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夢有所示，意有所指】　2868字

　　待我將眼睛撐開之時，先是見著藍衣女子的臉上滿是驚訝，因為她面前站立的不是她口裡所說的大笨鳥，而是一名赤袒裸身且高瘦的紅髮男子。

　　我和藍衣女子不約而同的立馬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似乎我和她都在尷尬著。一個陌生的聲音琅琅道，「我以為你是個笨女人。沒想道你還不笨，知道我是被打回原形的？」

　　藍衣女子大概是被嚇傻了，愣愣地道，「我只是想捉弄你，你不是隻鳳凰嗎？怎麼是個人？」我想那鳳凰化為人形的模樣讓女子酒醒了些，只是我這麼想，女子卻又開始變得極其怪異。汗顏，這女人本來就醉得厲害了，現在被紅髮裸男這麼一嚇，酒沒醒反而讓酒精直侵腦門，醉得更沉了。

  女子嘿嘿地痴笑著，一隻手搭在紅髮男子潔白裸露的肩膀上，「不過還是隻大笨鳥嘛，哈哈，沒想到你變人的樣子還挺俊的。」

　　紅髮男沒理會藍衣女子瘋癲的舉動，他舉起精壯的右手臂，在空氣中比畫了一下，一件赭紅的罩衫落了下來，他利索的套在身上。不過衣服開了大襟口，我還是看到了那有些瘦骨的胸膛，加上他下半身也沒穿褲子，看起來就怪曖昧的。讓我第一個連想到這裝扮看來真像是──男寵。

　　既然紅髮男不再赤裸，那我也不必顧忌什麼。因為剛剛我只看到他們兩的側面，無法看個仔細，所以我向前走了過去，想要看看紅髮男長得何樣？只當我走到他們旁邊時，藍衣女子做了一個舉動……

　　她伸出纖細的柔荑輕輕撫摸紅髮男的臉，此刻我也不去管紅髮男長得多英俊、多妖媚、眼神多撫觸，因為那女人酒瘋地很嚴重，瞇著靈眸對著紅髮男痴痴傻笑，「這裡是哪裡呢？」她在紅髮男的唇上描畫了一番，「看起來很可口的樣子……」

　　她低低痴笑著，勾住紅髮男的頸子，將自己的軟唇湊了上去。我頓時傻眼了，美人醉酒到處亂親人，這件事如果被她心愛的紫髮男知道，大概會死得更慘。不，她已經死得夠慘了。

　　紅髮男同我般一臉驚愕，轉動著褐色眸子，好半天才聚焦起來。只是當他炯明的眸子似是對上我時，我的心口有一種麻痺的感覺，還摻有半分的熟悉感。這時，突如其來的一道電流竄到腦袋瓜兒去，眼前出現了七夕之夢、送走鳳凰之夢、和紫髮男決裂之夢，以及現在之夢境，都是彼此環環相扣的。老天爺，您究竟想藉由這些夢告訴我什麼？

　　我抬眸看著藍衣女子，如果依著冥煌的話，這美人大概就是我的前世。

　　『轟』的一聲，我的眼前刷上漆黑，夢境沒了，老天爺不讓我再深入追究我的前世，那段似是熟悉又陌生的前世。

***

　　我的腦袋是一陣的絞痛，我揉著太陽穴試著讓疼痛減緩。好容易頭疼消去了，我睜開眼睛，外邊不夠明亮，現在或許才寅時罷了。我向右翻了身，才發覺身體很沉，原來是冥煌這傢伙又把我當抱枕了。但也因為我的動靜，冥煌帶著惺忪的睡眼問道，「怎麼了，睡不著嗎？」

　　「頭很疼。」

　　冥煌將我額前的髮絲撥開，原本有些迷濛的睡眼轉清，低聲道，「那我幫你揉揉？你或許是宿醉才會頭疼，要不要我命人備解酒湯？」

　　我眨了眨有些乾澀惺忪的睡眼，實在是不想打擾他睡寐的時間，婉拒道，「不用了，現在好些了。」但冥煌只默不作聲，也不管我答不答應，一雙溫暖的手就在我的太陽穴輕輕揉按了起來。

