毫髮無損，只是敵方把守嚴密，從橋正面攻下不易，曾試著改從橋兩端同時攻擊，用一營兵力渡河，犧牲慘烈，無攻而還。原因：炮火支援不足。請求P-51飛鯊戰術聯隊空中火力支援。Over。」 101師還有位氣急敗壞如熱鍋上螞蟻的師長，遠在黑水溝的82師，整個部隊這時連師長卻也聯絡不著，落入群龍無首的地步。 H－Hour黑水溝地區大霧，加上地面高射炮火猛烈，運輸機飛到了空投地點，雖然有志願的pathfinder戰士先頭降落在預定空投地區作下明顯標誌，依舊部隊被空投的零落星散，有些甚至遠離集合區十幾里以外。更糟的是黑水溝附近有片沼澤地，C-17運輸機將一stick一stick（約15到20員戰士）全副武裝的傘兵誤投入水澤，致以溺斃。 牛角聲嗚嗚響起， 82師的戰士落地後，割斷傘繩，向牛角聲處集合，雖然班不成班，排不成排，不成建制，依然有序的由最高階的軍官領導，摸清方向，小股小股匆忙的往黑水上的那座鐵路橋奔去。徐慶，他們的師長，這時著陸在離目標幾里地方，無車，無槍，無參謀，只有一個也是恰巧落在左近的二等兵和他作伴。 顧小柱的無線電ㄘㄘ嗶嗶的復又響起，這次在線的是負責搭浮橋的工兵群施上校：「蘇堤春曉，蘇堤春曉，我這裡斷橋殘雪，施全報告，浮橋任務完成。重複，浮橋任務完成。Over。」 中士對著話機喊：「斷橋殘雪，斷橋殘雪，我這裡是蘇堤春曉，收到了。Over。」 聽完了顧小柱的報告，岳長官下了口令：「讓各單位聽我命令準備出發。」 中士對著話機喊：「曲苑風荷，柳浪聞莺，花港觀魚，雙峰插雲，雷峰夕照，南屏晚鍾。重覆。曲苑風荷，柳浪聞莺，花港觀魚，雙峰插雲，雷峰夕照，南屏晚鍾。我這裡是蘇堤春曉，聽命令準備出發。聽命令準備出發。Over。」 無線電裡ㄘㄘ的一陣輕響，「…………」 曠野裡原在各型車輛旁站著，坐著，說著話的戰士全都戴回鋼盔，鑽進車裡，散漫閒散的氣氛立即轉成了緊張。 一輛吉普車從路後方遠遠急駛了過來，三不兩時的暫停來打探下方向，最後就停到了岳長官車旁。車裡跳下個小夥子，幾步跑到岳長官身旁，立正，舉手敬個禮，奉上了封信：「岳帥，聖上給您來的急信。」又敬了個禮，轉身跳上車順原路回去了。 岳長官拆信，看了兩眼，由不得他不驚心，將信遞給了龍啟田，問：「啟田，你看看，這什麼意思？」 龍參謀抓了那張紙，來回摩擦下巴，嘴裡說不出個字來，心裡第一個反應只是：「要糟！」遂即又想到：「那空投到敵後的二個師該怎麼辦？」 ５．我一定會回來（I shall return! ） 「岳將軍，這戰打得好端端的，為什麼就要回京去了呢？」 「您這一走，岳元帥，金狗一定又要回來了，我們老百姓乍辦啊！」 「您千萬別走啊，岳爺爺！」 「岳爺爺，您別甩下我們不管了啊！」 「岳爺爺……」 「岳將軍……」 「岳元帥……」 黃河邊上，舊京汴梁附近的老百姓圍在岳長官的吉普車旁，密密麻麻一層層一層層的，哀求岳長官別走，其聲震天。一兵駕駛何天保空握緊了汽車方向盤，卻一寸也動不了。他腳踩緊了煞車，臉漲得通紅，滿頭大汗。半立在車上，龍啟田打躬作揖，喊：「鄉親們，讓一讓，讓一讓……。」 聲音埋在老百姓的各種嚷嚷聲裡，一點沒引起人注意。 睹了這亂糟糟場面，岳長官嘆口氣，車椅上立身起來，懷中掏出那一十一封限時專送，在微風中抖了抖：「諸位鄉親們……」 圍在車前的老百姓停止了吵鬧，聽岳長官說話，蝴蝶效應，很快的整個曠野安靜下來，只偶爾有幾聲老頭子老婆子的咳嗽聲音。 