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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胥靡‧魚腥草卷】第一章《浴事》之二
2013/05/20 14:47:49瀏覽88|回應0|推薦2

「舟哥。」瓔珞喚得輕輕,嘴角帶著笑意地走向她的夫君,那個正冒著熱汗的威武男人。

她正在等他。

「手裡拿著什麼呀!?」那隻纖纖柔荑朝他那揣著油皮紙的大手探去,眼睫眨眨,毫無畏懼地看向那臉凌厲的線條,小手探向那隻粗糙的掌。

男人得有雙大掌,才能捧著、護著自己心愛的女人。

「嗯。」揚舟笑得柔柔,臉上原是緊繃的線條猛地一鬆,有別於在外的嚴肅與一板一眼。

他圈住薄粉略施的妻子,環住那略顯纖細的腰肢,將她給摟入了懷裡,使她那踩著月白色雲頭履的雙足離了地,騰著空。

「嗯……」瓔珞雙頰泛紅,輕喊了聲,覺得腰癢。

她可怕癢了,人家都說怕癢的女人有夫君疼,看來真是如此。她夫君可疼她了,她心裡甜,怕是沒人知曉。

她紅著臉,雙手搭於揚舟的胸前,嬌柔地道:「等你沐浴呢,湯才燒好,已注入池內。」洗沐例假的前一夜,她總會等她的夫君來香水行沐浴淨身。

「早已打烊,燈為何未滅?妳不必等我的。」他睨著她,望得深,那神情盡是溫柔,如暖風將欲凝固的糖漿給化開。在外,恐怕難以見著這柔軟的神色。

瓔珞嗔笑,輕拍那厚實且硬朗的胸膛,隨之雙手勾上他那如堅韌樹幹的頸項,雙眼閃著如兔般靈動的光芒,在他的耳邊嬌聲輕道:「我有權讓自己的男人先行洗浴,舟哥。」她笑,點上淡淡胭脂膏的雙唇一揚,看向那雙溫柔可卻也銳利的眼眸。

瓔珞是個不同於他人的女人,是他揚舟的妻子,是他明媒正娶以大轎抬進的妻子,戶部尚書的女兒。

他盯著她看,不說話,端端地望了好一晌。

那兩瓣不薄也不厚的唇微微勾起,悶悶地哼哼聲,雙眼彷若月牙倒掛般,他呵笑道:「盡會說些討我歡心的話,嗯?」他鬆開她,讓她的雙足穩當地站回於石板磚上。

揚舟執起拎著油皮紙包的右手,輕搖了搖。「替妳買上的雪花糕,芝麻味的。」

雪花糕是瓔珞最喜食的糕點,以蒸熟的糯飯搗碎,加芝麻屑和糖為餡,打成長條狀,再切成片。芝麻是高貴健體的食材,他總讓做糕餅的啞婆婆多揉進些,讓瓔珞吃得壯,將嬌貴的身子給養結實些。

只見瓔珞摟著揚舟那硬得掐不下的腰肢,漂亮的長眼直盯向那堅毅的容顏,是一臉的柔情。她半句話也不說,只是看,看得款款,看得溫溫。

她想好好地看看他,將他看個夠,永遠也不膩。

見她不說話,一向沉穩剛毅的揚舟先是一愣,感到略略失落。

他開口:「是啞婆婆糕餅舖的。」他再次搖搖手中的油皮紙包,哄著,寵著。

「有多添上妳最愛的芝麻。」他道,可她卻仍是不作聲。

雙眸一垂,再看看那雙滿是溫情的眼,他倒抽了口氣,將油皮紙包舉高,揚起聲調,如孩子般玩弄地道:「不說話就沒有雪花糕,全吞入我的肚裡。」

「討厭!」見喜愛的糕點就要讓人給一口吞去,瓔珞一手摟著揚舟的腰,一手伸得高高,腳尖踮起,咯咯地笑道:「給我!我要!你那麼壯!還和我搶!」

揚舟生得高上她許多,她撩不到,撩至衣袖都垂了下,露出一截如白玉般的手臂。「不給我,我不理你了。」她不再撩,將雙手緊攀住揚舟的背,一張小臉貼上那熟悉的胸膛,那多年的避風港。

她不再笑,而是聽著那怦怦的心跳聲,感受著生命的律動,一下一下的。

見瓔珞不語,揚舟將手上的雪花糕朝案上一擺,雙手摟住那柔軟的腰,輕聲道:「怎麼了?如此黏人。」今日他的珞兒有些怪。

他伸手揉揉她的後腦,揉著那髻上的青絲,撫弄愛憐著。

「沒有,沒什麼。」她怕,可卻仍是堅強,絕不流淚。

密國的律法她清楚,嫁予他八年,她未能替他生下一兒半女,夫君理當能娶上小妻,和正妻有著同樣地位的小妻,不是卑賤的妾。

「瓔珞,妳有心事?」他將她鬆開,垂臉望著那比他嬌小上許多的妻子。

「告訴我,怎麼了?」他握住她的肩,關心著,不願見她苦。

扯出一抹笑,將複雜的思緒一收,瓔珞眨眨水靈的眼,隨之是一臉嫌惡。

「舟哥,你好臭,身子盡是汗臭味,臭死了。」她朝後退了一步,嫌棄著。

揚舟心一怔,可臉上仍是如往常般平靜沉穩,看似無任何的波瀾,心卻已讓他的妻子給撩動。在官場上遇上再大的困擾與煩惱,他總一臉淡漠,極是從容,可唯獨瓔珞朝他道出奇話,做出怪舉,他的心才會絞了下,如讓螞蟻咬了幾口。

