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感到不可置信，以殤應是同我鬧著玩的，「別說笑了，放我走。我答應你每日來此地送上血浮草，如何？」

　　他不理會我的一番勸告，唇輕輕觸及面頰，我立時感到一陣麻癢。似乎這樣戲弄我很有趣，他見著便低聲笑道：「本王沒在說笑呀，可不是本王先同你說你是本王的？」

　　我顰著眉忿忿道：「我可不是誰的，你們每個都說我是你們的，可我又不是物事！」

　　「你們？」他墨綠色的眸子掠過一抹憤怒，「還有誰？」

　　我立時明白自己說錯話了，沒敢看著以殤，只是苦笑著，「沒有，我一時口快，說錯了。」

　　「還有誰？」他妖魅的眸子緊瞪著我，我頓時緊張了起來，「真的沒有……只有你。」

　　以殤湊到我耳廓旁，輕吐著涼氣，「又想騙本王了？」

　　「我沒騙著你……」

　　以殤瞇著惑心的妖眸，將唇瓣向前一湊，「知曉不說的後果？」

　　竟然以此相逼……真後悔自己口快，讓自己陷入危境了。

　　「好、我說。」我深吸口氣道：「還有神……」我還沒說完，以殤便伸出修長的指頭堵住我的口，「那小子應當的，還有誰？」

　　還有誰？我總不能如實說大哥吧？

　　「沒有了。」

　　他輕咳了一聲，妖笑道：「本王以為還有。」

　　「真的沒了。」我一陣苦笑。

　　以殤輕嘆著氣，便霸道地朝著我的側頰上吻吮著，一邊伸出指頭撫上我的唇，低聲道：「那小子可親了這裡？」我搖了搖頭，周身虛軟無力，懊惱著沒能阻止他的侵犯……

　　接著，他放開了我，又開始咳了起來。我總覺得不是辦法，便拿起血浮草遞到他眼前，「趕快吃了，應該就會無事的。」

　　「傻丫頭，這血浮草可是要煎煮過的。」

　　我蹙著眉望著掌心裡快被捏爛的血浮草，方才一心想著快些交與他，險些忘了前些時間才喝了那血浮草的藥湯。我可真是糊塗，血浮草是需要熬煎成湯藥的，直接服用定是沒什麼效用。

　　我只得把血浮草收回，「不然明日夕落時，我再將煎煮好的血浮草與你？」以殤沒有答上話，他的咳症越發劇烈，就像是要嘔出臟腑來。我焦急地不知如何是好，「我能幫上忙嗎？」

　　「……過來。」

　　我不知哪根筋不對，竟聽順地靠了過去，但我仍不明白他的用意。

　　以殤拉住我的手，要我同他一起坐在石地，但我又急著想要回去，只好勸道：「我不能待太久，君洛他會……」

　　他半瞇著墨綠色的瞳，用指頭制止住我的發話，「答應本王……咳……」

　　我看著那赤如焰的唇被腥血染得朱紅，總覺得他快撐不住的樣子，不由得急道：「好、好，你儘管說。」

　　以殤挑了挑修眉，虛孱一笑，「可別再……咳……騙本王了。」

　　「不會！」我看見他妖魅的目瞳刷上層喜色，怕他有所誤會，便繼續補道：「我盡可能不有所隱瞞。」

　　「傻寥兒倒是變聰明了？」

　　被他多次鬧騰，我若不學著精明點，準不定過了明日還不放我走吧？

　　「那麼，我可以離開了嗎？」我有些不耐煩地望著他。我現在可不是冥界的公主了，是神界的神后，倘若我再不回去，就會害到那名領我路的神侍。我萬不能在神界添亂子，這樣定會使父親為難。

　　以殤凝著我，妖眸似是拂掠些許波動，「不可……還沒說完……答應本王，每日都送來血浮草。」

　　我笑道：「這容易，只要你讓我準時離開這裡便可。」畢竟，我也無法眼睜睜看著他飽受妖氣逆衝之苦。

　　以殤先是擰起眉，後又苦笑道：「本王可以答應寥兒的請求。不過，今日你便不能那麼早離去。」以殤將嘴邊的血漬抹去，虛弱地笑著，並一手將我拉進他懷裡，「就今日……」

　　不出所料地，他不會那麼容易放我走，我得好好思忖怎麼做……

　　我推開他，皺起眉反問道：「倘若被君洛怪罪又該當如何？」他沒有答上話，一連咳了好幾聲，咳到最後竟嘔出血來。我瞪著眼望著地上那鮮紅的血，「你當真不直接服食血浮草？或許略有藥效的。」

