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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柯慈的《等待野蠻人》
2015/01/08 20:11:39瀏覽983|回應0|推薦10
Excerpt:柯慈的《等待野蠻人》

Waiting for the Barbarians is a political thriller in the tradition of Joseph Conrad, in which the idealist’s naivety opens the gates to horror.
——The Swedish Academy, The Nobel Prize in Literature 2003 to John Maxwell Coetzee - Press Release

如果只看維基百科中文版令人啼笑皆非的﹝內容﹞或﹝主題和風格﹞,恐怕對於柯慈的小說《等待野蠻人》將會失之交臂:
http://zh.wikipedia.org/wiki/%E7%AD%89%E5%BE%85%E9%87%8E%E8%9B%AE%E4%BA%BA
﹝內容﹞
該書寫了老男人愛上未成年少女的性愛故事。
﹝主題和風格﹞
該書通過敘述老男少女之間的性愛故事,深刻剖析了南非的國家、種族、文化和意識形態的衝突。

事實上,這本小說曾獲得南非最高文學榮譽CAN獎、費柏紀念獎以及英國的布克獎,甚至還入選企鵝出版公司「20世紀名著」(Penguin Great Books of the 20th Century),與康拉德、普魯斯特、卡夫卡、史坦貝克、馬奎斯等二十世紀最重要的文學家的作品並列:
http://en.wikipedia.org/wiki/Great_Books_of_the_20th_Century
Great Books of the 20th Century is a series of twenty novels published by Penguin Books.
Included in this series:
Heart of Darkness by Joseph Conrad (1899–1902)
Swann's Way by Marcel Proust (1913)
The Metamorphosis and Other Stories by Franz Kafka (1915)
The Good Soldier by Ford Madox Ford (1915)
A Portrait of the Artist as a Young Man by James Joyce (1914–16)
My Antonia by Willa Cather (1918)
Women in Love by D. H. Lawrence (1920)
The Age of Innocence by Edith Wharton (1920)
The Grapes of Wrath by John Steinbeck (1939)
The Heart of the Matter by Graham Greene (1948)
The Adventures of Augie March by Saul Bellow (1953)
Lord of the Flies by William Golding (1954)
On the Road by Jack Kerouac (1957)
One Flew Over the Cuckoo's Nest by Ken Kesey (1962)
Gravity's Rainbow by Thomas Pynchon (1973)
Waiting for the Barbarians by J. M. Coetzee (1980)
Midnight's Children by Salman Rushdie (1981)
White Noise by Don DeLillo (1985)
Love in the Time of Cholera by Gabriel Garcia Marquez (1985)
Beloved by Toni Morrison (1987)

在讀這本小說之前,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建議找到柯慈的第一本小說集《昏暗之地》,其中的第二篇〈柯慈的故事〉,同樣是關於文明與野蠻、歷史文本與事實之間的衝突。

《等待野蠻人》的敘事者是一位帝國時代年邁的地方官員,他因為同情一位喪父而且失明的蠻族少女,決定將她送回到原來的部落,然而,當敘事者歷經千辛萬苦回到鎮上,卻被冠上謀反的罪名收押入監:
他的徽章顯示他是一名准尉,第三局裡的准尉。那表示什麼?根據猜測,那代表:五年踢打人犯的光陰:完全看不起一般警察及正當法律程序;對於像我這種談吐流暢的地方官員充滿了嫌惡。不過,也許我這樣對他不公平——畢竟我已離開首都很久了。
「你一直在謀反私通敵人。」他說。
答案就這麼出現了。「謀反私通」,一個只有書上才會出現的字詞。
「這裡是和平的,」我說:「我們沒有敵人。」一片沈默。「除非我犯了錯,」我說:「除非我們自己就是敵人。」