「諸位鄉親們，俺也不想丟下你們，可你們看……」他將那一十一封限時專送，在微風中又抖了抖，「皇帝老子都給俺寫了十幾封信，要俺回去，俺能不上京去謁聖上嗎？」 「借光！借光！」人堆裡，大宋通訊社的關荷芳記者和她的攝影記者搭檔從人群中硬擠了出來，「岳將軍，岳將軍，……皇上有封信託我交給您。」 氣喘吁吁的美麗記者將手伸了老長，眾人頭上，遙遞過那封蓋了玉璽的書信。 費了點勁，關荷芳終於擠到了車門前：「岳將軍，能借用您幾分鐘時間和您做個現場專訪嗎？」 問是問了，卻也不經過岳長官同意，她即以目示意這時才擠到身邊的拍檔，作好拍攝準備，自己同時整整衣襟，擺出了上鏡頭姿勢。小胖子攝影記者小洪，滿頭大汗，肩上卸下攝影機，嘴裡嘟囔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人們讓出了空間。 「我現在的位置是黃河邊上，舊京汴梁附近一個地名是謝家店的農村。這周圍地裡原先種得莊稼都是包穀，連年戰火，現在您們看，全都荒了──我後面這些戰車，是四戰區的犀型戰車………」說到這裡，問：「岳將軍，您即將要離開這前線戰場，要不要和全國觀眾說說心裡的感想？」將個正對著得說話的麥克風轉塞在岳長官嘴下。 小胖子小洪的攝影機鏡頭趕緊也跟了上來。 岳長官擺正了臉色，莊嚴的正想要開口說：「I said to the people of the Bianliang whence I came, I shall return. Today, I repeat those words: I shall return! （從汴梁來這前，我曾對那裡的老百姓說：我會回來。現在，我再說一遍：我一定會回來！)」 龍上校躲著攝影機，和他搖搖手，遞了張小紙條。 岳長官接了，看一眼，微皺下眉頭，但是即就改了口：「“娃娃卿卿，我们终于可以回家養老了。」──李娃是岳長官夫人的閨名。 ６．老兵不死，只是凋零。（Old soldiers never die. They just fade away.） 岳長官的車隊進了「暖風熏得遊人醉」的臨安城時，滿城人都來觀看，紅男綠女，歡聲夾道。他的吉普車駛過後，落一街的碎花紙。當晚，城裡的人上床入睡，很多人作了夢，夢中岳長官車隊凱旋歸來，背景夜幕煙花璀燦，五色绚耀。而屋外，臨安市政府環境清潔處摸黑加派人手打掃街路，多拉出了四大清潔車的垃圾。 岳長官進城遊行時候，四戰區的兩個傘兵師正在後撤，金軍後頭猛追著打，情況艱苦慘烈。而坐在冷氣房裡的趙構，父親趙佶、哥哥趙桓卻在金人地界的北大荒，大熱天下流著汗種菜，他的姐姐妹妹們蹲在浣衣局裡給金人洗衣，而親生母親剛好這時給他添了個異父同母的混血小弟弟。 次日一早，岳長官就去代議院發表演講，他說了許多話，大家都忘了，就有那句：「老兵不死，只是凋零」，說得奇怪，聽得深刻，讓人記了下來，一直傳誦到現在。 2013.08.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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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