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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0/12 13:30:57瀏覽382|回應0|推薦6 | |
《淌覆山嶺,琉璃色的夢》
(花蓮七星潭海岸,攝於 Jan, 2012) 午覺的夢很長,若醒來時,窗外斜織的秋雨。
我在午間回憶了孩提——或言:孩提在午間爬上我夢。世界於是蒙上高明度濾鏡,伸指觸及便碎,清晰便教人失望。金風拂來的孩提呀,自太平洋覆過中央蒼翠捎來的浪花;雲霧起,山嵐遶,它琉璃色的夢便淌過山嶺,灑上心頭。
海岸山脈有多長,午覺的夢便有多長。海岸山脈甚長,童年就被豢養其中,和縱谷平原同歌唱,直至海口,至港外遠洋的船;遠洋的船兒流浪,我卻忙在自己的土地栽種兒時的願望。台九線多蜿蜒,童年距我便多遙遠。我無可如週末向南那般,在傍晚壅塞中趕一班車,警示燈響起時,越上奔馳碧落中的高鐵,追最末一抹斜陽,便得和家人新聞伴晚飯地駛向一身溼氣易霉的童年。我的夢得裸足田野阡陌,或者翻過山頭,才得自由;又或者,你給我築一艘文字砌起的船吧,我從未揹著晨光向島嶼歌唱。
在花蓮的日子總是很潮濕。我們在週末將榻榻米墊晾在庭院裡,待它蜷滿一身午後溫熱的陽光,夜裡,儘管母親小心翼翼,淚水仍覆將它沾溼。
胡晴舫說:「童年之所以寶貴,因為那是一個人認識的第一個世界,他最初始的感官印象,開始接觸了他自己以外的其他人類,逐漸培養某種模模糊糊的道德觀⋯⋯然而,我要說,這個原點未必是你出生地,而是你真正領略什麼叫世界、終於完整成長的地方。⋯⋯」我在這裡上學、準備升學,然後戀愛,各式幼稚的戀愛;受傷、離家出走,然後在當晚自個兒繞回家。我叫得出鎮上那些混混的名字,也說得出每間圖書館的開放時間。我老是在散會後,確保朋友們全離開現場時,才拿起電話讓家人來接我;垃圾車晚間八時半途經巷口的樂音依舊清晰,對街阿姨會放下手中的理樹大剪子,開門讓狗兒出來透氣;然而我始終記不清高雄老家賣水和米的老頭日復一日晃過家門前的時間。
可如今我亦記不得,曩昔是如何沿著砂卡礑溪揮霍光陰。那時,林間步道上,只感石子道路無窮,怎知是日篳路藍縷?循木瓜溪或秀姑巒溪,一足一槳揚起水花、塵埃,現實便和著泥水潑濕了眼眶,愈是用力嘗試抹去,愈是滿臉糊塗,夏日蟬聲中的安逸便入了游魚的肚兒,望那見不著的河底沉去⋯⋯。
(南投清境農場,攝於 Jan, 2017) 今我在台北求學,它亦是我童年輕薄的一頁,可再在此地生活,仍感它如過客;我更不沒主意該如何稱呼高雄,彷彿我愛它僅止因那是我生命中第一座城市。可如若晴朗,屆清風踩台十一線來,且留她山腳下歇息;若沿中橫公路來,最遠便止合歡山松雪樓下吧,孩提的夏日,我們一家子歷總翻過它清秀的山頭,飽吸一口翠甜新鮮再望西行。讓她仰首漫天星空下,我好將昨夜盡捲上,蘸些東海岸的風光,老來給此世披上碧綠蓊鬱的山和洋。 共計1028字 11th (Wed.) Oct, 2017 午夢恍惚聞秋雨 於 輔仁大學宜真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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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