他先是聞聞自己,笑笑自嘲著。「還真有點臭,今日流了許多汗,呵。」他笑,又道:「那,珞兒伺候舟哥淨身,可好?」說完,他的腰一彎,將瓔珞給打橫抱起,使得瓔珞喊了聲,胸口狠狠地喘息,雙眼瞪得圓大。

「舟哥!」她嬌喊,可卻沒能制止他。

她就這樣讓她的夫君給抱入了他專屬的湯池間內。

 

不大的浴間內,是用樸素的石子砌上的小浴池。

這小浴間只屬於揚舟,不對外人開放。自宮內和建地下工的揚舟,時常至瓔珞的香水行,泡上一池才燒上的香湯,好放鬆成日下疲累的筋骨。

將作大匠可不好當,得統左校署掌營構、右校署掌版築、中校署掌舟車器用、甄官署掌石器和陶器,如今還得監督鸞鳥大寺的興建,熱汗冷汗不知流了多少。

「珞兒,今日燒什麼湯?」揚舟倚於池邊,閉上痠澀的眼,讓瓔珞替他搓背。

「是甘松香湯,可放鬆心神,身子充滿香氣呢。」瓔珞細細道來,替揚舟洗刷厚實的臂膀。

「那下回燒什麼湯?」他問,鼻尖略略抽動,嗅著那股自香湯裡溢出的草藥香。

瓔珞取來青草胰子,抹於揚舟的背上,溫婉地道:「還沒想好呢。」柔柔一笑,眼神如春風般迷人。「舟哥想洗什麼浴?我替你準備。」她問。

沒立刻回答,揚舟雙眼未睜,沉思片刻,嘴角才邪氣地一勾,瞬間睜眼道:「那,洗鴛鴦浴好了,珞兒妳說呢?」眼尾,瞟向那纖細可堅強的女人。

「就愛貧嘴。」她掐掐他的肩,好笑地道:「那我可真要抓兩隻鴛鴦來和你戲水了,讓你嚇暈。」指尖拂過那黝黑臂上浮起的肌肉,觸感好是結實,他是她的男人,她愛他。

「呵,妳就是那隻鴛鴦。」揚舟笑得燦爛,隨之神情轉為正經,收回方才的調笑,嚴肅地道:「不鬧了,兩日後刑部會將琥珀闐的胥靡們發放下,撥一批上東郊的鸞鳥大寺建地,讓他們勞動服役,幫助興建大寺,到時,我得忙了。」

瓔珞聽著,她喜歡聽揚舟和她說崗位上的事。

「如今大寺的基底和架構大致已建好,仍有許多細部尚待處理,人力極為重要,國君異常看重,這是國事,關係著國運。」這些年,他為鸞鳥大寺費了不少的心思,從沒好好地歇息過一日。

手上的動作沒停,眉心略略一皺,瓔珞道:「我也聽說了,據說是將胥靡們撥成五批,一批上北方的綏州,一上南方的鹽州,還有東部的湯州和西部的農州。」

她將揚舟背上的泡沫給沖去。「聽說,好幾萬人呢,真是可憐,亡國奴的滋味可不好。」那雙本是嬌柔的眼,瞬間轉為哀愁。

見她手上的動作越加緩慢,揚舟眼一撇,看向身後那似心裡有事的妻子。

「妳可憐人家了?二十五年前還是琥珀闐之人背信棄義,放縝國軍入密國,才在琥珀谷屠殺了密國的五十萬大軍。」思及此事,他的心不禁地一緊,腹裡充滿了怨與恨。

他的父親和兄長,揚氏的另外兩名男人,便死於二十五年前的那場血腥屠殺中,大規模地死了五十萬人。那時他僅十歲,一夕之間家破人亡,他孤立無援,成了沒有至親的孩子,空守著一看似富裕可內在卻是荒蕪的府第。這許是驅使他奮發向上的主要動力,可這代價太大,他賠不起,玩不起。

揚舟永遠記得,是琥珀闐之人的一己私慾,害死了密國的五十萬大軍,害了將士們的妻小與家人。如今,琥珀闐讓密國給滅了,好啊……

「那也是被迫無奈,可這些奴隸們無辜呀。」瓔珞反駁,可卻不張揚,不大聲。她知曉,揚舟的心裡有傷,有失去親人的傷痛,她不忍戳破,那過於殘忍。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妳得記住了,珞兒。」他轉身,那雙銳利的眸子緊盯著瓔珞看,要她記住他的話。

瓔珞不以為然,只是將眼一斂,噘著嘴,輕捶揚舟的胸膛,小聲念道:「那,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了,你就是那可恨之人,我可憐你。」她抬眼,看向那雙時而如利刃、時而如糖的瞳孔。

「傻瓜。」揚舟輕笑笑,吻了吻瓔珞的額際。

「若是舟哥讓人抓去當奴隸了,我也要說你活該,不理你了!」她擰著鼻,宛如一個鬧脾氣的孩子。

「嗯……」揚舟不氣,身子攏上前,以鼻尖蹭了下瓔珞的鼻,隨後握起她那雙仍沾著水漬的手,嘴張著,欲咬她一口。「那我得咬妳一口,做下記號,這樣妳就跑不了,就算我成了奴隸,妳仍是我的,哇啊。」他咧牙,就要咬下。

「哎呀!」瓔珞喊,趕緊將手給抽回,笑道:「那我也得咬你一口,讓你跑不出我的手掌心!」她笑,小嘴朝他的肩襲去,真在他的肩上輕咬,烙下了淺淺的齒痕。

「壞丫頭!壞丫頭!」揚舟捉住瓔珞,笑得燦爛地喊。

浴間裡,嘻笑聲不斷,多年下的長思淺念,盡化作水氣,迷散於飄渺的虛空中。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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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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