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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胥靡‧魚腥草卷】第二章《奴隸》之四
2013/05/25 12:03:10瀏覽118|回應0|推薦1

晨間,夜色未褪,牧奴讓悶悶帶躁的雨珠子給打醒。

他一臉的睡眼惺忪,似仍未睡飽,這是他自琥珀闐來到密國後,頭一回感到如此疲憊,骨頭彷彿要散了。

眉頭略略一皺,迷離的琥珀色眼珠朝著棚子上的小洞兒看去,雨珠便是從那兒落下。

昨日夜裡,他又上都官司員外郎的府第伺候蛛童大人了。

旁邊鼾聲不斷,奴隸們未醒。他躺著,一動也不動,只是眨著眼,目光穿過那小小的破洞,凝望著渺小可實則卻是浩瀚的蒼穹虛空。

琥珀谷的羊群們,都還好嗎?

這裡不是一年景色如春的琥珀闐,沒有滿山滿谷的花海,沒有遼闊的茵茵草原,沒有白雪皚皚的山峰,更沒有一片金碧輝煌的琥珀谷。他沒了木笛,沒了一大群的牧羊為伴,他瞧不見純樸良善的百姓,沒了往常寧靜和諧的日子。

他成了亡國奴,不是放著羊的牧奴。

可他仍有名,是蛛童大人允許他有名字。

這個曾經低賤的名字,曾經的奴,如今在密國卻是高貴了,而不是編號第三十七的胥靡奴隸,就連琥珀闐的彌諾王子都讓人喚成代號三十八。

在這裡,他興許比他的同胞們好上一截,可那種好,卻是下賤與卑微。

他得當男人,也得當個女人。

他想念他的家鄉了,想念那無拘無束的放牧生活,他穿著簡單的斜邊編織衫,頸邊圍著毛茸茸的皮裘,頭上戴尖頂氈帽,腳穿戴有補丁的平靴,不美好,可卻是習慣,能適應,如隻在山林裡奔跑的豹子,而不是被囚禁於高貴金絲籠中的鳥。

眼前灰灰暗暗,沒有邊際,他在想像,此刻若有白色的李花、嫣紅色的桃花、粉白色的櫻花齊開,圍繞著他,花瓣一片片地落下,將他給包圍,讓那奼紫嫣紅的花海給擁抱住,多美的畫面啊。

昨夜,他擁抱了蛛童,那個漂亮的男人。不,是女人。

起先,他不習慣,下不了手,可蛛童卻以那細長的五指,握住他那略略粗糙的大掌,領著他,讓他撫向自己的男性,而不是愛撫如女人般的他。

蛛童瞇著眼告訴他,要他體會銷魂與發狂的滋味,嚐到那令人酥麻的滋味後,才懂得如何伺候與疼惜他人。

蛛童說,閉眼,牧奴,你得將你的雙眼閉上,想像,用心得去想像,是你心愛的人,是那穿著針織裙、頭戴紅色彩絨帽的琥珀闐姑娘,她伸出細嫩的小手,在花谷水流間,服侍著你,膨脹著你,那是最自然的愛,是不被受拘束的情慾……

牧奴照做,他想像,開始想像,自己在花谷的溪裡沐浴,山峰上的李花、桃花、櫻花煽情地落,一瓣瓣,一瓣瓣,隨著纏綿的風飛向他。他身子赤裸地躺於淺淺的溪流裡,矯健硬硬的背脊抵著溪水中的岩石,古銅色的肌膚讓冰涼的水給沁過,將那一身的羊騷味給沖淡。他閉上眼,看著花飛舞,看著雪峰頂端的尖尖白雪,山壁上有古木參天,有的生了葉瓣,有的則是枯木,一眼望去,顯得粗獷,就如東郊建地奴隸們的長官一樣粗獷,可花瓣漫著,骨子裡似隱藏著幾分柔情。

那時,他忽地睜開雙眼,無法再想像下去。只因,他想起了將作大匠揚舟的臉,那身如草原漢子的粗曠、那如銅鐵般嚴肅的臉。爾後,山谷裡的落花浮上他的眼簾,伴著粗獷枝木的是柔軟的女人,是香水行的瓔珞娘子,是蛛童說有著柔軟雪白胸脯的女人。

他沒有過女人,他想像不到那身穿針織裙、頭戴紅色彩絨帽的琥珀闐姑娘,眼裡,只有那朵生得漂亮可又有些剛毅的花。她是杜鵑湖上一朵溜溜的雲,只有在琥珀闐的雪山上才見得著。那朵雲浮於湖面上,與紅、褐、青綠的樹影膠著,盡是溫情與柔軟。

牧奴想,他知道該如何做了。

他在體會一種陌生,那不熟悉,手有些顫抖,可蛛童卻很是投入,長長的眸子微閉,將心神全投在他的身上。撫摸著蛛童的身子,他將方才那未完的片段給接上。他躺於花谷的溪裡,山花瀰散,身子讓冰冷的溪水給浸著,遠處有個姑娘家,腳上未穿上鞋,而是露著一雙白嫩的小腿,兩隻腳丫子可愛地輕踏著溪上的岩石,一跳一跳,咯咯地笑著,朝他跳了過來。那笑聲彷如鶯飛草長的春日,鶯鳥清脆嬌柔地笑,迴盪於悠悠的花谷間。

那個姑娘是那朵溜溜的雲,有雙柔軟可卻堅毅的眸子,嘴角一扯,那淡淡的胭脂膏便散溢出一股馨香。她笑,柔柔地笑,媚媚地笑,隨後朝他脫衣裳,一件件地脫,脫得獨剩貼著身軀的兜衣。兜衣單薄,可輕易見著身線的高低起伏,那聳立的小丘上似是生了顆山櫻桃,那滋味該是極好,多想讓人摘下嚐嚐。

