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小時候歷史課，讀過清朝時法國攻台失敗，且將軍孤拔死在台灣海域的事件。清朝末年國勢衰敗，對外戰爭多半失敗，戰勝外國的事例非常少，而”孤拔”之名聽起來有些怪異可憐。小時候聽歷史如鴨子聽雷，考試完就拋諸腦後，留下印象的人事很少，”孤拔”是少數例外。妻子對中法戰爭法軍攻台失敗之事的評論是，如若當時法軍成功佔領台灣，我們可能要說法語，飄三色國旗，以法國麵包為主食了。

歷史上的關鍵時刻，的確可以對日後的生活造成長遠的影響。如今台海緊張，未來的幾年的關鍵事件可能改變台灣和台灣老百姓的命運。此時追懷歷史事件，不免憂心台灣的未來。不過大國博弈，小老百姓永遠是乏力改變命運，等待被宰割的一群。真盼望有救世主出現，帶領老百姓說出自己的心聲：反對將台灣變成為強國的前線，戰爭中成為廢墟；反對將台灣青年變成強國的馬前卒，送上戰場當炮灰；反對台灣輸出超強的工業技術，淪為二等國家；拒絕將台灣變成自殺炸彈島，讓任何軍人百姓平白犧牲。我們真心想影響世局改變命運，可能嗎？

孤拔將軍（Amédée·Anatole·Prosper Courbet，1827-1885）

孤拔1827年出生在法國阿布維爾（Abbeville），父親是當地富有知名的酒商，育有三個孩子，孤拔排行老么。孤拔九歲時父親去世，當時二十一歲的長兄帶著孤拔成長。孤拔曾在家鄉和巴黎讀書，1846年畢業時獲得數學二等獎。1847年孤拔20歲時加入法國海軍。1849年孤拔先在土倫（Toulon）的海洋號，後到反覆無常號（La Capricieuse）做一級見習官，主要任務是尋找沉沒的拉佩魯茲(La Pérouse)號遺跡，和做水文測量工作。反覆無常號後在環球航行，曾到中國海岸航行了幾個月，讓孤拔累積了一些巡邏海外的經驗。其後，孤拔在地中海艦隊服役，克里米亞戰爭期間（1853 - 1856），在歐利維亞號（LOlivier）船上服務，追捕海盜。1854年孤拔晉升少尉。1855年底，孤拔在愛琴海靠近士麥那（Smyrna）平息了坦克雷德郵輪上的叛亂，得到嘉獎，1856年底晉升為中尉。下圖為孤拔司令。

1858年初，孤拔被調離船上工作，到洛里昂（Lorient）岸上服務。孤拔非常不喜歡，於是再到蘇福倫（Le Suffren）訓練船上工作。1864年孤拔獲得機會，到鐵甲戰列艦索爾費里諾號上擔任海軍上將，進化梯隊的司令布埃·維勞梅茲的秘書。1866年8月孤拔被提拔為護衛艦艦長，晉升為海軍上尉，後到鐵甲護衛艦薩瓦號上擔任北海和英吉利海峽海軍師司令德東皮埃爾·德霍諾伊海軍上將的參謀長。1870年3月，孤拔被派往安的列斯群島和美國海岸的海軍師，擔任派遣船護符號的船長，在普法戰爭期間參與了對德國砲艇“流星”號的搜索和封鎖，增加了他獨立指揮的歷練。1873年初，孤拔在安的列斯群島的護衛艦密涅瓦號上做二副，年中晉升為上尉。1874年12月至1877年1月期間，孤拔在博亞德維爾(IledOléron)的水下防禦學校做司令。1877年到1879年，孤拔被派往黎塞留號擔任海軍上將德多皮埃爾·德霍諾伊的參謀長。

1880年5月到1882年，孤拔被派到位於澳洲和斐濟之間南太平洋的新喀裡多尼亞島，擔任總督，1880年9月晉升為海軍少將。1883年初，孤拔接任地中海海軍陸戰隊司令。早在1858年，法軍已取得越南南部的南圻地區，並佔領峴港。1883年6月，孤拔被調到越南任東京灣海軍師長，任務是封鎖東京灣，截斷以廣西為根據地的劉永福的黑旗軍的武器彈藥供應。1883年8月，孤拔的戰艦砲擊了順安要塞，並登陸佔領，威脅到順化，迫使北越阮氏王朝簽署了順化條約，承認法國為保護國。1883年年底孤拔率軍襲擊河內西北山西市（SơnTây）的黑旗軍，並佔領山西市。論功行賞，孤拔在降伏北越和打擊劉永福的戰役中功不可沒。

