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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提時代就讀過大叔叔為了學英語，而購買的漢語和英語對照版，現在受洗成為基督徒，並篤定跟隨主耶穌基督的真理來度日之後（即使動輒跌倒、常常有心或無意的鬧著回「埃及」，就像在曠野漂流的以色列會眾一樣），再度觀賞由狄更斯（Charles Dickens）名著《聖誕頌歌》（The Christmas Carol；中文另譯為《小氣財神》）改編的迪士尼動畫；對於影片裡濃郁的喜樂、感恩與下層階級那份即便是處在各種飢寒貧病的圍牆裡掙扎，也依然活在當下；這或許阿Ｑ至極，卻也「物質的貧民、精神的貴族」（街道上滑冰的兒童們、藉由歌曲傳遞節慶的詩班等等）的安分度日；以及全片所傳達，那份衷心祝福即使對於自己毫不友善，而且無論是好是歹，總要吃定自己夠夠的人亦然等思維；自然又有著不同感受。

男主人翁艾賓沙‧史谷治（由金凱瑞擔綱配音，但我完全聽不出來），為人豈止是一毛不拔、唯利是圖跟冷若冰霜、乖僻孤獨且拒人於千里等幾句形容詞，能夠精確描寫；更是社交學分不只死當重修、延畢到地老天荒，且是根本直接被勒令退學且永不敘用；他是絕對的物盡其用、信奉金錢至上主義者、吃人不吐骨頭、「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哲學（他跟前來募款的兩位先生的對談，便可略窺一二）實踐者；史谷治在合夥人馬利的喪禮上簽字畫押、驗明亡者正身並確實蓋棺無誤以前，將覆蓋在屍體雙眼的銅板，三步併兩步的立即搶走，還附加『即便是兩個便士，也依然是錢』（不知道十九世紀的英國，這種送葬硬幣是否等於給葬儀社職員的「小費」）的評語跟結尾；這樣的先生，別說沒幾個人願意自討沒趣的跟他打交道，孩子們遠遠瞧見，都是不約而同地腳底抹油、溜之大吉、跑得越遠越好。 

但總有人不識相、找罪受。在這氣溫理當天寒地凍之際，興高采烈的外甥（這可能是史谷治唯一還在呼吸的親戚）來串串這實在門可羅雀的、除非商業交易，跟應酬到了極點的社交辭令，就沒了純粹噓寒問暖的門子，他當然碰了根天大的釘子，更是吃了天大的閉門羹（還兜著走）；然而即使邀請舅舅參加平安夜餐會而遭到挖苦和冷潮熱諷，並且甥舅二人還出現「你為什麼高興，你真是夠窮的了」、「你何必愁眉苦臉，你是夠富有的了」之類的針鋒相對，但也仍然愛著男主人翁、企盼他回心轉意地赴會的外甥；以及忠心耿耿、小心翼翼服事僱主，回家享有一天與妻兒團聚的、天經地義的聖誕節假期，也要被老闆嗆「你覺得被剝削了嗎？可是你整天都不用來上班，卻還可以領薪水，我才是被剝銷」（即使每個月區區十五先令的待遇，還真是跟「剝削」相去無幾），以至於雖是蝸居、雖然貧困，卻能遮風避雨、妻子跟整窩子女和樂融融（對比於巍峨豪宅但四壁冷清且獨居的男主人翁）的共擁天倫、分享隆冬之際溫馨的夥計；可真是天壤之別。

已經過世的事業夥伴兼合夥人馬利，帶著渾身沉重的苦悶鐵鍊跟抑鬱桎梏（新約《聖經》‧〈提摩太前書〉第六章十節），除了讓老搭檔進門前嚇得他屁滾尿流之外，更在夜深且萬籟俱寂的時分，進入嚇得渾身哆嗦，但老命還在的史谷治（這是當然要的啦，不然戲要怎麼唱下去）臥室，並告知會先後代表著「過去」、「現在」與「未來」的靈，前來警告還有希望改變這鐵公雞兼憤世嫉俗個性、認為窮人都該送進監獄的史谷治；末了還附贈個「伴手禮」：讓史谷治被離去的友人所拖著的鎖鏈纏繞之故，被帶到窗邊，並目睹無數同樣沉浸於哀號與痛悔中的亡靈景象，其中還有一個幽靈，在獨坐於冰雪屋簷之下，只能與懷中嬰孩相依的寡母面前深深懺悔，淒厲高呼「我生前真應該幫助妳的」....

