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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李懷宇的《過眼雲煙:華文名家的心靈世界》
2024/12/23 05:28:18瀏覽6|回應0|推薦0
Excerpt李懷宇的《過眼雲煙:華文名家的心靈世界》

書名:過眼雲煙:華文名家的心靈世界
作者:李懷宇
出版社:允晨文化
出版日期:2020/03

在人生旅途中,我訪問過許多人,編輯過一些書,樂此不疲地在人與書之間求索。前輩漸行漸遠,而人生的智慧閃爍在歷史的天空。我偶有心得,便化為文字。 年過不惑,結集而成的不過是訪問與讀書的筆記,所記錄的是前輩的人生智慧與思想火花。我懷著欣賞之情,對人與書過眼之後,記下觀感,或是抄下真知灼見,或是實錄掌故趣聞。我不時自省,希望更加勤學深思,記錄下那些忘不了的人和事,成為真生命的雪泥鴻爪。——李懷宇

Excerpt
〈自序〉

在人生旅途中,我訪問過許多人,編輯過一些書,樂此不疲地在人與書之間求索。前輩漸行漸遠,而人生的智慧閃爍在歷史的天空。舊書日見發黃,但思想的火花照亮了漫漫長夜。求學之路是沒有地圖的旅程,跋山涉水,看雲聽雨,我偶有心得,便化爲文字。
一位前輩告訴我,寫一部鉅著是長跑,需要健康的身體和堅強的意志,前路茫茫不知何時到達終點。我雖不能至,心嚮往之,散步時總是顧盼一路上的風景,還時常歇腳品茶,漸漸淡忘了終點。年過不惑,結集而成的不過是訪問與讀書的筆記,所記錄的是前輩的人生智慧與思想火花,並無我的創見。如今回望前塵,彷彿過眼雲煙。
「過眼雲煙」的題跋,常見於書畫。歷史的畫卷經風歷雨,殘存者由後來人過眼,往往能解讀出昔日風雲。我懷著欣賞之情,對人與書過眼之後,記下觀感,或是抄下眞知灼見,或是實錄掌故趣聞。有時,因為懶散,所見所聞沒有及時記錄下來,終於隨風而去。我不時自省,希望更加勤學深思,記錄下那些忘不了的人和事,成爲眞生命的雪泥鴻爪。
重讀青春歲月留下的文字,好像翻開自己描繪人生的冊頁,山一程,水一程,風雨中的人事歷歷在目。我不計工拙,運筆時不免帶著溫情與敬意,但願過眼的風景躍然紙上。陸游詩云:「紙上得來總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當我將人生冊頁輕輕放下,沉思現實的複雜與人心的幽暗,但見多歧路而行路難。史海如此浩瀚,世道如此崎嶇,紙上雲煙可付笑談中。