1884年6月，孤拔上將升任法國遠東艦隊司令，1884年8月率領艦隊攻擊福州馬尾清軍，殲滅九艘清軍戰艦、摧毀馬尾造船廠、破壞閩江沿岸砲臺，徹底摧毀福建沿海的清朝海軍戰力，大獲全勝。1884-1885年法國海軍襲擊台灣的戰役隨後敘述。

李士卑斯將軍（Sébastien Lespès，1828 - 1897年）

塞巴斯蒂安·李士卑斯是一位法國海軍將軍，1828年出生於法國西南臨海的城市巴友尼（Bayonne）。他在法國納瓦爾（École Navale）海軍學校畢業後，於1846年18歲時成為海軍見習生。1850年，先後在幾艘戰艦上服役後，參加過西非的塞內加爾戰役。在克里米亞戰爭（1854 - 1856年）期間，李士卑斯在黑海服役，在克里米亞半島塞瓦斯托波爾圍城戰中表現出色，1854年底晉升為中尉，並獲得榮譽軍團騎士勳章。下圖為李士卑斯副司令。

1857年李士卑斯被派往亞洲，參與1858 年法國和西班牙聯軍進攻越南峴港及入侵西貢之役。1860年李士卑斯被任命為諾紮伽雷號（aviso Norzagaray）的司令，負責偵察柬埔寨的河道。1862年法國迫使越南阮朝割讓西南三省給法國，1867年改名為法屬交趾支那。1864年李士卑斯晉升為上尉，在潘多雷號擔任第二把手，參加了兩個夏天中的冰島戰役，隨後，他被任命為西海岸海軍師的參謀長。1869年李士卑斯任法國負責中日海域的海軍少將司令克蘭茨(Krantz)的旗艦長兼參謀長，曾到上海巡弋，其後任蒙特卡恩號（Montcalm）軍艦的司令，在亞洲執行任務。1876年李士卑斯在峴港執行任務，1877年任指揮進化中隊指揮。接下來的五年，李士卑斯除了是一等鐵甲艦的司令外，還擔任海事局和海軍工程委員會兩個重要的行政職位，1881年底晉升為海軍少將。

清法戰爭1884 - 1885

1884年3月，李士卑斯抵達香港，接任法國遠東海軍師司令。3個月後，1884年6月，為了應付日益緊張的清法關係，遠東海軍師併入孤拔上將指揮的法國遠東艦隊，李士卑斯任副司令。1884年7月法國遠東艦隊司令孤拔親率艦隊到福州，8月襲擊福州馬尾軍港，殲滅九艘清軍戰艦、摧毀馬尾造船廠、破壞閩江沿岸砲臺，徹底摧毀福建沿海的清朝海軍戰力，獲得大勝。

同時，法國命令孤拔奪取台灣的基隆和淡水，孤拔反對，建議改而奪取旅順港或威海衛，才能逼迫清廷退讓，但遭到否決。1884年孤拔在福州時，命李士卑斯攻台。1884年8月5日，李士卑斯炮轟基隆港清軍砲台後，派兵成功登陸基隆。但次日清軍反攻，迫使法軍撤回船上。1884年8月29日，李士卑斯率著艦隊強行駛入基隆河流，遭到清軍砲擊沒有成功。1884年8月法軍艦砲轟基隆後，加拿大傳教士馬偕由淡水到基隆港的加利森尼爾號旗艦上會見了李士卑斯副司令，對李士卑斯本人和法國海軍砲轟的戰績印象深刻。當時住在淡水的英國茶商約翰·陶德和大多外國人都暗自支持法國，並認為法軍可以輕易奪下基隆。但一直到1885年6月中法議和法軍撤出為止，法軍雖然登陸，但被基隆市區周邊山區清軍圍困，無法擴大佔領區到基隆之外，雙方維持未勝不敗的僵局。下圖為法軍登陸基隆。

1884年10月，李士卑斯率艦隊轉而攻擊淡水。在砲轟淡水砲台數日後，於1884年10月8日早上10點，法軍約600人登陸淡水，旋即被困在泥濘的稻田、密密麻麻的樹叢、和壕溝的阻擋中，互相失去聯繫，被躲在隱蔽處的清軍暗槍襲擊，傷亡不少，中午12點被迫撤回戰艦，大約20個法軍被捕遭到砍頭示眾，以失敗告終。

而當時淡水有許多西洋人士住民，不少人留下戰時的第一手報導。尤其是英國茶商約翰·陶德（John Dodd, 1838 - 1907），留下的從外國人眼中觀察法軍進攻基隆淡水和封鎖台灣期間的逐日記錄，十分珍貴。陶德的日記記載，1884年10月法軍艦砲轟淡水清軍砲台時，居住在附近四五英里的外國居民都能在轟隆隆的砲聲、呼嘯而過的砲彈、和震動的大地中感受到砲轟的威力。甚至有些砲彈落在英國領事館和馬偕住居的庭院中，掀起黃土碎石。英國派戰艦保護淡水的外國人，大多外國人選擇到船上避難。但馬偕牧師堅持跟中國信徒一起，留在岸上，幸而沒有受到傷害。但馬偕因勞累憂煩，染病高燒不退。幸得英國茶商陶德為他帶來冰塊退燒痊癒。10月21日馬偕牧師在英國領事安排下帶家眷赴香港。下圖為法軍攻擊淡水。