被三名使者帶到各種場景的男主人公，其實何嘗不是內心背負許多沉重之軛、滿懷被拋棄跟遺忘痛楚的、亟需醫治跟溫暖的、卻因為各樣因素，而愈趨現今的刺蝟樣貌，同時打從心底篤定「我才沒有病，有病的是周遭那病態的世界、是那不見容於我的世界」？而這就是我受洗、並歸於耶穌基督以前（其實信了主以後直到現在，也難免三不五時的犯罪和跌倒）的思想跟言行的狀態。

被「過去的聖誕幽靈」帶回故鄉，看到兒童時分，於同窗嘻遊於冬季瑞雪所構築的純真歡唱與謳歌裡，卻不搭嘎的獨坐教室裡嘆息；青少年時期，開朗且熱情的妹妹前來告知：父親歡迎男主角回家團圓、卻於成年時節早夭的妹妹；青年時期開始討生活時，爽朗大方且慷慨施予的老闆～他似乎也是史谷治發自內心祝福的人物～吩咐史谷治跟同事迪克威金斯一起張羅準備，以邀請年齡相仿的各路青年男女（不知是否為街坊鄰居或同一社區）同樂的聖誕舞會裡，除了老闆舞伴那精湛到奧運花式滑冰金牌選手，也得自嘆弗如且乖乖靠邊涼快、眩目且絢爛的舞技以外，史谷治在上帝差派的天使簇擁下，不但結識了能夠溫暖心房有餘的老板跟同事，他更有擺脫或遺忘（並非等於得到醫治跟釋放）童年屢屢遭同儕及家人「放牛吃草」（雖然男主角自己也得負責）傷痛的好機會。

史谷治在團舞結束、樂師旋律一轉，展開所有青年男女各自克服心臟病發，而小鹿亂撞到搞得身體亂亂顫兼亂亂抖、被感到不錯的異性當場拒絕而面紅耳赤，可是十根手指頭沒足夠力氣挖洞，想撞牆但腦袋又不夠硬等等狀況；自行邀約舞伴的時刻，邂逅了令他看到癡了、傻了、呆了、愣了，卻從頭到尾沒姓沒名的第一女配角，兩人在這公開且自然，但不見得沒有渾身血氣（戀愛沒有衝動甚至蠢動，似乎也談不太起來...然而真正持久的愛戀，必須擺脫眼目跟肉體情慾作王掌權的情況；主耶穌知道辦法）的窒息屏息時刻，這位金髮的優雅仕女主動執起（應該是啦）史谷治那應該不是很肉感的右手，最後兩手坦然相握、二十指敞開依偎；情愫和憧憬又怎能不顯露於陽光之下？盼望跟動容又怎能隱藏於檯面之下？這部動畫所描繪的史谷治回首過往，這情境或許是首次出現的、沒有半分雜質的懷念，也是沮喪和遺憾等灰暗，純一而不雜的昔日情懷。

奧斯卡戒酒兩年多（宣告戒菸的時候，主耶穌「一箭雙鵰」的，將我十六年有餘的重工業式菸癮、九年以上瀑布或暴雨澆灌式的豪飲，在一夜之內拔得個清潔溜溜），卻不飲自醉的借題發揮型幻想，自此結束；繼續進入主題～

史谷治年富力強時的東家，面對聖誕節慶的態度和觀念，跟後來愈趨孤僻與自我的男主角相較起來，真是強烈到讓人無法忽略；儘管在這廣闊且深沉的世界叢林裡面，所謂「一樣米養百樣人」或「森林大了，什麼樣的鳥都有」；然而不知道是我孤陋寡聞，以至於大驚小怪或缺乏標準千萬種的「包容」與「見怪不怪」，甚或還搞個「沒知識、沒常識、沒電視，又不知道掩飾」嗎？究竟是不夠「尊重」，還是觸目所及，真的光怪陸離到見者霎那間失去語言形容能力、實在希奇古怪到聞者總覺得遺忘聽覺辨識能力？