　　頭是好些了，可是胸口在這時又出了狀況，是絲絲綿綿的絞痛。我捧著左胸口，平緩自己呼吸的節奏，可那悶滯卻久久不消。冥煌緊皺著眉頭，滿是擔憂之色，「心病又發作了？」

　　我因為身體極度的不舒暢，有些無力，「無礙。等兩個時辰過後再命人依著昨日大夫開的方子煮藥罷。」

　　冥煌輕輕捏了我的鼻子，「真的好些了？」我只點頭，閉上眼睛想要繼續睡覺。這時，他又將蓋住我額前的碎髮撥開，聲音有些乾沙，「你大概睡不著，我給你講個故事可好？」

　　我愣傻在那兒，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不曉得為什麼他要同我講故事。

　　我本來就明白他有說書人的天分，只是他這個人不喜歡與人交流，待人總是冷淡的，才會疏離。或許他只有在我面前話匣子才會開啓，我只單想到這層面，心裡便會浮起驕氣，他對我和對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我輕點著頭表示同意，冥煌停了一秒，緩緩道，「傳說，天界與人界是同時並存。天界除了神族最崇高外，餘下便是龍族、鳳族、虎族，還有地位最低的仙妖類。不過，如果加上人界的話，所有天界生靈皆會認為人類最為卑賤。」

　　我點了點有些脹痛的腦袋瓜，「那些神仙鬼怪都不喜歡人類吧，這也就是為什麼仙的地位與妖同級，因為仙畢竟是人類修化而成？」

　　「是。」冥煌轉動著褐眸繼續道，「謠傳天界曾有兩件不堪入耳之事。一是神族的一名琴女因為相貌嬌豔，狐王覬覦她的美貌，設計讓琴女懷上他的孩子好明媒正娶。可是琴女雖被侵犯，卻抵死不從，直到她肚裡的孩子出世後，她才自戕。其二是神族的一名女祭師，動了情念，愛上了龍族的一名青年。可是祭師這個職司是不能婚嫁，要保有處身。但那女祭師早已不顧天法，與青年私通，懷了孩子。這件事被神族之王知曉，率先到龍族將那名青年打得魂飛魄散，女祭師暗自難過卻下定決心非要保住自己的孩子。這兩件事都是最崇高的神族引起的開端，也足讓神王在天界站不住位子。」

　　「所以女祭師也把孩子生下來了？」我因為覺得冥煌這次講的故事比過去那華國傳說還有趣得多，原本頭暈的不舒適也減了一半。

　　「確實。但是女祭師因為承受不了龍陽之氣，生下孩子後也死了。」冥煌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在試探我什麼，好像每次他講起故事都帶有試探的意味在。但我不做多想，疑問道，「天界的生靈有肉身？不然為什麼會死呢？」

　　冥煌露出一種半苦半澀的笑容，「肉身不過是只皮囊，只要元神尚在，便能再尋肉身附體。但是琴女和祭師畢竟都犯了天法，神王不可能輕易了事，所以這兩人的魂魄落入地界，成為生死者的女侍，不得回到天界。」

　　我的內心頓時升起一股迤邐如綿緞般的哀傷，感嘆道，「只不過是一個被妖玷辱懷了孩子；另一個不過是喜歡龍族的一名青年就要受這種待遇，看來天界比人界更不近人情。」

　　冥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表情比剛剛更是詭異，一種難以形容的哀惋在他臉上漾出，「再怎麼慘，也不會比她還慘。」說完，還一邊用那種極度情憫的表情望著我。

　　我當然是不知道這舉動代表什麼，「她，誰呢？讓你這麼掛念？」

　　冥煌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捧住我的臉，輕聲道，「在你還沒完全想起之前，我是不能對你的事做任何透露的。我僅能從旁用些題點讓你盡快記起。」

　　我約莫知道『她』是指我的前世，只是我不懂為什麼冥煌要讓我想起我的前世，似乎我想起來比忘記了更痛苦吧？我不由得問道，「你讓我記起過去的事有什麼用呢？我的過去聽你講起來十分淒慘可憐，不是有人說遺忘了比記起更好，才不會折磨自己。還是，你有什麼苦衷？你希望我記起，可是又說我記起來的話會疏遠你，這不是兩相矛盾嗎？」

　　「哈──」冥煌笑得有些悲苦，「你也覺得我很矛盾嗎？確實。不過有些事情或許是過去的你不知道的，只怕你知到了也不會相信。有些事情是非不得已的，但我甘願承受。」

　　我知道冥煌和我在打哈哈，想要將這個問題敷衍過去。既然他不想說，那我也沒資格逼迫他，有些時候，遺忘了總比記起得好。為了讓彼此有台階下，我擠出一抹笑意，「我看天色還挺暗的，我還能再睡個回籠覺吧？」

　　「當然。」冥煌表情變得嚴肅，「你好好休息，我去命人抓藥。」我點點頭，重新抓著被子往身上蓋，閉上眼睛來好好眠睡。只是，宿醉的不舒快讓我無法睡著，腦海裡不停重複播放著零碎的前世記憶。

作者有話說：

其實我總算有點明白為什麼大家會喜歡冥煌了，那是因為秦晞在第一卷和冥煌根本就是黏在一起，其他的男人無法趁虛而入，造成大家對其他男角有疏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