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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9/30 21:27:03瀏覽790|回應3|推薦71 | |
高雄市立仁武特教學校高職部李堯老師104年師鐸獎得獎感言
能獲此獎,我感到榮幸而意外,要學的還很多,要感謝的人更多,特別是仁特的同事和伴我走過教學的孩子。此獎的肯定也許說明了一個身障者在教職上努力不懈的奮鬥故事,但有些更重要的事,我想藉此機會和大家聊聊,特教十載的一些感受……
兩年前,當我父親在洛子峰頂過世的消息傳來,我忽然沈痛地明白,當一個孩子身有無法治癒的殘疾,他的父母將揹負著一生的遺憾,孩子假若功成名就,遺憾也許會少些,但卻永遠不會消失,可是又有幾個身障孩子能達到父母內心那小小卑微的心願,僅僅期待他們開口喚聲「媽媽,我愛妳」,這樣的心情下,我寫了「無邪的心痛」這首歌。
兩年後就在獲頒師鐸獎前夕,某位具口語能力、仰賴助行器行走的智能障礙學生,他的導師向我表示,學生回家跟媽媽說,我要他坐著小便,害他都尿不出來,媽媽聽後有些情緒反應,打電話到學校;我趕忙主動與她聯繫。
「他能站著尿,為什麼要他坐著?他上不出來,憋尿對他身體傷害很大,他的腎不好。」
「真的很抱歉,因為教室的小便斗壞了,我才請他去馬桶上,他沒有告訴我他坐著上不出來,我因此疏忽了,真的很對不起,不會再有這樣的狀況。」我連聲致歉。
「好……」她頓了頓,慢慢掛上電話。我突然湧起莫名的酸楚,並非因為她的責怪,而是我聽見在那無聲的停頓背後,迴旋著沈沈沒有出口的聲音:「老師,對不起,我曉得他應該學習自己表達,但請您原諒我因為他而對你們表現的無禮苛責,霸道地要求你們包容他任何的不當,因為在他終生殘疾的生命裡,這或許是我唯一能做的,其他……我什麼也不能……」我想起洛子峰上父親永遠不會消失的遺憾,眼前不覺一陣模糊。
也許看到這裡,很多人第一個念頭是「他們好可憐」,但除了好可憐外,我們是不是還能做些什麼?當家長在外頭管教這類孩子,閒人見了便說:「哎喲!這種孩子已經很可憐,為什麼對他這麼兇?」但家長如若放任問題行為不管,旁人又道:「為什麼孩子這樣,家長都不處理?」或者:「這種孩子就是應該留在家裡,帶出門幹麼?」
車廂內,乘客在曉得對方是身障者的情形下,於一位母親連連鞠躬的道歉聲中,仍舊一巴掌打在她孩子臉上;還有帶孩子們校外教學,不斷模仿他們說話與表情動作的中學生。說這些,並非想指責誰的爭議舉措,而是希望幫助大家思考在面對這類孩子時,我們能否找到一個更為積極的相處態度。
仁特這幾年在張簡校長帶領下,一直與馬里遜美國學校有聯誼活動,開始時是在聖誕節連假前到學校唱歌發糖果,後來甚至專為我們學生辦運動會,邀請我們到他們學校參加比賽。我永遠忘不了那天,當我表示,這個學生坐輪椅無法跳遠;馬里遜老師回答道:「可以的,讓我們學生抬著輪椅去跳。」
我定定瞧著他們一行四人抬著輪椅完成跳遠,笑咪咪將孩子推回我身邊,耳畔響起孩子口齒不清卻興奮的話音:「老師,我終於知道什麼叫作『跳』起來……」心底有股暖暖的感覺。我不明白這位老師為何願意這樣做,也不清楚四位學生感受如何,但我知道有粒種子落在他們心上,種子何時發芽沒有人知道,可是我曉得有一天它會發芽,這些學生將成為身障者或身障家庭強而有力的支持,這股經由正向互動產生的力量,也許便是幫助身障者適應社會、特殊生父母走出憂傷的確切途徑,喚醒每個人內心原有的深藏的善念,解決的方法其實就在善念的起點。
希望有這麼一天,異樣的目光變成溫暖的注視,同情的嘆息化作積極的作為,接觸他們、服務他們、了解他們,讓你我成為那雙拭去悲傷的手,因為我們將會發現,未來某個不起眼的時刻也預備著那麼一雙手,在你我需要的時候扶我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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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