好啦好啦，不知不覺，其實也是奧斯卡有意識的牢騷文字，至此轉換到正文軌道，繼續瞧瞧本應比翼雙飛、天長地久有盡時，此恨綿綿無絕期的一對情侶，究竟是怎樣失去了漫山黃金跟遍野珠寶加起來，都得相形失色、絕對無用武之地的起初之愛，也就是那份只要相陪相伴的共奔前程，物質跟經濟都能夠解決的美好。到底是人類實在太喜歡搞複雜，以彰顯自身各樣「優越」跟「智慧」等高高在上呢（舊約《聖經》‧〈傳道書〉第七章二十九節）；或者說穿了也不過是：因為自卑而極度自高，還要旁人無條件一塊亂搞？

熱戀的時候，流鼻涕或者更上Ｎ層樓的熊樣，也都是帥氣或嬌滴滴的不得了；可冷卻的時候，打噴嚏或者沒啥好驚訝的模樣，也都是分手或切八斷的好理由？

原來人生在世，有時候（或者不知道比例究竟是多少的時候），真的只不過東找理由、西找原因的，替自己的行為或言語合理化；或者至少讓旁觀者相信，當事者之所以如此行之或如此言之，委實「不得不」哪～～C'est La Vie？

本應共結連理、共度白首的未婚妻，卻在史谷治認定「我實在害怕貧困窮苦」，言下之意在於，唯有亮晶晶金錢才是一切（舊約《聖經》‧〈利未記〉第五章四節；〈雅歌〉第八章六節至七節），同時責怪伴侶為什麼不能理解他如此誠實、正當的追求財富，反而沒頭沒腦的前來興師問罪，論斷他拿白花花銀子當偶像，以至於連定了婚約的「准牽手」都能視若無睹，還滿心認定是為了彼此未來打拼。

史谷治是否會感到自己被定罪的莫名其妙？女伴冷冷的不領情倒也就算了，還「自以為是」（有幾個人完全沒有這樣？）的篤定：眼前這位從摯愛變成窒礙的男子，與其說「投其所好」許給未婚妻，一個可能失落的未來，結果卻沒有把握絕無失落可能（起碼這一刻確實如此）的當下的「給己所要」；什麼跟什麼嘛，無理取鬧、不可理喻！

女子只能黯然神傷的「我還給你自由」，噙著淚水轉身離開。也許她暗自希望史谷治一個箭步，阻止她開門且逕直而出，是來個滿懷擁抱，以及來句真實性、誠懇性幾何，並非絕對重要的道歉，而非自義的「我有叫妳放我自由嗎」；但這只能合理（「合理」！）臆測；史谷治也許在那電光火石之際，並非滿眼黑暗或昏花，更不是滿心「要走就走」，而是感到自己說話未免太過分；但這又不過是我自以為是的妄斷。

然而不能否認，這是個好熟悉，熟悉到所謂「老梗」的普通對白跟場景，卻總是在自己與週遭親朋好友身上，不厭其煩且沒有票房跟掌聲的情形下，仍然屢試不爽、屢見不顯地再三上演、搏命出演；是不是？

麵包跟愛情即使同樣重要，但孰執輕重？史谷治跟這位從頭到尾，都是無名氏的小姐，想必都是滿心委屈惆悵、感到最應了解自己的人，距離卻比素未謀面還要素昧平生。

而深埋事業，所以當然出現沒幾位女性能夠忍受、以賺錢或拼事業為由，而忽略伴侶內心渴望親密的感受，但總是懷抱最後一絲希望，因此這位心田大概破碎至少五分（假設從零分到十分、數字越大，代表感受越強烈）的無名女性，前來做最後努力挽回與嘗試溝溝的時刻，一句感性的「我們當時很窮，卻心滿意足」告白；反而成了要嘛踩到痛處，要嘛引爆地雷的致命傷，結果就在史谷治大敲桌子，以第一人稱單數反擊曰「我當時太年輕了」（此句率性而為的話語，其殺傷力，恐怕連氫彈都給硬生生的比下去）時，最後一點復合以及重新來過的希望，正式宣告不治與明日黃花。

這名傷心欲絕但依然決定留下祝福的女子，以「以一個雙親皆已去世的女子、又沒有嫁妝的情形下，你依然願意娶我嗎」的千古譴責和疑問，離開幾乎成為丈夫的史谷治。

（待續，沒想到會寫成這樣落落長還搞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