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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5/18 10:10:22瀏覽427|回應1|推薦31 | |
唐麗芬女士,是我班重症學生紀遠誠的母親,習慣上我都尊稱她聲「紀媽媽」。記得高一剛見到遠誠,即在心底留下深刻印象,除因為他是個原住民身障少年,最重要由於校車無法行經該區,遠誠是由母親接送上下學,從六龜至仁武每日往返,在我的記憶中,他們沒有一次缺席,即使紀媽媽生病,也必先送他到校,才去看醫生,就這樣整整往返了兩年多。 遠誠是在五歲時的某天,忽然發生血塊堵住腦血管的狀況而昏厥,因為路遠送醫不及,腦部缺氧過久,後來雖挽回了性命,卻從此留下嚴重的後遺症,除影響其智力發展,在語言表達及手部精細動作上,也均顯出遲滯現象。他能說話,話聲緩慢含糊,他能寫字,筆下線條潦草凌亂,在專業認知看來,這樣的孩子,進步空間實屬有限,然而紀媽媽依舊固執地默默地無論晴雨,每日載他來上學。 平常的時候,我們看不見她,然而當班上學生有突發狀況,教師分身乏術之際,她就悄悄來了,陪著遠誠配合課程一塊讀書寫字,她從不干擾教師的授課,只在學生躁動時,幫著教師一起安撫;課後向我們請教指導遠誠的方法,要了課本回家後,慢慢一字一字替他加強;遠誠在課堂上鬧脾氣,引起同學抗議,她靜靜將他帶出教室,在他不曉事的憤怒下輕聲安慰,她總是那麼寧靜,不曾聽聞她抱怨學校做得太少,未曾聽她疾呼上蒼對自己兒子不公,她只悄悄陪著遠誠,像是冬陽照在孩子臉龐。 一日,意外從遠誠的入學檔案中得知,遠誠的父親在他七歲那年就因肝病辭世,紀媽媽僅靠著低收入戶的補助與遠誠的身障津貼,獨立撫養他和兩個仍在求學的哥哥。進一步探尋才知道,遠誠在六龜就學時,紀媽媽還能每日回梅山娘家,幫親戚種些青梅與桂竹筍賺點外塊,自從遠誠來仁武讀高職後,僅有週末才能回去幫忙,家中經濟更顯拮据;長期早出晚歸的奔波,使她身體狀況大不如前,不時有偏頭痛的情形。 我問她說:「這樣不會太辛苦嗎?」她只淡淡答道:「只要對遠誠是好的,再辛苦也無所謂……」我的眼有些模糊,她卻露著微笑。她說:「我們一家都是基督徒,遠誠發病致殘的前幾年,我開始逃避參加聚會,我深怕大家來問我遠誠的狀況,無法面對大家投向他的眼光;可是近年來我想通了,那其實是自己心態的問題,事實也證明如此,當我重新走入教會,弟兄姊妹都和善地與遠誠互動,對於講道過程中遠誠口齒不清的發問,牧師都能耐心聽他把話說完,微笑和他對談,原來上帝早就派下一群天使,是我們自己逃避走近他們,所以不要讓自卑的心理隔絕神的愛,就像否定世間長存的善念一樣。」 我咀嚼著她的話,這是一位多麼成熟的身障兒母親,對於孩子身體的殘疾,她有萬般的心痛與不捨,卻以最寧靜的情緒,為自己深沈的悲哀尋得一條溫柔的出口;一般社會大眾,甚至是基督徒的我們,可曾認真體會過其中難言的憂傷?可曾給予這樣的家長一個了解的眼神?可曾毫不猶豫伸出友誼的雙手,讓他們能自在出現於眾人面前? 主說:「我實在告訴你們,這些事你們既做在我弟兄中一個最小的身上,就是做在我身上了。」我們是否真正關注過那些最小的弟兄,像主所說的那樣?讓你我不要僅是身穿華服、手帶名錶,駕駛高級房車聚會的基督徒,不要僅是為著社交、為著愛宴,為著習慣聚會的基督徒,因為主早在他的話語中告訴我們,基督的信仰除了「盡心盡意愛足你的神」,讀經禱告、晝夜思想,更重要的其實是愛人如己、彼此相愛,以實際行動關懷弟兄中那些最小的身影。 紀媽媽不問世人對遠誠究竟少做了什麼,她只在意自己是否坦然接受遠誠的狀況,勇敢地牽著他走入人群。她仍舊每天默默載著他來學校上課,默默將釀好的青梅交在每位老師手上,放學後默默伴他在操場練習跑步,默默在週六曉風還寒的晨曦裡,開出六龜前往高雄市區,帶著遠誠參加馬拉松、參加直排輪,參加每項他能參與的事物,因為只要對遠誠是好的,再辛苦也無所謂,因為她只悄悄伴著他,用盡一位母親對子女的所有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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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校園筆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