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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胥靡‧魚腥草卷】第十章《死離》之七
2013/09/19 11:04:43瀏覽69|回應0|推薦1

牧奴和彌諾仍未離開陰州京兆府。

京兆府北郊有座荒廢的小礦場,離軍市有段距離,兩地之間有條乾凅多時的小溪,上頭架著已殘破斷了麻繩的木橋,瞧那斑駁不堪的模樣,像是已荒涼多時。

礦坑裡再也生不出煤礦,雜草叢生,岩壁上所鑿下的文字似已有百年的光陰,那時的密國許還未與縝國分割,仍是相纏在一塊的共枕木。

小礦場裡有幾幢以石塊堆砌而成的小宅子,上頭鋪了油毛氈,在鋪上毛氈後,得以特製的油塗抹上,可防嚴重的水氣和潮濕。

這些毛氈該是自當時的琥珀闐運來的,百年前的琥珀闐仍不是個獨立的小國,而是歸屬於縝密國的一座草原大城,孕育了無數的牛羊與埋有大量的礦石,是不同於其他城鎮的豐饒,曾經風光一時。

百年後,縝密國分割成兩個獨立的國家,爾後早已見不著琥珀闐才有的毛氈,如今能在密國的荒郊見著百年前遺留下的產物,牧奴感到異常噓唏與感嘆。

他和彌諾就躲藏於油毛氈屋裡。

碰上這場早降的小雪,使得牧奴的心慌亂異常。

彌諾病了,男人的命讓可惡的官人給閹割了,他們無法立即逃回琥珀闐。

彌諾的傷處在地牢的蠶室並未得到適當的照料,如今正生膿潰爛中,加上未以妥當富有營養的膳食補充,弄得彌諾是一臉蒼白,額上不斷地冒著冷汗,半點力氣也沒有。

早來的冷風穿過石堆的隙縫,打在了牧奴與彌諾的身上,使得兩人的身子抖擻發顫,彌諾的雙唇已漸漸地發紫,彷如一具死屍。

渾身緊繃的牧奴以抹巾替彌諾拭去額上的汗水,紅著眼道:「蛛童給了我一些銀兩,我等會兒就上街替你買藥材去,順道打點路上該用的東西,我們明日就走,我們趕緊地回家鄉,不再這裡受苦了。」因彌諾的傷勢,他倆無法立即逃走。

吐著虛弱的寒氣,彌諾半瞇的雙眼透著混濁的黃,眼眶中佈著一層霧水,無力殘喘地道:「牧奴……你趕緊逃吧……別理我了……我會拖累你的……」他已是個殘廢之人,會拖累牧奴的,他不願意如此。

牧奴緊握住彌諾那隻細如白骨的手,使他不再發麻與發顫。他眉頭緊蹙,口氣略略氣憤:「你說這什麼話,我不允許你這麼說,我們要一起走的。」彌諾是他的摯友,他絕對不能丟下他。

「我會害了你的……你瞧我這樣殘破的身子……已是走不動了。」彌諾喘著氣,欲揣緊牧奴那溫熱的大掌,可卻施不出半點的力氣。

出獄的那日,是牧奴揹著他逃到此處,他已是個半死人,註定無命活下去。

心一扯,牧奴不想聽彌諾說如此垂頭喪氣之話,他可以等彌諾的傷養好再走,他不可能棄彌諾於不顧。

「好了,你別胡亂說話了,我說我會等你的傷勢好轉的。」牧奴咬緊牙根,以指尖輕揉揉彌諾透著冷意的臉頰,欲將他摩娑至熱,就怕他失了體溫。

「牧奴!我不會和你走的!你快逃吧!」見牧奴執迷不悟,彌諾耗盡所有的力氣,吐出了這句沉重之話。

身子骨疼了,下傷的傷處因施力而流淌出更多的膿汁。

冷汗在冒,彌諾的心似這場小雪般寒冷;臉色,比雪更加蒼白。

聽見摯友說著如此喪氣和使人傷心的話,牧奴氣憤地甩開了彌諾的手,恨恨地道:「你不走!我也不走了!我不可能自己離開!」他不是個背信棄義之人,朋友是烙於胳膊上的圖騰,必須講義氣。

閉眼,一顆心壓抑地起伏,彌諾感到自己的身子似已麻木,沉甸甸的,可亦是輕飄飄的,感受不到屋外的嚴寒,感受不到牧奴的熱氣,毛孔逐漸失去了知覺。

睜眼,瘦骨嶙峋的彌諾說得虛弱:「好吧……等我的傷養好……我們就走。」心想,他不可能和牧奴走,不可能的。

心裡,是滿滿的荒蕪與冰冷。彌諾心裡已盤算好了。

見彌諾不再說喪氣和使人傷心的話,牧奴的臉色才轉為柔和,拉好破舊的袍子,掩住彌諾那虛弱和病得厲害的軀體。

「我上街採買些上路的乾糧,也順道替你抓帖藥,很快就會回來了,你等我。」替彌諾撥開散亂的髮,琥珀色眸子裡的光一閃,牧奴的心只有痛,唯有隱忍。

「嗯。」彌諾輕應,不再多說些什麼。

默默地走至石砌的屋口,牧奴轉身看了一眼躺於草蓆上的彌諾,淚水不禁地自眼角流下。頭一轉,寒風一吹,無情的風便立即地將淚水吹散,化成自天際落下的霜花。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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