法軍佔領基隆和淡水的計畫受阻後，10 月 20日，在基隆的孤拔司令宣布自次日起封鎖台灣對外交通，令萊斯佩斯副司令執行封鎖淡水港的任務。英商陶德抱怨法軍封鎖淡水期間，自己負責產製的茶葉數萬箱無法出口，外國飲料消耗完了，沒有庫存，只能喝茶，十分憤怒和沮喪，但也無可奈何。

1885年3月底，在登陸基隆和淡水不順利的情況下，法軍轉而奪取澎湖，孤拔親自指揮法軍砲轟澎湖馬公等地砲台，兩三日就順利登陸馬公，佔領澎湖。清廷不堪壓力，被逼和法國和談，6月李鴻章跟法國代表在天津簽訂”中法新約”，賠償止戰。法軍佔領澎湖期間，由於感染霍亂等瘟疫，法軍病死數百人，比戰死的人數多。孤拔司令也不幸染疫，六月中中法簽訂合約的消息輾轉傳到在澎湖時的遠東艦隊時，孤拔已經病死在馬公。下圖為法軍砲轟馬公。

下圖為孤拔在馬公。

清法戰爭事後

孤拔去世後，由李士卑斯代理遠東艦隊司令，執行撤離台灣澎湖的任務，1885年6月法軍撤離基隆，解除對台灣的封鎖。7月初，法軍全數撤離澎湖，清法戰爭告一段落。孤拔的遺體船運回法國安葬。孤拔在清法戰爭中居首功，但在攻擊基隆和淡水港受挫。當初如果法國聽取孤拔奪取旅順港或威海衛，而不是攻擊台灣的主張，也許可以早半年迫使清廷和談。孤拔先前的建議沒有被採納，拖延大半年才以佔領澎湖逼迫清廷講和，但身前沒有等到和議的確認，不到六十歲就客死異鄉，未免留下遺憾。下圖為李鴻章。

1885年7月，法國重組遠東海軍，李士卑斯回任遠東海軍師司令，指揮包括鐵甲艦、巡洋艦、及砲艦的十餘艘戰艦。1888 年李士卑斯晉升為海軍中將，並出任法國西北的瑟堡港司令，於 1894 年 3 月退役，1897年去世。

大航海時代在十六世紀由葡萄牙和西班牙揭開序幕，積極向全球拓展海上勢力，建立據點。法國起步較晚，十七世紀在美洲和印度大陸建立殖民地，十八世紀為了爭奪殖民地跟英國發生激烈衝突。十九世紀初拿破崙崛起失敗後，法國積極在非洲拓展勢力，19世紀中成功殖民寮國、柬埔寨、和越南。對越南的控制導致跟清廷發生衝突，引發清法戰爭。至十九世紀時，法國殖民地面積僅次於英帝國，成為全球第二大殖民帝國。

檢視孤拔和李士卑斯兩位將軍的海軍職業生涯，大半都在海外服役，轉戰世界各地，包括美洲、北海、南太平洋、地中海，黑海，非洲，冰島，和東南亞。在清法戰爭爆發之前，二人已經已經在全球累積了非常豐富的海上軍事任務經驗。可見當時法國不只有積極拓展海外殖民地的野心，而且具有雄厚的藍海艦隊軍力（Blue-water），可以將國立投射在遠洋之外。

清法戰爭中，法軍在中國和北越戰場都是無往不利，唯獨由李士卑斯副司令負責指揮，攻打基隆和淡水都沒有成功，尤其淡水，登陸不到半天，死傷兵員數十人，20法軍被斬首示眾，可說是難堪的失敗。跟孤拔降伏北越，橫掃清軍福建水師，及攻佔澎湖的戰功比起來，李士卑斯的戰場指揮的能力的確不及孤拔。因此提起清法戰爭，孤拔的知名度遠高於李士卑斯。但李士卑斯服役海軍接近50年，在全球歷經各種戰役，晚年得以平安退休，安享餘年，此生無憾。而孤拔壯志未酬，孤身死在馬公，只能說命運個人不同，蓋棺才能論定了。

戰爭沒有贏家，只有慘勝和慘敗的區別，看烏克蘭的戰事就知道，受害最深的是百姓。新年依始，不為己求財求福求壽，唯願政客以蒼生為念，不要為私利挑起戰爭，為自己和子孫積德；老天可憐眾生，保有天下太平，是最大的願望。是為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