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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7/16 00:19:53瀏覽824|回應0|推薦7 | |
四月朋友來訪前,電話問我:「你會不會殺鳳梨?」 當然會啊!殺鳳梨有什麼難的? 在鳳梨故鄉台南長大的這位朋友坦言,她就不會。 我這才理解,原來不是每個台灣阿桑都有這項本事。 我的殺鳳梨技術,其實也沒有刻意學,小時候村裡的柑仔店不賣削好的鳳梨,家家戶戶要吃鳳梨就得自己動手。我家的鳳梨大都是父親去果菜市場賣菜時順帶「喊」回來的。為什麼是喊?果菜市場不賣單顆的鳳梨,都是壘成一堆一堆,每堆顧客喊出多少錢,價錢合意就成交。所以我家不買則已,一買鳳梨幾乎都是半個麻布袋(現在想想,這樣的容器超級環保)。 很小的時候,殺鳳梨的操刀手是父親,午飯後,他會抓出三四顆鳳梨,拿個竹畚箕、一個小臉盆、一面木砧板和一把菜刀,坐在屋簷下,右手持刀,左手將鳳梨橫躺在畚箕裡的砧板上,先切去頭尾,再將鳳梨豎直,沿著圓筒狀的鳳梨身形一片片削去外皮,偶然有幾個眼目削得不夠乾淨,再修整一兩刀,接著從中間剖開,每半顆再分別剖成四片。這樣的好處是吃起來很過癮,甜的鳳梨頭和略酸的鳳梨尾都吃到了。連纖維較粗的鳳梨心也一併進肚去。 我和妹妹經常搬張小板凳坐在旁邊圍觀等待吃鳳梨,場面見多了,好像削鳳梨也就無師自通了。再後來想吃鳳梨時也不勞父親動手了,完全可以自己來。而且有了冰箱後,一次還可以多削一點冰起來。 十多年前有一次去青島拜訪出版社,看到路旁小販削鳳梨的手法讓我大開眼界,他們是整顆先薄薄削去一層,但鳳梨身上仍留下許多刺刺的眼目,他們再用刀斜斜的一一挖除,所以看上去像是一顆準備繞繩的大紡錘。不知道是不是溫帶地區鳳梨價格較昂貴,不像我們可以削得如此豪邁? 現在的鳳梨品種繁多,幾乎每一口都甜滋滋的,我小時候吃的則是土鳳梨,酸甜滋味特別足,香氣濃郁,但有時候也會碰到酸得難以入口的,但沒關係,切丁加糖熬煮成鳳梨湯,一樣大受家人的歡迎。現在土鳳梨反而成了稀品,要特別契作,成了鳳梨酥的號召招牌。 鳳梨曾經是台灣大宗的外銷農產品,我家大姊和二姊都待過員林的鳳梨罐頭工廠,主要工作就是殺鳳梨。不過諷刺的是,當時想吃鳳梨罐頭還不容易,只有生病時,母親才捨得買罐鳳梨罐頭給病人吃,她相信鳳梨罐頭「退火」。所以小時候我最羨慕家中生病的人,眼巴巴看著他們捧著鳳梨罐,叉起一圈圈的鳳梨。 出社會後,整個夏天,冰箱裡鳳梨是常客。不用再自己去皮了,而且也沒人跟我搶食,因為其他家人有過吃鳳梨舌頭被「咬」的經驗,說什麼也不願意再嘗試。 三十多年前在雜誌社工作,曾經帶領學員上木柵茶山製作鐵觀音,晚餐安排在土雞城吃桌菜,生平第一次嘗到鳳梨苦瓜雞,簡直驚為天人。後來有事沒事就常約朋友上山吃飯,這成了必點的一道菜。成家後自己也嘗試做,但有人不吃苦瓜,有人不愛鳳梨,我就只好外求了。 幾年前企畫一套食育的圖畫書,選題時把鳳梨納進來,邀約的文稿來時,我覺得太過專業,不夠生活化,但執行編輯堅持就是要這樣才能凸顯它與其他書的不同。後來我讓步,讓她放手去嘗試。但事後證明我的擔心是對的,這書不管在書評或銷售,都是系列書中最弱的。但有時候就是需要這樣的代價,才能從錯誤中成長。 朋友四月來訪時送的那顆完整的鳳梨,早就消化無蹤了,不過,我把鳳梨尾培植在水盆裡,每次見到,就會想起那位朋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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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