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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8/26 00:49:45瀏覽619|回應5|推薦28 | |
韓建國進學 4. 話說這愛情電影裡的男女,演到緊要關頭,愈是相戀甚深,愈是讓導演安排的不能好好見上一面。大樓電梯兩座,男的衝進了左邊那台,門緩緩關上時,右邊那座一定恰好開了,露出了女的悲傷身影。要不就是女的從公車前門下車,男的正好腳踏階梯,後車門焦急上來。向左走,向右走,這種陰錯陽差橋段演了一戲又一戲:男女主角碰個頭,艱難的好似牛郎織女鵲橋相會。 夏小荷和韓建國,倒是沒有那樣的煩惱,在飛駝五村一塊長大,從小的磕頭碰腦;夏家在韓家貼隔壁,兩戶熟得晚餐飯桌上擺了哪幾碗菜都清清楚楚。飛駝是聯勤的mascot,當年沒有吉祥物這樣的說法,用了駱駝做聯勤的象徵,有可能是看上它的耐勞吃苦,也可能就同軍醫兵科拿了長翅膀的雙蛇杖(caduceus)做官科章一樣,原封不動從美軍哪兒搬了過來。總之,眷村子裡住的原該都是在聯勤服役的官士兵屬,夏韓兩家的大人,卻從不是在聯勤單位服役過的。 小荷比老韓小了好幾歲,老韓都讀大學了,小荷才剛上高中,頂了鴨屁股頭,戴副眼鏡,學校黃卡其裙子老長老長,蓋住了大半個小腿。那時情竇初開,拿本數學或者英文課本,追著老韓問東問西,老韓只是覺得煩。過幾年,小荷大學聯考,榜上巧巧又取了老韓的同校同系。這回同在個森林系裡,小荷更是抓了老韓不放,哪個課該修,哪門課不能碰,問得蘿蔔不生根;還要借書,又要借講義,老韓避之唯恐不及,白天學校躲了,晚上卻逃不開,邁兩道門,走幾步路,她就又在眼前了。 小荷不好看,卻不能說醜。女人三分天生,七分打扮。都唸上了大學,她依舊一張素臉,剪個保守髮型,一襲布衣裙上也不知配塊絲巾,繫條腰帶,做個招蜂引蝶打扮。有幾回老韓和她上街,只覺得她悶,忍不住一路打上十七八個哈欠,小荷見了,心裡難受,老韓自己也覺做得過份了些,卻是身不由己。 「小哥!」老韓排行老么,家裡上頭三個哥哥,向來小荷這樣叫熟了的,「我買了台灣機票,暑假回家裡待兩個月。」 「和我一同回台北,我們上花蓮太魯閣玩去。」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虧了詩裡有小荷兩字,老韓算是記住了。他也知道,前頭還是後頭另有兩句,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雖然他個性粗略,小荷的少女情懷還是知道的,然而和她就是沒感覺,淡淡的那麼多年下來,腦裡奇怪的竟然沒有留下多少和她來往的印象。是幾年前的事了,老韓母親在那塊巴掌大的後院子裡闢了塊菜圃,植了些空心菜、青辣椒等等易長的菜蔬。小荷一天過來,見了老韓母親在那裡鋤土,強接過了手,彎了腰在那裡幫掘,有風吹過,將她裙子掀了上來,露出褻褲,老韓剛好站在一旁,急忙撇頭,卻已看了個驚心動魄;小荷自己倒是忙站起身來,按了裙擺,微帶羞赧的只直直看著老韓淺盈盈笑。 「老韓!老韓!」房門外有人又是敲門又是叫。 這單身宿舍陳設簡單,不紅不黃的舊地毯上,一床一桌一椅一櫃,望去沒件值錢東西;櫃上倒是放了台19吋的彩色電視,看模樣可上了些年紀。雲天成將球往地下隨意一放,書桌前的椅子一把拉來身前,掉了個180度的方向,大馬金刀的跨坐穩當了,他兩手按靠著椅背說:「今兒在解剖室裡待了一上午,真累壞了,可也沒你這個萎樣。」 見老韓沒反應,他嘟嘟囔囔自己叨唸著:「老美肚裡這脂肪油得什麼似的,肝啊!膽啊!半天掏不著。」 「其實啊!哪樣科學不是這樣子呢!都是半調子。西方人懵懵懂懂的弄了些聲光化電,還糊裡糊塗將就用著,美其名是造福人們,這是養虎成患啊,不對不對,這是飲什麼止渴啊……總之,我覺得這樣子胡搞,地球總要玩完。」難得一回,雲天成如此認真,老韓倒也不好笑他那成語用了個不三不四。 雲天成問清了原委,說:「我幫你看看要不要緊!」 「去!去!」被雲天成長篇大論的,又是這麼一折騰,老韓倦意上來,急著趕他走,「你找老佟鬥牛去!──這會兒,他應該在家。」 老韓聽了好笑,靈光間忽然覺得不對,這小子將他看了個精光,說來善意,莫非不懷好心,他那博士論文或許要點活人資料,和死人作個統計上的分析比較?罷了罷了,還是上了他賊當。 老韓倒底累了,恍惚裡不知不覺沉沉睡去。 正是:青梅竹馬,夏小荷情鍾鄰家男孩;飲鴆止渴,雲天成瞎議聲光電化。
2010.08.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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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