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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評:【聽說桐島退社了】(桐島、部活やめるってよ)
2013/04/27 00:56:23瀏覽3035|回應0|推薦26

英國作家奧威爾(George Orwell)的朋友曾經回憶道:
奧威爾有一次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我認為可以提供一條線索,了解他性格中的比較不清楚的方面。他在談論到第一次世界大戰時說,他的這一輩人將永遠背著沒有戰爭的羞辱。他當然是因為年齡太小。但是,有好幾百萬人,其中有些人的年紀並不比他大多少,卻經歷了他所沒有經歷的考驗,這對他來說顯然是不能忍受的。
「青春是什麼?」,在我們追問這個問題之前,我們其實內心早有一個答案,因為那是我們所必須經歷的一段歲月。無論你願不願意,喜不喜歡,那段歲月在你的人生中佔了多長,或者多短,青春存在,而且有一天會成為回憶。
不同於傳統的美式YA電影,用笑料與輕鬆的詼諧帶過青春的樂章,實際上,青春當中有著難以取代的殘酷,正是因為學到如何告別殘酷的方式,人才得以成長。然而,也有些人始終無法真正與青春切割,而成為回憶的附庸,重為活在回憶中的溺水者。
電影最常被提到的人物,是那從未出現,但各方面都很優秀,成為高中校園大多數人討論核心的校園明星桐島。但桐島有一天,突然單方面的宣佈退出排球社,並且從校園中銷聲匿跡。
桐島的校花女友梨紗,死黨菊池,仰賴他的排球社全體社員等人,他們的世界觀一下子崩潰了。為了桐島,所以放學後還要留在學校等他;因為桐島,所以大家努力練球,為的是能夠衝擊更高的榮譽;為了桐島,大家不知不覺的以他為中心生活。就算桐島只是好姊妹的男朋友,但為了好姊妹,他們必須配合桐島,只要桐島有一點點消息,就能讓大家忙得雞飛狗跳。
正如奧威爾,他崇拜那些經歷過戰爭的前輩們,難道他不知道戰爭的殘酷?但是關於戰爭的幻想,榮譽的幻象,卻一再的讓年輕時的他陷入想要加入戰爭,成為他人口中榮耀與誇耀戰場歲月的老兵們,以同樣的驕傲活著。這當中有著青春期的個人期望,期望自己與眾不同。
人,對於自己的定位,尋找與真正確立都是一門大學問。人的自我,一方面與他我(他人與環境)互動,並且在互動中逐漸的釐清自我的面目。而自我底下還有一個超我,那是意識所無法察知,理性觸及不到的靈魂深處,那裡埋藏著一個人真正的自我期望、自我認識,非理性的獸慾與不切實際,卻因為滿足社會化的成長而刻意鎖住的wonderland。
每個人心中,都曾經有一位桐島,一位崇拜著,想要成為他,甚至超越他的偶像。但是我們害怕、恐懼,同時又羞於去承認自己的夢想,就像用功的學生,卻故意對同儕說自己期中考前毫無準備,好似大家都必須刻意表現出一副「平凡」的外貌,才不會讓人覺得自己不夠特立獨行,像是聽從父母、師長,一點都不酷的乖乖牌。
與此同時,我們在成長的歷程,特別是懵懂中逐漸釐清自我的青春期中,逐漸發現自己童年時期很容易信以為真的未來藍圖,幾乎困難的難以實現。
回想一下,我們小時候寫過的那篇「我的志願」,有人想當總統、當三軍統帥、當醫生、慈善家、全球首富、太空人……夢想正因為脫離現實而能夠展現其飛舞於天際的超越性。
成長的殘酷,卻在青春期的尾聲敲響喪鐘,將孩子們不願意的真相推到每一位少男少女面前。
桐島,他是理想的化身,是每一位少年們的夢。他是夢的具象化,也因此能跟他在一起,等於擁抱一個美夢成真的實體。
那位從未現身的桐島,象徵的正是一位兒童才有辦法大膽去說的一個勇敢的夢。
電影中,有些人活在桐島的光芒之外,他們為自己而活,他們並非失去夢想而是他們不將夢想寄託於一個外在的事物身上。電影社的前田和社員們,暗戀菊池的管樂社部長長澤,以及孜孜不倦練球的棒球社社長。他們擁有自己的理想,自己對於生活實踐的看法,他們為自己而活。表面上看,他們分別是空想宅男、班級內的乖乖牌和過度熱血的運動狂。實際上,他們比周遭的人們更早擺脫青春期的迷惘,因為他們不再一味的從他我身上去尋找自我的痕跡,他們已經擁有自我,清楚自己的路,儘管那條路上有痛苦。
 
真正讓三個人的成熟展現,成為這部青春電影中能笑著看待青春的,正是片尾的三場戲。
