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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5/12 10:47:26瀏覽56|回應5|推薦0 | |
我不知道父親與母親結婚時,有沒有照片,因為我從沒看過。這是我可以找到他們最早的合照。照片後面有父親的筆跡寫著:卅七年一月。那應該是我的大姊姊兩歲過世後的第二年。那年母親才27歲。臉上似乎仍有哀傷的痕跡。 這張照片是我四個月大時的全家福。那年母親三十三歲。 做為家中的么兒,也許母親對我總是多了一些疼愛。但有時卻是一種沉重的壓力。 十五歲那年,父親過世。少年的我,無法體會母親中年喪偶後的的哀痛。只想早早逃離那個時時籠罩在母親歇斯底里的哭喊聲中陰霾的家。 二十五歲那年,迫不及待地要登上橫越大西洋的班機,奔赴亞美利堅合眾國一展抱負時,對在機場送行,愁眉深鎖,兩眼含淚的母親,沒有太多的不捨。 再次見到母親時,已是七年之後。那時我已成家,女兒也兩歲了。 往後的日子,一年一年過去。在工作與家庭的忙碌中,返鄉也總只是過客。在來去匆匆之中,我只偶然注意到母親的臉上多了幾許皺紋,頭髮也稀疏了許多。 四十五歲那年,結束了短短兩個星期的假期,提著行囊拜別老母,預備回美時,母親已衰老得行動不便,只能站在三樓的陽臺舉著乾枯的手臂向我揮別。我慌亂的躲進等在樓下要接我去機場的車內,不敢回首仰望那佝僂的身影。車越行越遠,母親微弱的叮嚀「到了那邊一定要常寫信回來啊」,卻在我耳邊越來越響。想到其實母親已經失智的無法閱讀,甚至於在電話中講了半天也仍弄不清楚我是誰的時候,我只能把臉埋在雙掌中。 以後每年回家時,最大的娛樂就是賴在老母親的身邊,拿著發黃的舊照片,指著相片中的人物,不管母親是否還能理解,一一的向他敘說相片中的老故事,如同我小時候,她拿著這同樣的照片,為我敘說同樣的故事。有次當我興高采烈的給老母親看我為剛她照的像片時,她指著像片中的自己說:「這個老太太一定好老了,妳看她臉上怎麼會有這麼多皺紋!」我問她說,「媽,你記得你幾歲了嗎?」她有些靦腆的說:「我不太記得」,然後偏著頭認真的思考了一陣子後說:「我想大概快十八了吧?」在哈哈大笑中,我聽到我的心在滴血,滴在發黃的老照片上。 隨著阿茲海默症的日益惡化,過去幾年中母親已退化至不能言語,不能自己飲食便溺,幾近植物人的狀態。但去年春返台省親時,我仍天真得沒有意識到,那是與母親的最後一面。 春去春又來,我害怕面對的日子,一個沒有母親的母親節,終究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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