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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胥靡‧魚腥草卷】第十章《死離》之五
2013/09/16 22:14:39瀏覽57|回應0|推薦0

陰州下雪了。

東郊建地的芒花讓早降的小雪薄薄地覆蓋,支骨柔弱地矗立於寒風中,顯得孤獨萎靡,如個弱不禁風的嬌滴人兒。

這場雪,打亂了無數的計畫,亦攪亂了人心。

早於半個月前,揚舟已命建地工匠和奴隸以所剩的建材搭上數十間的矮房,可供奴隸們夜晚下工時歇息,而不再是睡於單薄無助的棚子下。

取來大量的手縫氈毯,揚舟親自將氈毯披掛至矮房的窗子上,就怕寒風透著窗欞的隙縫狠狠地灌入,冷得奴隸們身子抖擻,病了可得遭大殃。

奴隸們見有矮房可睡,欣喜地助長官揚舟將氈毯掩上窗和鋪於冰涼的地面上,慶幸還有個存著一點良善之心的將作大匠眷顧著他們。

對於將作大匠揚舟和瓔珞娘子的善心,奴隸們是理解的,雖曾抱持著質疑的心態,可至少他們的小命還保著,身子不用再受極盡的凌辱與折磨。

都官司員外郎蛛童大人的那回爆打事件,他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皮肉上的疼痛與仇恨並不因時間的流逝而減輕與忘卻。

可將作大匠是將作大匠,員外郎是員外郎,琥珀闐人可不會混為一談,他們講義氣,講友情,朋友是烙在胳膊上的圖騰!

揚舟於他們而言,已是一位朋友。

雖揚舟有時會處罰還是叨唸行為不當的奴隸,可態度已是極好,不曾以冷酷低賤的言語來羞辱他們、責罵他們。

這是品行,是格調,是一個人與生俱來的心性。

跟著他,至少不受太多的痛苦折磨,不再像初到那般難忍與仇視。

可他們想家,想位於琥珀闐的故鄉,想孕育著自己的山水土壤。

工匠海寬身著大襖衣,冷得身子直打哆嗦,如鼠般地尾隨於揚舟的身後,瑟縮成一團,牙打著顫地道:「大匠啊,你就別忙了,這小事讓奴隸們去做即可,趕緊喝喝薑茶,要不手要凍僵啦。」

揚舟頭也不回,身上披的那件皮裘斗篷將他凸顯得更加粗獷,上頭還有瓔珞一針一針縫上的痕跡。

他靜默無聲,只是取來氈毯,俐索地繫上矮屋的窗口,半點也不推拖。東郊建地無林立的屋房可擋早到的冷風,他可得趕緊打點好奴隸的住所。

「大匠啊,你人也太好啦,那烏龜王八蛋中樞,下雪天也不讓建地停工,您半句話也不吭,真是太好說話哩。」海寬不滿地叨唸,就厭中樞那仗勢欺人的姿態,不把將作監的工匠放在眼裡,好似他們亦是琥珀闐的奴隸,活該!命賤!

將氈毯繫妥,揚舟踩著矯健的步伐,走出了空蕩的矮房,海寬則是不敢怠慢,連忙替揚舟打起素傘,就怕雪落在揚舟的髮梢和肩頭。

若揚舟病了,東郊建地可是要崩盤哩!

海寬生得較揚舟矮小,蹬著腳尖仍無法將傘撐至揚舟的頭頂上,一雙踩著皮靴的腳跳啊跳的,好似雪兔於雪地裡跳動,可卻沒小兔子來得可愛討喜。

輕笑一聲,揚舟伸手取來海寬手上的素傘,反成了主子替僕人打傘,不過誰也不見怪,都是熟悉的工作夥伴了,不忌諱那麼多。

躲於揚舟的身側,海寬將雙手攏入寬寬的袍袖內,吐著氣道:「您瞧瞧這小雪的情景,要是碰上大雪和大寒,那還得了啊!這是天候不尋常,怕密國是要出大事了!」他心裡直覺得毛,先是立秋無雨,後是早到的雪。

揚舟走得極快,不畏寒風剮過他的臉皮子,一臉的心平氣和。「你說咱們將作監鬥得過中樞嗎?還是乖順點才不惹麻煩啊,海寬。」若過於離譜,他亦不會靜默無聲。

「想當初程盤大人也和大匠您一樣,息事寧人啊,可那火爆性子一來,便像讓油炸了開,嚇人啊!」海寬隨著揚舟踩著極快的步伐,小鬍子讓雪花給染上了瑩白。

海寬的年歲較揚舟大上不少,可卻仍只是個將作監的小工匠,和前將作大匠程盤算有些相識,亦看著揚舟一步一腳印接下大匠之位,極是賞識他的氣度與肩頭的擔當。

說起程盤,揚舟的眉頭忽地一擰,想起了那把十字鑽狀短劍。

下一秒,他將傘扔給了海寬,順手摸了摸腰際,隨後於薄薄的雪地裡跨起了大步,喊道:「我有事出建地,這裡交給你。」不對,他察覺到了不對勁。

奔至馬槽,揚舟將繫繩自木馬樁上解下,腿一跨,麻利地跨坐於馬鞍子上,雙手扯起韁繩,馬兒嘶鳴一聲,隨即於瑩白的雪地裡奔跑起,噠噠的幾聲,落下了一排排的馬蹄印,瀟灑地揚長而去。

海寬站於雪地中,瞇著一雙細長的眼,身子一抖擻,伸手將自己緊緊地環抱住,心想,這密國真是要命,怕是要出事了,心裡莫名地浮起了一股不安。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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