當菊池拿起前田的攝影機,一面拍,一面問前田,「拍電影是為了拿奧斯卡嗎?」
前田回答:「應該不行吧!我想我當不了電影導演。」
菊池:「那為什麼還要揹著八釐米、髒髒的攝影機拍攝電影?」
前田:「那是因為……有時覺得我們喜歡的電影和現在自己在拍的電影剛好能連繫起來。然後就真的是偶爾,只是偶爾……」
前田一方面實踐夢想,一方面清楚著現實情況,他做著自己真正喜歡的事,並且不因不切實際的想法而痛苦。他將自己的喜好內化為生活的一部分,他活得既有夢想,同時踏實。
然後前田拿回攝影機,拍攝菊池,讚嘆:「好帥啊!」
菊池卻在鏡頭前哭泣,要求前田不要再拍攝他了。那時候的菊池,和其他人一樣,圍繞著桐島忙得團團轉,而再次與桐島的蹤跡擦身而過,菊池的夢想再一次落空,而這次落空或許也讓他從前田的話中醒悟,明白自己是個表面上稱頭,實際上內在空洞,不知道自己真心想要什麼,每天揹著棒球社的背包,卻不去練球,放學後打籃球也不是因為自己喜歡,而是為了等桐島,他對未來茫然無知,他和那些滿足於外表與不惜演戲也要扮演好同儕關係,看似受歡迎,實際上卻活在外在動機,而非內在動機的空殼子如出一轍,皆是校園裡外無所適從的遊魂。
前田那句,「好帥啊!」對菊池來說非但不是稱讚,反倒是加深他對自己的不確定感。眾人只見到他的表象,但他又何嘗不想看一看自己的內在,瞭解自己的心呢?
相對地,儘管沒有被大學或職業球隊看上的高三棒球社社長,他對自己可能無緣更高一層的賽事,依舊忠於自己對棒球的喜好。在美妙的合奏中撫慰失戀的長澤,她在團隊中顧及團體表現,對戀愛她雖有痛,卻不畏疼痛的設下一個給自己的停損點。三人縱使生活中各有不如意,但他們無怨無悔,因為他們的生活有重心,他們不為一個幻影而活,正因為積極付出,他們理解現實,並且不逃避現實的挑戰,這才得以活出了他們自己。
桐島退社後,他還會是校園中的明星嗎?他還會被人們崇拜嗎?桐島退社了,他為自己做出了選擇。有些人卻還在迷惘中無法自拔,無法像桐島一般瀟灑。這不是因為桐島樣樣比別人強,而是因為他不害怕為自己做選擇。圍繞桐島活著的人,或許正是因為桐島的退社,而突然意識到自己有一天也將從高中生活,從慘綠的歲月中畢業,可是他們都還沒有準備好,無法像桐島那樣瀟灑的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奧威爾最後也從孩提的盲目崇拜中覺醒,寫下觀察社會底層,訴說時代浪潮的經典巨著《1984》。奧威爾將自身整體的拼圖拼上,成為自己的主人,也唯有如此,他才能在著作中注入深刻的靈魂。
生命要深刻,就必須與青春期與童年順利道別。道別不是意味著永遠不見,而是意味著人生不同階段的和解。
《聽說桐島退社了》,對青春期的道別,也是讓曾經走過青春歲月的人們反思,「你是否為自己而活?」,抑或「到底什麼時候,你才要開始活出自己的路?」
我們曾經懵懂,因為我們曾經年輕;我們曾經愚蠢,因為我們曾經如大衛一般無所畏懼。有一天,我們會懂得什麼是真正的恐懼,不是生活挑戰不斷,而是我們不知該為何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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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閒生活影視戲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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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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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用者清單(1)  
2014/09/24 01:07 【udn】 我還找到這個!自己 夢想 現實 告別比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