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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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5/05/11 07:41:15瀏覽812｜回應0｜推薦21 | |
| 一年復一年，滿山遍野的石碑群矗立在暮春乍寒的山坡上，冷冷冽冽相伴著。陽光卻透進一絲暖意，時序清明，子孫綿延在山下，大車小車擠滿路，也是熱鬧非凡。光是祖先的「家」，每位也有不同的特色：堪稱大戶者，宅第金雕玉琢，還有寬廣的庭院，綠蔭扶疏；平民百姓如不才在下之祖宅，小屋棲身，可遮陽避雨，堪稱足矣。另外一些無主孤墳，只能在一聲聲可憐的嘆息中，左腳 踩右腳踏地，看著自個兒家逐漸埋沒地底，不見天日。 墓是人造出來的，想當然爾，這是一場裝備競賽的馬拉松。在搶得好風水之後，接下來便是比裝潢、比氣勢，還有比祭品。想起來，清明真是個辛苦的節日。山下就位，祭品備齊，探望每年一見的老長輩還真需要一點兒體力─爬了再說。「妹妹，還記得爺爺的『家』在哪裡嗎」？一位和藹可親的掃墓婦女轉頭問她的女兒。「我知道阿！」小女孩愉快地答道。 「現在是第三個轉彎，我們要在第十二個轉彎旁邊的小路進去的分岔路左轉第五支電線桿右轉四家就到了。」臉不紅氣不喘。如果我們的祖先像我一樣是個路痴的話，一定常迷路回不了家。 清明時，斷魂日，這廂卻是家家慶團圓。三牲四果紅標米酒、紅龜粿再加個紅燒鱸魚，這奢豪之滿漢全席，祖先們不知是否享用得到？這是個難解的疑問。也許在清明後的某個夜裡，細雨飛濺，燐火幢幢，在「大戶」的家中，碰胡之聲不絕於耳。「我女兒居然燒勞斯萊斯給我，我根本不會開車！」、「我兒子燒了紙錢三萬，還不夠我吃一頓飯」、「叫他們以後拜完不要放鞭炮好不好，上次我家差點燒光光」……。 敢情先人們有屬於自己的生活圈與處世哲學？ 人已逝，歷史已遙。用堆砌的物品構築的，除了子孫們的孝心之外，更多的只是人們無盡與自私的欲求，困擾著的，不只是祖先，還包括週遭的環境，而我們自處其中。紙錢滿天飛著，黑塵吞吐，呼吸困難；借問酒家何處有？家家都有米酒頭，要享用一下嗎？我在離小女孩三家之隔的地方祭拜著我百餘歲的已故曾祖父，說：「對不起，我沒有米酒頭，麥香紅茶可以嗎？」 靈魂本來無歸處。據說現在靈骨塔(豪華公寓)已經不符時代潮流，最得人心的方式是火葬、海葬。這樣便沒有了家啊！但一切本虛空，既然無實體，何需實物吃住行？我們緬懷的，是跟過去的牽繫、夢裡的追憶罷。清明，是紀念祖先的日子，也是個郊遊踏青的好天氣，但是，我不喜歡這種慎終追遠的方式，這樣很累。我被四處飛散的紙錢打的滿頭滿臉，低下頭去，又聽到了那個小女孩的聲音。 「媽咪，等一下我要吃那隻雞腿。」 我渴了。等會兒我也要喝我的麥香紅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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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