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下期彩券開出的號碼,知道所有尚未開賽球賽的結局,自然也知道明日……甚或後日或未來二十年內每支股票的漲跌。我說的不是操縱,並不是說我沒能力操縱這些玩意,而是當你能預知所有事情的結局時,就不需要費心去操縱它們了。 我的這種預知能力是源自於愛,對我妻子——怡蓁的愛……起碼,開始時是這樣。 「你想聽今天的新聞嗎?」我對著地下室緊閉的門說。 「你也可以讀《紅樓夢》給我聽,」怡蓁在地下室裡說,「如果你不嫌煩的話。」 「警方昨日在後巷區發現了具無頭女屍,」我展開報紙唸道,「這已經是本週後巷區的第三具無頭屍體了;雖然死者似乎並非該區居民,但當地民眾仍陷入恐慌當中,甚至展開了罷免市長的連署。市警局發言人表示,他們有信心很快就能查出……」 「週二時我就說了,兇手叫王翔,住上城二十八街七號十八樓;第一個死者叫……」 「妳想聽《紅樓夢》第幾回?我已經會背了,我直接背給妳聽。」我打斷她話,摺起報紙說道,「妳就不能偶爾假裝一下什麼都不知道?妳已剝奪了我今天唯一的樂趣了。」 「現在我什麼都不想聽了,只想安靜點——你為何不出去走走?我想你已經很久沒出門了,是十五年還是十六年?你該定時散步,該去弄點真正有營養的食物來吃,該去看醫生弄點止痛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很糟,你認為你還能撐上多久才會哀嚎出聲?一年又三個月零七天?嗯!我想就是這個數字;癌細胞這東西相當麻煩,就像是感情一樣。」 「我有止痛符,而且,我認為我能撐到他死!」 我知道怡蓁為何要叫我出門走走,因為地下室門上的符,是那符將她給限制在地下室的。關於符咒,我敢說這世上沒人懂得比我要多;每個人都有不同天賦,我的天賦是能立刻看懂並自由運用各種符咒,怡蓁的天賦則是預言……開始時,我們都認為彼此是絕配。 這愛情直到他的出現才告結束,他那時只是個想仰賴我符咒力量的剛出道小明星。 「他命會比你還長……」 「或許妳說的是,妳預言從沒出過錯,不是嗎?」我打斷怡蓁的話說,「但我清楚,他之所以能活到今天,完全是出於我的善心;我若真想殺他,那比殺隻老鼠還要容易。」 「你只是希望他以為我還活著,讓他陷在無盡地痛苦當中,以此來報復!我可感覺出他在找我,感覺出他的悲傷……」怡蓁像是突然放棄似地,用著絕望聲音喊道,「你知道我沒法感應到他,我沒法對愛我的人生出半點感應!你這該死的混蛋,放我出去!」 「其實妳很清楚,他一點都不悲傷,也沒在找妳!」 在知道怡蓁愛上他後,我先是將怡蓁騙進地下室,接下來就都好辦了。一道來自於埃及的簡單閉門咒語,就能讓怡蓁活活餓死在地下室裡;再加上道印度的鎖魂惡符,她靈魂就永遠都離不開我了……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完美謀殺! 唯一問題在,鎖魂符只有一個時辰的效果;也因此我得牢牢地守護在這,日日夜夜,每個時辰就換上道新的符咒。 「我感應不到他!」怡蓁吶喊的聲音有點假,我聽的出來。 「還是妳想聽音樂?韋瓦第怎樣?妳一直喜歡韋瓦第的。」 「滾遠點!讓我安靜!」怡蓁尖叫著。 看了下手錶,我回到書房取出從泰姬瑪哈陵盜出的筆,沾上由亞穆爾河水特製的黑靈墨汁,寫上張新的鎖魂符文。 他在她失蹤後兩個月後就搭上了另個女孩,很快地就結婚然後離婚,然後再離婚又再結婚,他現在的妻子是某大亨的女兒。我知道怡蓁知道這所有一切,因為在他不再愛她後,她便能清楚感應出他的一切……她最初想要離開是因為愛他,現在則是因為想要殺他。 這讓我感到悲傷,因為她說我活不久也是真的,因為她也能感應到我。這一切都會在一年又三個月零七天後做個結束……我因為愛而殺了她,因報復怨念將她鎖住;然後我又為保護她曾愛過的他年復一年地面對這腐朽的地下室,這就是所謂的惡報了吧! 記錄這些東西其實並沒意義,但不做點無聊的事,又怎度過這十六年漫長歲月?寫到這時我突然感覺好累,真想要棄筆出去呼吸點新鮮空氣。 謬西 2007.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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