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早朝】　3084字

　　當我好不容易熬過了難受的宿醉，正要睡著時，冥煌卻回來了。他握住我的手，輕聲問道，「等等喝完湯藥後，你是要繼續躺著休息，還是去參加早朝？」

　　「早朝？」我揉了揉眼睛，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是規定我也要去嗎？」

　　冥煌淡淡地扯起一抹笑意，一邊將裝滿黑色湯藥的碗遞了上來，「不是，只是想說你一整天躺著會閒得無聊，去看看早朝未嘗不打發時間。」我接過碗，湊到嘴邊淺嚐了一口，果真比過去吃的中藥更苦。但我還是慢慢地喝下它，對剛剛冥煌所說的參加早朝打發時間的提議道，「可是我怕又像昨日一般成為眾人的笑柄。」

　　冥煌看見我已將藥喝完，便從我手裡接過碗放在桌几上，繼續道，「你可以不去，我沒有要逼迫你。但如果你要參加的話，皇上說你可以不用行跪拜禮，只需雙手作揖便可。畢竟你的身子差。」

　　我聽到不用行跪拜禮，立刻瞪大眼睛，詰問道，「這恐怕不好吧，到時候又會惹人非議。難道我不能偷偷躲起來看看早朝的進行？」

　　冥煌原本有些降冷的臉龐頓時升了溫度，笑意更沉，「這也不錯，沒想到你對早朝如此有興趣？」

　　「因為一直躺在床上骨頭都不硬了。」我起身伸個懶腰，動了動筋骨，「而且，總覺得西華的早朝應該挺有趣的才是。」我摀住嘴巴打了個大哈欠，有些不好意思。

　　冥煌看著我有些怯赧的表情，不禁笑道，「那現在就動身吧。」

***

　　冥煌原本是命人備馬車的，但後來還是被我拒絕了。因為他的寢宮離天龑殿不過步行二十分鐘的路程，坐馬車實在太引人注目了。更何況我昨日還出了這麼大件糗事，那幫男人肯定更討厭我。

　　沒辦法，誰讓我降在西華，西華的百姓多半都不喜歡我的吧。

　　我穿了件墨色的長袍，又用自己的黑色大口罩蓋住一半的臉龐，只當我沒戴墨鏡，不然就變成躲狗仔的裝備了。冥煌在還沒步入天龑殿前，在一位守備的侍衛耳邊說了幾句，那侍衛便朝我走過來，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我不大了解那侍衛的意思，轉頭看向冥煌，冥煌只簡言道，「跟著他走。」說完，他便褰裳入殿。我還傻楞的望著他幾秒鐘，那侍衛便過來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跟著他。

　　我們繞了殿外半圈，侍衛突然停下來。我有些納悶，猛地仔細一瞧，才發現有扇不起眼的小木門，侍衛在他的囊袋裡搜了搜，掏出把鑰匙將門開啓，低聲道，「請姑娘直走，見到一處黑色紗廉便可坐下。」

　　我點點頭走了進去，剛開始走道狹窄，並且四周昏暗，但是幾十步之後，有了燭火照明，再走了兩分鐘，我便看到一處小型的廳房。最讓我驚奇的是，眼前有一大片紗簾蓋住，卻還是看的到外邊的景像。這不就是所謂的──垂簾聽政嗎？我心裡竟有種莫名的爽快。

　　我看見那些臣子各個表情凝重，不曉得我剛剛在外邊打繞的時候，這裡發生了什麼事？雖然可以從黑紗看到外面的景況，但畢竟還是略些模糊不清，只見一名身形頎長的臣子，雙膝跪地，朗聲道，「陛下，微臣前幾日接獲蘭山關北邊的蠻夷葛烈近期和東華的交流甚密。」

　　我原本還在專心的聽著奇怪的外族名，只是當我聽完那名臣子報告完後，我才驚覺這嗓音有些耳熟，我定睛一觀，雖然他的外貌有些不清，那是那雙灰藍色的眸子我可記得一清二楚，原來在朝廷內可以看到這麼正經的穆天其。

　　我不知道過去所謂的垂簾聽政是不是在皇帝背後，但是我現在確實是在冥略的背後，我當然看不見冥略的表情，但是從他說話的氣勢上就又會竄起一股被盯上的感覺。冥略擺了一個手勢要穆天其平身，他的語氣有些擔憂，「朕過去便知道東華向來與葛烈相處得好，只是最近如此嚴密的交流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有一位滿頭斑白髮絲的老臣也跪了下來，「陛下，恕微臣斗膽妄言。想那東華妖女是想藉葛烈的兵力，一齊攻打我西華，想做一統東西的美夢！」那老爺爺不說還好，他這一番話一出口，和他同樣意見的臣子也紛紛雙腿跪地，聲音此起彼落的。

