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殤不會被君洛處決，我的心竟不自覺地鬆了口氣，的確古怪的很。我見著他妖氣逆沖的情形減緩不少，想是血浮草的效用發揮到了極致，便忖著快些離開，「你的樣子似乎好多了，現在可以送我回去嗎？」

　　他絲毫沒有鬆開手，仍舊箍著我，「這麼早？」

　　我苦笑道：「早就不早了，你明明答應過我會準時讓我離去的。若你守信用，我也會守信用，不是嗎？」

　　「你得親手煎藥。」他言笑晏晏地。

　　「好，我應允你！可以送我回去了嗎？」

　　墨綠色的眼瞳一遍洋朗，「若能盼著寥兒每日來探望我，本王自是要守信的。」

　　我斜了他一眼，悶哼了聲，「別再同我說不可盡信你所說的話，不是有句話說『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好一句『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以殤突地湊到我耳畔，輕聲道：「那本王便當寥兒心中的『大丈夫』，不過去掉『大』或許更好……讓本王當寥兒的夫婿，可好？」

　　我攢起眉，用力推開他，「別再扯話了，到底要不要送我離開？」

　　以殤對著我魅笑了起來，我又睨了他一眼，他才爬起身，結起術印。送我離去前還不忘笑補一句，「寥兒，明日也得準時啊。」

　　我不由得斜眼，「你也得守信用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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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古怪、非常古怪，難道我被他下了蠱？

　　我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同以殤有這樣的往來……我並沒有什麼把柄給他抓在手上，也沒有義務一定要送血浮草與他。但偏偏我卻願意去見他，真是古怪極了。

　　坦白說，他那些輕浮的行為我真的非常不喜歡，可是我並不厭惡他。

　　我嘆口氣，或許我把他當成朋友吧？因為至少在我心緒不快時，他總能讓我忘記那些令人難過的事。我將掌心握緊些，徑自忖了片晌，我的所作所為大概是不想失去他這個朋友吧……

　　「娘娘！」

　　「娘娘！」

　　我這時才停下腳步，原來眼前是一名樣貌清秀的女神侍。我望著她，不明白為何要叫住我，「有什麼事嗎？」

　　她淺笑道：「妾觀娘娘您氣色不大好，所以想帶您到翠華池洗浴，淨靜身心。」

　　我同意，「挺好的，那翠華池有什麼功用嗎？」

　　「可以活絡氣血。妾聽聞娘娘日前氣血不順，正好翠華池添了蓂紅花，能助娘娘血氣通順呢。」

　　我不假思索便回道：「那麼請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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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便跟著這名女神侍來到了翠華池。

　　這翠華池比在冥界的滌靈池還要大上許多，甚至連周外的裝飾也更細緻。女神侍領我進入後，我四處瞧了瞧等了一陣子。即使身在穿堂裡，便能感受到池裡的氤氳熱氣。

　　我見著女神侍東張西望地不知在尋些什麼，便問道：「是落失了何物？」

　　「非也，妾只是找不到管翠華池的金老……」

　　「何以要找金老？」

　　她只是苦笑道：「通常在翠華池洗浴過後，五日內不可再浸。因翠華池是供神王、神女還有娘娘您，以及上階神司洗浴，所以金老必須做記錄，避免因泡過多次而致燥火。」

　　我蹙起眉，「如此不就得等到金老回來時才能泡了？」

　　她低啐了聲，「真不知那老頭跑哪去了，等等定要同笈大人告他瀆職。」

　　我拍了拍她的肩頭，勸道：「不然明日再來此也不遲。」

　　「既是妾領娘娘來此的，妾斷不能讓娘娘浴不到翠華池！」

　　我看見她露出不輕易打退堂鼓的神色，便提議道：「你認為我若先進去洗浴，後再同金老報實可好？」

　　她思索片刻，似是豁然開朗般，「娘娘，如此甚好！請您先入內洗浴吧。等金老回來，妾再同他說。」

　　我點點頭，看著她手上的衣物微微一笑，「那衣物便先給我罷，我不習慣有人服侍我更衣。且自己更得也比較快，不是嗎？」

　　她先是愣了半晌，而後滿臉不解地凝著我，「可是娘娘……」

　　我拉起她的手，感到她有些顫抖，「我自己更，可以嗎？」

　　「是、是──」她立刻將衣物安安穩穩地遞到我的手上，「是妾太過無禮，請娘娘入內洗浴吧。」

　　我看著她，彷佛就見到陌玉一樣，只是陌玉的真誠流露，似乎是沒有一位神侍能比的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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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華池，好像是一快偌大的翠綠瑰玉橫亙其上般。

　　我隨意掃眼四周，竟發現這方如玉的池，在中處有些許的漣漪。我不作細想，只是略有古怪，但應沒什麼問題吧？不禁伸出手撩起浴水，溫熱中帶有奇異的香味，想是因著那蓂紅花吧。

　　我將身上的衣物都褪了去，突然興起一個念頭，便朝池裡奮力一跳。本是乾卻的石面因為我縱身跳入，起了的池花而潤濕了。我將池水往面上一潑，靨上的水珠和著髮上的水珠一起滴入池水裡。我低頭望著池水裡的倒影，倒映著我濕淋淋的模樣。