李懷宇序於悠然居
二〇一九年十一月二十二日

〈廖志峰:不在出版社,就在書店〉

二〇〇九年夏天,我第一次到臺北,下了機場,天已經黑了。廖志峰先生來接我,素未謀面,但我們一路有說不盡的話,都是關於書。他送給我一袋子書,好幾本正是我要採訪的學人的著作。在臺北那一個月的時光,只要我沒事,廖志峰下了班就來帶我到處玩,逛書店,看風景,談人事。有一回,我們相約到淡水玩,晚上吃海鮮時,我才聽他講起在淡江大學中文系念書的故事。
廖志峰是允晨文化出版社的發行人。他主持出版過許多我景仰的文化人著作,余英時、白先勇、李亦園、黃進興、陳弱水、單德興、李有成,都是我相談甚歡的前輩。我零散地看過廖志峰寫的書評,發現他的文筆非常好,而且有一顆誠樸的愛書之心。我暗暗地期盼廖志峰在出版衆多名著之外,也有他自己的著作。果然,二〇一五年七月,廖志峰的《書,記憶著時光》問世了。
我向來以爲,會編書的人也會寫書。像我採訪過的前輩中,三聯的范用、沈昌文,長沙的鍾叔河、朱正,既是出版人,也是寫作者。由於見多識廣,善於結交作者,又在當編輯時對文字規範爛熟於胸,出版人的文章便大有看頭。廖志峰屬於心靈非常敏捷的出版人,他的筆下別有一番獨特的感觸,時有妙句,直指人心。
一九九〇年,廖志峰因偶然的機會找到在允晨文化的工作。他在自序中說:「但在工作之餘,心底還是有個作家夢,即使你從沒開始認真的寫作,卻經常告訴自己:有一天,我一定會寫出一部偉大的作品。」夢想歸夢想,現實世界裡,他還是盡職盡責在編書,而且確實有收穫:「在這裡,我意外地親炙了許多大師、學者,我不能忘記第一次和白先勇老師說話時的緊張,也無法忘記第一次見到余英時教授的興奮,在我編輯了馬奎斯的《迷宮中的將軍》多年後,終於得見當年「經典文學」的策劃者鄭樹森教授,一切都像是作夢一樣。」
廖志峰引奥地利作家史蒂芬.褚威格的名言:「我不在家,就在咖啡館:不在咖啡館,就在往咖啡館的路上。」在〈書店的異想時光〉一文中,廖志峰寫道:「想像自己戴著呢帽,穿著風衣,昂步走向書店,然後喃喃自語:我不在出版社,就在書店:不在書店,就在往書店的路上。」在廖志峰眼裡,書店像是無可取代的聖地麥加,上班中或下班後總不由自主地踅步來到書店,頂禮膜拜,既像視察敵情,又像職場充電:既是觀人百態,也宜邂逅舊雨。
作爲一個愛書人,廖志峰的描述引人神往:「書店本身充滿著各種故事,有些書即以書店為書寫的對象,例如《查令路八十四號》、《時光如此輕柔》;有些電影也以書店為取材的背景,例如《一頁臺北》、《電子情書》、 《二手書店之戀》、《新娘百分百》。書店雖是特定場域,內涵卻十分豐富,它的神奇更在於讓人可以在人群之間神隱,無需哈利波特的隱形斗篷。」他列舉臺北的書店,「除了金石堂書店外,精彩而個性獨具的書店也不少,像誠品書店、唐山書店、臺灣的店、有河書店、小小書房……走進一家書店,也許就是一個人生故事的開始。」這一番描述,看得出廖志峰眞的是對書店情有獨鍾,才會寫得如此詩意。而我恰恰會由廖志峰帶路下逛過幾家書店,不禁會心一笑。
事實上,出版社編輯的工作到底有幾分詩意,只有編輯心裡才「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廖志峰說:「詩人,也是編輯的前輩,瘂弦先生曾說:編輯是偉業。這句話為編輯的標高定位。但成就所謂的偉業之前,實際上編輯都在做些什麼?除了總是低首邀稿、編書稿之外,還要送稿,幫作者採購物品,伴遊,安排行程,處理代郵事務,負責安撫作者的情緒誰知道編輯也幾乎同步崩潰?」這段話勾起我的一些回憶。我曾經採訪過瘂弦先生,聽過他的「偉業說」:「我對編輯非常著迷,非常醉心,我把編輯的意義看得很莊嚴,我不太喜歡人家說編輯是為人作嫁衣裳,我認為編輯就是一種事業,簡直就是一種偉業。所以在編輯上我花的工夫很大。那東西跟你自己寫文章的意義是一樣的,甚至意義更大。」後來我託廖志峰寄過我的一本著作給瘂弦先生,不久就收到瘂弦先生給我的信一這封信是瘂弦先生從溫哥華寄到臺北給廖志峰,再由廖志峰轉交給我的。記得信中還留了瘂弦先生在溫哥華的電話,我即刻打越洋電話給瘂弦先生,再次聽到他「偉業說」的熱誠勉勵。
當我也從事著編輯工作時,回憶起廖志峰和我交往的點點滴滴,發現從中受益良多。廖志峰在書中寫道,墨西哥已逝的小說大師卡洛斯.富安蒂斯對於書充滿了熱情:書告訴我們,總有他者的存在,我們的人格完善不在於光想著自己,而在於關注別人。書是看得見、聞得到、摸得著的朋友,這個朋友向我們打開了愛的大門,正是這種愛將我們與世界連在一起,因為我們共用著世界的語言。無論如何,我願將之視為愛書人的共同夢想。而廖志峰這位誠樸的愛書人,用他的夢為浮世帶來溫情:「當時代進入手機通訊,與世界聯通無秒差,紙本書的處境,就益發艱難了,出版仍是一個夢幻的工作,這一切,都因有人開了這間夢工廠而得以夢想成眞。

《書,記憶著時光》,廖志峰著,允晨文化二〇一五年七月版。

(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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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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