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人

吉田修一

麥田出版   2008年

推薦人：Marvin

透過媒體的宣傳知道這本書，不過腥紅的書皮襯著白色的大字，簡單的設計卻是非常顯眼，任何人應該都會拿起來看看吧，這已經符合了Marvin的標準~~簡約環保。台灣的書籍市場太小，每本書都想盡辦法吸引購買者的目光，過多的無用贅物，毫無意義的空白頁，在在都是不愛地球的行為。現在電子書對Marvin的唯一吸引力就是減少紙張的使用，但是一書在手聞到紙張與印刷的特殊氣味，這種無以倫比的魔力還是要與環保取得平衡點，讓所有愛書人狂嗑之餘也不會有太多的罪惡感~~咦？Marvin也是惡人之一嗎？

吉田修一，步入壯年的日本作家，冷眼旁觀當今日本後高科技繁榮社會中的一切光怪陸離，若有似無的疏離感瀰漫作品當中。店長M一直對於當今的日本男性作家有著些許迷惑，吉田修一、村上春樹或石田衣良等都有者相似的部份：著重描述人性的陰暗冷漠，一種凡事都提不起勁的氣氛，最讓Marvin好奇的是作品中總是要穿插性愛的描述，尤其是村上老兄對於特殊性愛行為頗為厚愛，也許這些作者利用書中角色投射了自己的社會行為。日本這個怪異的國家表裡反差如此之大，歷史禮教約束了整個社會各階層，年齡性別不同的敬語，應對進退的繁文縟節，這些舊時代的東西仍然頑固的存在於各個角落。但另一方面所有與儒家思想相違背的行為卻是大行其道，賽馬、競輪、競艇或足球的全面開放下注賭博，而柏青哥產業與色情產業散布全國各地，更是日本的重要經濟支柱之一。人們努力傳承相撲、茶道、圍棋、擊劍，路邊書店遍布人妻、童顏、OL、巨乳，Marvin徹底相信任何人生活在這種環境之下，大概多少都有一些扭曲吧。

廢話了這麼多，只提及Marvin對日本觀察的百分之一，以後再專篇討論，趕快回到惡人這本書上。本書的書寫方式穿插了主觀敘述及旁觀描寫，把整個故事軸切成許多片段，每個片段做各種角度旋轉來對照主故事軸的發展。這讓Marvin想起之前做工程時的實驗方法，把受測的水泥柱切片觀察外力侵蝕的程度，每一個切片透過放大鏡仔細尋找結晶的痕跡，這個動作與本書的寫作方式奇妙的吻合，這也可能與作者喜歡用基層勞工做為故事主人翁的習慣有關吧。本書部分篇章甚至用類似警方證詞的方式書寫，全然旁觀描述的方式來進行故事主軸，也讓Marvin想起張大春先生的一個短篇，全部只有人物的對話，讓故事透過這些對話進行，這也是Marvin對於張大春先生的創意無限再一次的五體投地。本書總共有五篇，切割成七十一個小段，其中長短不一，有些人物看似沒有出現的必要，不過Marvin覺得這部份正好凸顯本書的表現手法~~各種角度的旁觀，看來深受日本讀者喜愛的吉田果然厲害。

惡人，到底誰是惡人？甚麼樣的人才能稱之為惡人？本書的人物誰是惡人？誰又不是惡人呢？首先以Marvin有限的法律知識來大概分類一下：祐一殺人罪不必多說、媽媽依子棄養、外婆房枝偽證、佳乃賣淫、真子偽證、佳男傷害及恐嚇、光代藏匿協助逃亡、增尾傷害罪，所有故事人物都有罪，他們都是罪人嗎？每個人的背後，每個人的心中，每一個自私的想法，每一個無奈的壓力，也都有著不得已而為之的苦楚，作者所要控訴批判的是這個冷漠的社會，是這些冷漠的人群才是真正的惡人。社會的進步，科技的昌明，具有人味的互動越來越少，所有人都逐漸退卻到有形或無形的、狹小而私密的、自我中心的小框框中，整個大社會也只是所有小框框的連結而以。冷眼旁觀一切事物，置身事外的自我保護，一個火花燃燒破壞了一個畸形的連結，所有的小框框也就接二連三的被破壞了。增尾不甘心被羞辱點燃心中的怒火，造成佳乃不甘心自己的窘境被看到，導致祐一不甘心被欺騙而痛下殺手，這一切就如此的連根拔起了。

平常只有在電視報紙上看到的殺人案件，突然發生在身邊認識的人身上時，所有的冷眼旁觀全部沒用了，痛苦的往事被提起，不堪的醜聞被曝光，手忙腳亂的設立停損點，以求保護自己剩餘的小框框。爸爸心目中的乖女兒其實在兼差賣淫，婆婆心目中單純的孫子其實是殺人犯，人民心目中的全民總統其實是貪汙犯~~呃~哦~是外星人入侵Marvin的小框框~~~去除了冷漠的自我保護外衣之後，人們不得不笨拙的開始做些修補的動作，鶴田帶著佳男去找增尾，房枝勇敢面對暴力集團，里子重新開始替客人理髮，也許是開始走出小框框，但也可能是重新建立遭到破壞的小框框，回歸到冷漠大社會的大框架之中，重新做一個冷眼旁觀的第三者。

光代自私的愛錯了嗎？房枝保護的愛錯了嗎？佳男痛苦的怒錯了嗎？阿扁錯了嗎?~~啊~~ㄜ~~外星人要綁架Marvin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祐一不甘心的怒犯下了大錯，但除此之外祐一沒有大奸大惡，只是希望走出自己，渴望得到愛情，不惜多加一條罪名來保護光代。也許光代自私的愛犯下了大錯，但她也只是努力抓住渴望的愛情，希望擺脫敗犬的眼光，離開邊緣而走進社會，所有人都是惡人，所有人也不盡然全是惡人。人類多少萬年的進化造就了極其複雜的心智，豈又是簡單兩三句話就可以界定？作者點出了人們冷眼旁觀的謬誤，人云亦云的偏執，事不關己的漠然，所有人有意無意中都成了冷漠社會的幫兇，都成了惡人。反省科技文明造成的隔閡，檢視社會進步形成的疏離，才是作者真正的用意吧。

無論如何，吉田修一寫了一本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