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中，看著窗外的雅魯藏布江和拉薩河，江恪的心裡極是感慨。

河水十分清澈，將山雲倒影映得異常明顯，河裡彷彿是另一個祕境、一幅山水連天的畫。河水和江水潔淨無暇，灌溉了整個西藏地區。

雅魯藏布江的源頭在西藏的崗仁波齊，一路由西向東流，來到了拉薩，與拉薩河匯聚。崗仁波齊是印度濕婆神的聖山，而西藏最初信仰苯教的發源處亦是在此。

西藏是個被山環繞的國度，地廣人稀，人數和土地面積幾乎是不成比例。這裡的空氣嗅上去很是冰涼，甚至是稀薄，許多人因此而缺氧。在這裡得放慢腳步，慢慢地調適自己的身心。

江恪用力吸了一口氣，就怕自己在這高海拔之處忘了喘息。

將近是黃昏，江恪下了車，揹著簡單的行囊，在民間巷弄內穿梭著。

巷弄內的通道十分狹隘壅塞，腳下是凹凸不平的石子地，石子地與屋房的交合處長著翠綠色的草，草上伴著點點露水，一點也不寂寞。

伴著微微光色的矮房，看上去有些落寞。這裡沒有奢華的建築，只有簡便的土瓦磚房，一間連著一間，延綿著。

天色未暗，仍亮著，屋裡穿著藏裝的老媼已走到門外，於門前吊上燭火。仔細嗅去，是酥油的味道。望著那搖曳的火光，江恪的心只有輕聲的嘆息。

他的腳步停佇於酥油燈前，腦裡想的盡是卓曉芬的臉。

不可否認，他還沒忘記她。是人都不會那麼無情，況且她也沒做錯什麼。現在想想，說分手真是太殘酷，明知她是在耍性子，可他為何不挽留她呢？

錯、錯、錯，這究竟是誰的錯？這一路上，他的錯似乎是比她多。可，他真的有錯嗎？人不就是在這摩擦中生存著，尤其是情人。

情人？

「情人……」他的嘴裡咀嚼著這兩個字。

他可否把卓曉芬當情人看過？有嗎？他不禁懷疑起自己。

女友，情人，究竟有什麼差別？

前者是陪伴他與那些生活瑣碎，說更明白，還有解決性慾上的所需。後者呢？情人到底是什麼字眼？他要如何下註解？

不對，卓曉芬不是他的情人，絕對不是！

他左思右想，最終心裡給了他一個答案。

當他再次回過神，一張略黑帶著許多皺紋的臉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使他有些驚嚇到。

「你是外地來的吧？請你喝杯酥油茶，祝你JA-XI-DE-LEI。」老媼蒼老的臉龐帶著滿滿的笑意。

她的手上捧著一杯類似奶茶的飲品，欲把它遞給江恪。

江恪怕自己在這個落後的地方吃壞了肚子，於是連忙拒絕。

「啊，不用了，不用了，謝謝！」

老媼抓住江恪的手，激動地道：「你必須喝，觀光客不能拒絕我們，這是我們的好意，你就喝了吧！」

「啊……」江恪無法拒絕，於是連忙接過那杯酥油茶。

「喝吧！喝吧！我們西藏人都喝這個過活，是用牦牛奶、紅茶、鹽巴做成的，好喝！」老媼的西藏口音極重，不仔細聽還真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麼。

牦牛奶？紅茶？那不是和奶茶很像嗎？

鹽巴？奶茶裡加鹽巴？有沒有搞錯？

「喝啊！」不知怎麼，老媼直催促著江恪。

江恪不好意思拒絕老人家，於是擰著眉，一口把茶喝進了嘴裡。

奶奶的！天殺的！他摀住嘴，連忙朝後頭無人處衝去，一口把嘴裡的酥油茶吐了出來。口裡的茶完完全全地噴在了石子地上，地被染得成茶色一片。

「咳咳，這什麼鬼東西！」他撫著胸口，直咳著。

酥油茶是個看似像奶茶，可卻又不是奶茶的飲品，加了鹽巴就是鹹的，而且還是非常地鹹，鹹進了人的心坎和五臟六腑。

西藏物資缺乏，多數的人只吃青稞做成的餅，無色無味。這也讓人明瞭了，酥油茶是要配著青稞餅喝的，這樣的鹹味配上餅，才有味道嘛！

一旁有幾個藏族孩子跑了出來，雙頰被紫外線曬得紅通通，睜著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直笑著江恪那狼狽的模樣。

江恪一臉沒好氣地看著笑話他的孩子們，心裡覺得氣，可這氣又不能朝著人家發，人家也是好意啊！

他本是略屈的膝突然站直，雙手插腰，直盯著眼前的那幫孩子。

他的眼神似是嚇到了孩子們，孩子們有些驚地縮成了一團，擠在了一起。

眉頭擰得特別緊，雙手捏得特別用力，不過當他要開口說話時，又放輕了語調，認衰地道：「喂，JA-XI-DE-LEI是什麼意思？」

這個詞是出自那老媼之口，他想弄明白。

一個年約五歲的小女孩雙手玩弄著掛在肩上的長辮，睜著無辜的大眼，童言童語地道：「是吉祥如意的意思！」

吉祥如意？方才那老媼是祝他吉祥如意囉？

還沒待他回過神來，那幫孩子又開始笑了起來，笑得很是猖狂。

「笨蛋！笨蛋！哈哈哈！」幾個小滑頭不斷地嘲笑著他。

江恪癟著嘴，瞪了他們一眼。

笨蛋，他真的是笨蛋，丟了工作，還丟了女友，他就是一個真真實實的大笨蛋。

江恪慢步走上前，那幫孩子的笑聲突然止了住，一堆大眼睛朝著他看。

他在那位小女孩的面前蹲跪了下，輕拍拍她那紅通通的面頰，露出難得的溫柔。

「幫我把這只杯子還給住在那裡的老奶奶，謝謝。」

小女孩點了點頭，天真地道：「哦。」

他朝她擠眉弄眼，笑笑，以示感謝。

※ 版權所有，請勿轉載。蘇旋的瓔珞珠寶盒 http://blog.udn.com/mirandasu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