敘事者沒有因此懷憂喪志,反而認為可以自此切斷與帝國之間的關聯:
我明白自己之所以感到喜悅的原因:我和帝國守護者之問的關係已然結束,我已將自己放在一個相對的位置,我和帝國之間的聯結已然斷裂,我已是自由之身。誰不會因而微笑呢?然而,這是多麼危險的喜樂啊!救贖似乎不應如此輕易獲得。況且,我的反對,是否有任何原則?挑起我的叛意的,應不只是因為目睹一個新品種野蠻人霸占了我的座位、亂翻我的文件吧?至於我正在放棄的自由,對我而言,它又有何意義?過去的這一年來,從這份我此生未曾擁有過、且足以決定未來的自由之中,我是否真的享受了那樣的無羈?例如,我擁有決定那個女孩身分的自由,妻子、侍妾、女兒、奴隸,或者全都是,或者全都不是,全憑我的想法,因為除了隨興所至外,我對她完全沒有責任義務:在這種自由的壓迫之下,有誰不會歡迎因監禁而帶來的解脫?在我的反對裡,是沒有任何英雄色彩的——且讓我對這一點須臾不忘。

因為還有比敘事者更痛苦的受難者,從而我們才會思考到所謂的自由是多麼的不完整:
我整天注視著空盪的牆壁,無法相信所有曾遭他們困於此地的痛苦和屈辱,在全心全意的凝視下竟仍無法還原現身;我時而閉上眼睛,試著將聽覺調到最最微弱的頻率,因為曾在此地受難者的哀嚎聲,如今必定依然迴盪於牆面之間。我祈禱有那麼一天,這幾面磚牆都會瓦解頹圯,那些不安的回音也終能展翅高飛;然而,附近不斷傳來的磚塊堆砌聲卻又令人無法聽而不聞。
……
沒有人打我,沒有人讓我挨餓,沒有人對我吐口水。我所受的痛苦是如此微不足道,怎能認為自己是個受迫害的人?然而,正因為它們的微不足道,因而更令人感到卑微。記得房門第一次在我身後關上、鑰匙在鎖孔中轉動時,我還微笑了。從平日獨居的寂寞,轉變為帶著所有想法與記憶進入牢房中的獨處,這似乎算不上什麼嚴重的迫害。但如今我開始理解,所謂自由是多麼不完整。我究竟還保有什麼樣的自由?吃東西或餓肚子的自由?保持沈默或喃喃自語、敲打牢門或大聲尖叫的自由?如果他們把我關進這裡時,我是一個受到不公平——又不是那麼嚴重的不公平——待遇的對象,那麼如今的我就只是一堆不快樂的骨骼血肉。

在故事的最後,敘事者逃過死劫並開始幫助鎮民重建家園,他準備寫下這些真實的歷史……這一段極度自省的文字書寫出令人感到矛盾、感到悲哀的疑問,究竟帝國強加在蠻族之後的改變是好是壞?而緊盯著我們的又是什麼?

然而,當我將自己裹在禦寒的老熊皮裡,坐在只點著一根蠟燭(因為油脂也是配給的)的寫字桌前,手肘下壓著一疊泛黃的文件時,我發現我動筆寫下的並不是一個帝國前哨站的編年史,也不是在最後幾年等待野蠻人的日子裡,常地居民如何使內心獲得安定的記錄。
「也許等到冬天即將結束時,」我想:「也許當飢饉確實襲來,當我們又冷又餓,或是當野蠻人真的兵臨城下時。我才會拋棄身為文官的文學野心和做作,開始說出事實的真相。」
我想:「我想活在歷史之外。我想活在帝國加諸於子民甚或是她迷途的子民身上的歷史之外。我從來不希望蠻族人也活在帝國強加諸於他們身上的歷史之中。我如何能相信這樣的想法是來自於恥辱?」
我想:「我經歷了多事的一年,但並不比一個襁褓中的小孩知道得更多。在所有鎮民之中。我其實是最不適合書寫紀念文字的人。即使是鐵匠的怒吼和悲苦都比我來得適合。」
我想:「然而,當蠻族人嚐到麵包,嚐到新鮮的麵包和桑椹果醬或麵包和醋栗醬之後,他們會因我們的生活方式而改變。他們將會發現,他們的生活不能缺少知道如何種植溫帶穀物的人,以及知道如何利用有益健康的水果的人。」
我想:「有一天,當人們前來遺址尋覓時,他們對沙漠裡那處遺址的興趣會勝過任何我可能遺留下來的東西。理應如此。」(於是,我花了整晚的時間為每一片白楊木塗上亞麻籽油,然後將它們全部包裹在-塊油布裡。我向自己保證,風停之後,我要出門去,將它們埋在當初我找到它們的地方。)
我想:「似乎一直有某個東西在我面前盯著我看,只是我始終看不見它。」


(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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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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