　　「沒用的。」以殤垂下首。

　　「怎麼無用？不然我渡真氣與你？」

　　「渡真氣只會讓本王逆氣更盛。」他掂起我的下頷，忽地妖嬈笑問道：「你對任何人都這麼良善？」

　　「不是每個，我還是有好惡的。」我蹙著眉道。

　　「本王可不像寥兒，處處施善，本王只對寥兒你一個好。」

　　我看著那雙妖惑的眼目，問道：「那麼那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名號，並非訛傳？」

　　以殤似是暫止了喘咳，妖笑了起來，「難道寥兒知曉本王是大魔頭，便不想救本王了？」

　　「我──」一時之間答不上話。

　　他無奈地望著我，眸底裡泛起波瀾，「討厭本王了？」

　　「不是！」

　　「不是？」

　　我隨意扯道：「因為你不像個魔頭。」

　　不知是不是他認為我說的話有趣得很，便大笑了起來。我看著以殤笑得開懷的靨容，那些令我不快的事竟慢慢退出心頭。

　　他的眸光亦泛上層喜色，「想不到本王的寥兒是這麼想的。」

　　「我不是你的。」

　　以殤本想同我再辯下去，不過卻被喘咳給止住了。我覺得和他再耗下去不是辦法，便將要扶住他身體的手收回。現下絕不能在初居神界之時便給父親添亂，我堅決道：「我真的該走了。」

　　「今日不可。」

　　我顰著眉，頭一次感到這以殤比君洛還纏煩人，「我已經待著這麼久了，算我求你。」

　　以殤拉住我的手，手緊了幾分，搖頭道：「不能！」

　　我想推下他的手，但他卻將我攥得更緊，「你答應過本王的！」

　　「那給個我必須待在這裡的理由？」我耐住性子，既然以殤有心要同我耗，我若越急反而中了他的意。

　　以殤微微一笑，輕撫著我的頭道：「今日見寥兒憂愁滿面，本王瞧著心疼，想著留你久些許是能淡去你那愁思。」他伸出修長的指頭朝我的眉心一點，「本王原想測度你的心思，只可惜妖氣逆沖，現下也施展不了讀心術了。」

　　我別過臉道：「你不過是想留著我，好讓你戲弄得過癮？」

　　他將我的臉扳正，冰涼的氣息吐在我的面門上，「本王可沒這麼壞心。寥兒可以說是本王的良藥，見著寥兒，咳症竟也緩了些。可不知寥兒卻擺出這張苦瓜臉，苦無法子下，想著留住你久些，讓你滿心思都念著本王，就會忘了那些不快。」

　　我聽著以殤這些歪理，也不知該從何反駁，便諷道：「你的方法倒是奏效了。」

　　以殤指了指我的心口，笑問：「那這裡可都占著本王？」

　　「誰也沒占著。」

　　以殤不以為然，依舊魅笑著。突地撳制住我的身，冷不防將額首貼在我的心口，我嚇得一動也不敢動，「你、你──做什麼？」

　　「本王念想著寥兒的心音。」

　　我捧住他的頭，想將他扳開，但他卻環得更緊，我不由得急道：「你──放開！」

　　就算他總是對我做著登徒子的行舉，但也不代表我就能適應。我感到自己的心跳急促異常，以殤應是聽到了我陡亂的心音，妖冶地笑著，「寥兒，本王以為你的心快跳出來了。」

　　我不假思索地啐責道：「還不都是你！」

　　這時以殤總算是離開我的心口，卻沒有一臉歉意的樣子，「這聽起來好像是寥兒對本王心動了？」

　　我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急著駁道：「你胡說些什麼！」一邊捂著心口，深吸一口氣，試圖緩和如亂疆野馬般的心音。

　　以殤突然伸出雙手捧起我的臉，讓我正對著他那對墨綠色如潭的眸子，微笑道：「心口不一的壞寥兒，可本王還是喜歡得緊了。」

　　我瞠大眼瞪著他，嗡嗡嗡地聲響在耳廓縈繞。亂無章法的心跳，好像這顆心不屬於我似的，巴不得離開我的身子。

　　接著是一陣熱源竄滿周身，我不明白自己的身子發生什麼事了，總覺得連這整個身子都不是自己的，難受的說不出話。

　　以殤應是覺得我的模樣有趣，便捏了捏我的臉，魅笑道：「這苦白的臉蛋倒成了粉潤的桃果了。」

　　我深吸一口氣，試著鎮住自己心頭上的混亂，反駁道：「明明就是你把我的臉給捏紅的！」

　　「倒怪罪起本王了？」以殤朝他方才捏著的地方吹氣，低聲道：「這樣是不是不疼了？」我立時感到羞怯，為什麼以殤前些時間喘咳成這樣，現在又有力氣戲弄我？

　　「你、你……」我一時講不出話，便先吸了口氣，讓自己清醒些，「你有氣力可以戲弄我了，那我可以回去了嗎？」

　　「不可！」

　　我不禁忿忿地道：「你再這樣子，當心我再也不送血浮草與你了。」

　　想是我的威脅奏效，他的面容頓時覆上層失望。我循著有句話說「打鐵要趁熱」，便繼續勸他，「若不想我毀約，便先讓我回去！」

　　可他卻低下頭，鼻與鼻之間摩擦著。突地深吻住我的唇角，在那一剎那，一股震麻蔓延全身，只聽聞他含糊不清地道：「那本王便絕不放你走。」

2011/6/18 修稿

2013/8/24 修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