熱血在沸騰,胯間的男性在膨勃,在挺立……

牧奴成了一個勇猛的男人,他將那朵溜溜的雲壓於身下,愛嬌著她,愛憐著她,他飢渴,吻她那柔軟的小丘,大掌抓住那雪白,舔著可口溢汁的山櫻桃,可發覺不夠甜,不夠滋潤,他開始用皓白的齒輕輕地啃咬,用舌尖舔弄,嚐著那迷人的滋味。溜溜的雲在用心地體會,喊出那真情,喘出那嬌媚。

雲在喘,在渴望,在喘息蠕動……

他釋放了自己,成了一個強壯的勇士,不再是傻愣愣放著羊的牧人。原來,他也可以愛一個人,可以不知廉恥地呻吟,可以在愛人的面前放蕩,仰頭吟哦,不須哽著,不須憋著。他涌送著自己,隨即那春液讓那滿山滿谷的飛花給掩蓋……

牧奴醒後,才知他真成了個男人。他,做到了,成功了。

他一身疲憊地將身子一側,漂亮的額頭猛地蹭上另外一人的額頭,使得他的心狠狠地一抽。

他嚇了大大的一跳,有些驚心。

睜著眼,他的呼吸一堵。

眼前不是他那朵溜溜的雲,而是個男人。

夜裡他啃咬的、擠弄的不是花谷裡那白皙的姑娘,而是一個生得嬌柔可卻冷酷的男人。

他忘了,他是蛛童的奴隸,是他的孌童,不是個男人。

白歡喜了一場,他想。

 

嚥了口口水,躺於棚子下方的牧奴回過了神來。

棚子上的破洞依舊如此,大小不變,可他的視野彷若開了。

他想起了許多事,有昨日夜裡的肉慾,有在琥珀闐的日子,還有遇上蛛童的那一日。

牧奴本可不讓密軍給抓的,可他卻自投羅網。師婆道,那是他該面對的。

在他得知於密國當侍子的王子彌諾讓密國國君發放成奴隸後,他心慌了。

一個本可享有貴族禮遇的人質,如今卻因國敗而成了下等的胥靡奴隸,成了一名階下囚,那過於可悲。

王子彌諾是他兒時的夥伴,是朋友,他不能眼睜睜地見他受苦和遭密軍欺壓與無情地爆打。

他放下成為奴隸的恐懼,奮不顧身地朝搜捕琥珀闐奴隸的密軍衝去,自願成為俘虜,成為卑賤與沒有自由之人。

他們還是人嗎?蛛童說,奴隸們是狗,髒啊。

那牧奴也是狗了?高貴的蛛童大人也與狗纏在了一起!

月前,奴隸們沿著琥珀闐的杜鵑溝來到密國北方的綏州。綏州產梁粟,產織料,金黃黃的一片,看去是一望無際,伴著蔚藍的天空,穀鳥啾啾地鳴叫。

胥靡們在綏州讓密國軍官分成五批人馬,隨後轉交予負責的官吏,手腳仍是上著沉重的鐵鍊,成一長串,一個接著一個的隊伍,一步一步地朝著服役的州縣前去。

來領陰州服役奴隸的便是刑部都官司員外郎蛛童。

出現在胥靡奴隸們眼前的是一頂花俏的轎子,簾布上和轎頂用閃耀的絲線掐繡上了魚腥草的圖騰。琥珀闐人對魚腥草並不陌生,魚腥草的頂端有穗狀花序一旁生有白色如花的葉瓣,雖稱不上是花,可琥珀闐之人卻將它看成花,而這帶有腥味的花葉,只能維持兩個月的光景,隨即不見蹤影。

魚腥草不開白色葉瓣,顯得過於無情、冷寒。

魚腥草腥臭,就如密國一般。

在琥珀闐子民的眼中,密國是個富饒且比縝國有良知的國家,可密國卻為了二十五年前的政治無奈而進行殘忍的報復,狠心地將琥珀闐給剿滅,帶走了無數的男人,欲讓這些無拘無束的男人替他們做牛做馬,遭官人頤指氣使都不得埋怨。

從此,他們不再香了,縱使密國如魚腥草般,曾是株救命之草,可琥珀闐子民不再嚮往密國了,有的只是厭惡與唾棄。

琥珀闐是讓縝國逼迫,大軍壓境,一個小國哪阻擋得了?

蛛童見到了牧奴,嘴裡嘖嘖地發出輕微的暗示聲響,那柔媚的眼朝著他仔細地凝望,似欲將他給看穿,令他發窘至垂下了眼。

他沒讓男人這般看過,還是個高貴的男人,一個將要駕馭他、管束他的男人。

男人是野地裡的豹子,哪受得了拘束?可如今成為了奴,他別無選擇。

那夜,蛛童玩弄著腰間的鞶囊,問他,你願意當我的男人嗎?

他不願意,可蛛童卻說,有好處的,我能替你達成一個心願。

牧奴沒有其他的心願,唯一的心願便是找到王子彌諾,王子是他的摯友,他想陪伴在他的身邊,不願他獨自感到畏懼與孤獨,如此而已。

在琥珀闐,朋友是命,是烙在胳膊上的圖騰。

思慮片刻,牧奴答應了。他知,要在密國存活、保王子的平安,他得仰賴貴族,倚賴這幫表面忠心為主的官人。

官人們背著他人,在背後做些偷雞摸狗之事,可恥至極。

他笑,這下誰才是奴隸?

他想,貴族官人們都有秘密,就連善心的蛛童大人也有秘密,只是他不知罷了。

哪日,他許會明白蛛童大人的秘密,知曉他,為何要當個……

──女人。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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