　　我將濕溽的長髮順了順，闔上雙眼，靜泡了一陣子。

　　甫睜開眼時，便見著池中處上方浮著些許的水泡。我感到怪異，難道不是我的錯覺？便徐徐往前行進，池水高過我的胸口，在裡頭行進有些困難，我好不容易才到了中處。卻忽然有股水流從腰身掠過，我低著頭看向水面，總覺得有些可怕。

　　翠華池並不似滌靈池清澈，而是如翡玉般翠綠，正因池色深了許多，看不清池裡有些什麼。我好奇地再撈起池水來，沒發現什麼異狀。

　　許是我多慮了，我再次閉上雙目，將浸過蓂紅花的浴水往身上潑去，熱氣熏得我有些暈眩。

　　忽爾，似是有什麼異物從我的身後破水而出，濺出極大的水花，把我的髮全浸濕了。我急得想轉身去察看，卻發覺周身動彈不得。

　　「別動！」

　　他低喝了一聲，這聲音很是耳熟，我循著記憶思索著，立時瞠大眼──是他？

　　「先回答我，你為什麼來這裡？」

　　我不禁疑問，為何我不能來此？我苦笑道：「有名女神侍要我來翠華池泡上一陣子，她說我氣色不佳。」

　　「沒人說我在這裡泡著嗎？」君洛的語氣聽起來十分不悅。

　　「管這裡的神侍不見了，我如何得知你在這裡泡著？」

　　「那是我的錯？」

　　「當然是你的錯！」我不由得忿忿道：「明知道我來了，為什麼不先露面同我說你在這裡泡著？」過了好一會兒，君洛仍沒答上話。

　　沉默凝滯，我只能逕自望著水面模糊的映射，瞧見裡頭的女子在面頰上似是抹了層紅豔？

　　「你好像不怎麼緊張似的。」君洛無來由地冒出這句話。

　　我驚問：「什麼？」

　　「你衣不蔽體，而我也一樣，就不怕發生些什麼？」

　　發生些什麼……？我低頭望著翠綠的池水，顏色雖深，但還是隱約可以見著自己的身形。我這時才想起，君洛剛剛潛在池水裡頭，不就全都看光我的身了。

　　我驚愣著，連話也結巴起來，「你、你……方才在裡頭……全看、看了？」

　　「嗯。」

　　他竟然回答的這麼乾脆，我想轉過身好好地責他一頓。可是君洛卻靠了上來，我的背後緊貼著他的胸膛，我不禁顫抖起來，「你……做什麼？」

　　君洛從我身後伸出一隻手臂，箍住我的頸子，側頭在我耳廓旁低聲道：「知不知曉我多想將你押入天牢？」

　　「我、我……」

　　「我等了你一整夜，你回來也沒問我有沒有事，劈頭就先擔心起那神侍來？」

　　「我……」深吸一口氣，心音亂得毫無章法，卻也只講出一句，「對不住……。」

　　他低吼了一聲，「我要的不是道歉！」

　　「可我不曉得你要什麼……」

　　他卻突地嗤笑了聲，說出了一句令我羞臊的話，「不是說要做真正的夫妻，似乎在這裡也不錯？」

　　「別！」我急急拒絕，君洛卻湊得更近，似是鼻尖的觸感在我的耳畔旁擦過，我驚地問道：「你──沒戴著面具？」

　　君洛輕笑了聲，「為何要戴著面具？我不是說了，合歡時我便會解下。」

　　「你在胡謅些什麼！」

　　「你忘了你曾經答應過我，要做真正的夫妻？既要當真夫妻，此夫妻之事也該行著，你說是不是？」他沒等我答上話，便朝我的側頰重重一吻，我瞥見到他漂亮的眉眼。

　　我急阻道：「這、這，不都是在房裡的？」

　　「你倒是清楚。」他將唇幾近貼在我的面上，每說著一個字，唇便會輕觸到我的面頰。我感到一震麻癢，他又低聲問：「可在此地不也挺好的？」

　　我急斥了聲，「無聊！」

　　「無聊？」君洛又將身體靠得更近，似是完全貼合般，一股灼熱從背後傳來，「我不會讓你無聊的。」

　　我急得不曉得要說些什麼才可以阻止君洛。身後的灼熱越發熾烈，就像一團熊熊烈火，燃不盡地往我身上燒灼。那熱力似是傳到我身上，自己的身子竟也開始發燙。

　　我深吸一口氣，周身還是動彈不得，只能勉強動動雙眼。

　　那畫面怎麼也忘不了……我瞥見池上的倒影，那影像就像是一把鑿刀在心頭刻鏤了下來──水中映著的男女，雖是模糊不清，但還是隱約可見。

　　那映影中的男女就像是註定要結為夫妻般，和諧地站在一起……

2011/6/18 修稿

2013/8/24 修稿 (我說真的，說穿了這部也算是逆後宮之作吧...?可是現在看了好想改掉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