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了！」他壓到她能順利呼吸和調理呼吸管道、意識清楚地醒了，隨後趕緊替她在鼻前置入氧氣輸管。

很吃力，真的。大嬸沒事了，卻換他自己臉色發紅，氣有些喘不過來。

「我滴老天唷，要是我出事了，我怎對得起我家老伴……」剛喘過氣的大嬸連忙撫著胸口，一手扶著面罩，慶幸自己活了過來。

江恪低下眼眉，嘴角微微一撇，淡道：「大嬸，上高原妳就少說話吧，不然又會喘不過氣。」

是的，上高原需要保存體力，連說話都會浪費肺活量，讓人體內的空氣逐漸減少。在這裡，要少說話，少吃東西，多喝水。

大嬸見是方才坐在一旁的年輕小伙子，於是激動地拉住他的手，感謝道：「哎唷，謝謝你唷，我就知你是個白衣天使，好心腸啊！」

白衣天使？這個睽違將近三個月的稱呼。他，還是那個穿著白袍的醫生嗎？還能是救人的白衣天使嗎？他徹底輸了，不是嗎？

那張挫敗的臉和失落的神情，秒速間回到他的腦海裡，極不情願。

手被抓得緊緊，可他卻沒有知覺，直到有隻手出現在他的眼前。

「先生，擦擦汗吧！臉很紅。」

這下他才回過神，轉頭一看。是空服員，手上拿著一張面紙。

他放下大嬸的手，隨後取來眼前的面紙，輕道：「謝謝。」

一句謝謝後，他趕緊收回目光，有些不自在地擦拭著額上所冒出的汗水，心很是複雜。

他的視線外、走道的另外一頭，有一雙眼正看著他。面紙，是她給的。

江恪扶著大嬸回到座位上坐好後，心便是上上下下，有些忐忑不安。

白衣天使，天使……他已經不是了……

一旁的大嬸用著奇特的眼神看著身旁的年輕人，輕笑道：「哎唷，你一定是個醫生吧！多虧你了！你真棒！」這是她的真心話，沒有半句假言。   

江恪聽見大嬸和他說話，於是收起那複雜的神情，勉強地一笑。

「不用那麼客氣，這不是什麼大事，反正學過……」

「那還是得謝謝啊！我這老女人，只能給你一句祝福的話了！」大嬸笑得滿臉燦爛，接著道：「既然來到雪域，就祝你在雪域找到最美的新娘吧！」

雪域裡最美的新娘？好美的祝福。

「謝謝妳的祝福。」江恪點了點頭。

新娘，他的新娘沒了。卓曉芬，走了。

他們本說好今年末要訂婚，可惜一切吹了，隨著風飛走了。

電話沒人接，找不到人。或許，這是老天給他的懲罰。

他的思緒還沒理清，耳邊已傳來輕哼的小調聲，是那位大嬸在哼歌。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如來如來……何為執著？如何放下？如何色即是空……

前一段是普通話，他聽得懂，後半段是一長串的方言，他沒能聽懂。

「大嬸，妳哼什麼歌呢？」他好奇地問。

「倉央嘉措的情歌，後面是藏文，你不懂吧？」她那雙略小的眼睛直盯著江恪看，又道：「我自己編的。」

江恪很是驚訝，這位大嬸會藏文？他問：「大嬸是西藏人？」

只見大嬸抿抿唇，淡笑道：「我家祖母是藏人，我只有一點藏族血統，會的藏文也不多。」

「那後面那段是什麼意思？」他再問。

「是個修行人在問如來，何為放下。」大嬸細細說來。

如來如來，何謂如來？他問如來，何謂執著？何謂不能放下？

「來了拉薩，就到處去看看吧！說不準能找到什麼答案呢！」

西藏？拉薩？究竟他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格桑花，你能給我答案嗎？

手上捏著這朵屬於拉薩的聖花，江恪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踏在西藏這塊聖潔的土地上。迎著風，他只覺得臉上微涼，心裡萬分地沉重，有如頂著青銅鼎般。

他，沒有答案。

風，沒有停。空氣，仍是那麼稀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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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