　　「陛下，我們得阻止東華妖女的陰險詭計啊。」

　　「陛下，微臣認為先去打探葛烈的兵力再從長計議。」

　　「陛下，您還有聖女這個籌碼啊。」

　　「陛下……」

　　「靜默！」冥略大吼了一聲，整個天龑殿一眨眼就沒了聲音，「朕知道東華想同葛烈犯難，但不希望各位愛卿爭論不休。穆尚書，此事卿先靜待動靜，若有騷動，再派劉將軍戍守。」

　　穆天其又跪了下去，聲音有些宏亮，「臣領旨。」

　　我知道冥略想按兵不動，畢竟在不知道敵人的目的前，隨意發戰，到時候危害的可就是老百姓了。只是稍微有些腦袋的人怎會猜不著東華和葛烈之間的關連，冥略當然不可能不知道，只是現在這個時候，僅只能如此而已。

　　打仗這種事，比的不是誰的兵力強大難摧，而是看誰最有耐性撐到最後。

　　剛剛眾多臣子在爭辯不休之時，我便有聽到聖女這個詞，只是那時聽不大清楚，所以沒注意那名說聖女是籌碼的臣子。只見一名年約四十的大臣跪了下來，急聲道，「陛下，我們手上握有聖女的性命，料那東華妖女也不敢犯難……」那大叔還沒說完，原本悶聲不吭的冥煌突然吼了起來，「放肆！聖女是人而非物，豈容你這樣拿她當東華的要脅？」

　　只是那名略瘦的大叔仍然語不驚人死不休地道，「殿下何必如此盛怒？微臣當然知道聖女是殿下耗費四年光景尋來的，但殿下這攸關西華大事，難道殿下維護聖女是因為聖女之於殿下不一般？」

　　冥煌想要再開口爭論，另一名和大叔同一陣線的年輕臣子在一旁發出嗤嗤的笑聲，「哼，說到底聖女不過同那東華妖女一般，盡是禍水罷了。女人沒什麼專能，只會毀了男人的大半江山，雖說聖女昨日看來無害，沒有人知道她是不是禍水。」

　　在冥略身旁的一名侍從吼阻著，「放肆，如此無禮是不把陛下放在眼裡嗎？」

　　我在簾內聽得冷汗直流，我真是小看了西華的男人，我原本以為他們只是有些大男人主義而已，沒想到他們竟然恨女人恨到這種地步。如若不是冥煌把持著，我看我不消一日就被他們宰去吃了。

　　冥略擺了擺手，要他們別在殿廳上大吵大鬧，此時又陷入闃默。他的語氣很是玩味，卻說了貌似文不對題的話，「龍相國呢？」

　　在他身邊服侍的侍從卑聲道，「回陛下，龍大人早晨都待在琴柳院的……」

　　剛剛那名甚是無禮的年輕臣子，這次也學了大叔一般跪了下來，但是那驕縱的口氣依然不改，「陛下，龍相國經常流連這琴柳院而不務職守，未免太自恃龍家的權力了吧？」那臣子話音剛落，此時卻沒有半點聲音接著他發出。

　　大家都沒有說話，好像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冥略不由得笑道，「龍尹日這麼愛待在琴柳院，那裡真的這麼好嗎？朕曾經聽聞那裡盡是如花似玉的男子，但朕卻認為燕靄的女人更美麗不是嗎？」

　　就在這時，眾臣中突有一道聲音格外的響亮且沉悅，「陛下，想必龍相國不參加的原因是因為沒見著聖女吧。」我有些痴迷的聽著，擁有這副嗓音的人，光聽聲音就可以斷定他異於這些臣子，這嗓音聽起來就像個美男子站在你眼前。我的口水又不禁流了下來。我什麼時後也成了『聲控』？

　　「喔？」冥略將聲音揚了幾度，「朕倒是不曉得龍相國除了美男子外還會注意聖女？不過今日龍相國沒前來參與早朝未免可惜。事實上，聖女也同眾卿一同參與早朝。」

　　我聽得心驚膽跳，冥略怎麼知道我會參加早朝的？其他人都東張西望，想要找到我身在何處，只有冥煌屹立不搖地朝我這裡望過來。他當然見不著我，但是他知道我就在黑簾的後面。

　　冥略從龍椅上站起了身，轉身面向黑簾，輕輕笑道，「聖女，朕希望你能出來一談。」

　　我如果是頭殼燒壞了，才會聽著冥略那番鬼話。誰想直接從黑簾衝出去？腦袋抽筋才會如此吧。那些男人如果看到在黑簾之後的我，一定又會說些毀謗的言語想讓冥略將我降罪。於是我死都不出聲，我倒要看看現在到底在上演哪一齣好戲？

　　冥略那如獵人般的雙眼突然放著冷箭，好像知道我就是在那裡。而我也絕對不能有一絲動靜，否則那幫臣子會衝上來把我逮個正著。該死，冥煌難道沒跟冥略講好嗎？天知道這名高高在上的皇帝要我出來做什麼？要我被臭雞蛋蛋洗是吧？

　　冥略用手一揮，黑色的簾子夾雜著梅香捲了起來，徒留我一個人征愣地傻在那兒，一動也不動的承受著數百雙冷光。

作者有話說：

據說龍尹日在後面很慘，這些現在在第一卷照個面的角色，在第二卷全部戲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