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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11 20:24:56瀏覽81|回應0|推薦1 | |
Excerpt:陳文茜的《晚安,我的生命》 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951617 晚安,我的生命 作者:陳文茜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23/03/21 你無法抗拒死亡,但你可以看穿它。 陳文茜數次與死亡擦身後的生命書寫: 你若認識黑色,才明瞭什麼叫彩色。 【Excerpt】 〈追憶似水年華:普魯斯特——我早已躺下〉 一九〇七年,普魯斯特搬到位於巴黎市中心的大街上。他的臥室非常小,四周牆壁上镶上軟木,能吸音,因此室內一點腳步聲都聽不見。 他怕吵,怕凡俗,怕光。 於是普魯斯特把白晝也變成了黑夜。 在那間永遠以人工照明的黑屋子裡,他把所有的時辰奉獻給不受襲擾的寫作。撲朔迷離、精美紛呈的形象,盡收筆下。 他只活了五十一歲,普魯斯特。逝世於100年前的今天。 從一九〇八到一九〇九年一次大戰前五年他開始寫作《追憶似水年華》,直到1922 年去世之前,他完成書稿,前後經歷約十五年。 年輕時他已經完成了幾部中小作品,例如:《歡樂與時日》、《讓·桑德伊》。 普魯斯特到了中年以後,他的生命只有一個目的:寫出這本巨著。生活的一切,美食也好,上流沙龍也好,對他來說已經並不重要,他享受過了,也受夠了。似乎知道自己命不會太長,這些美食和上流社會的生活,化為他靈魂中的神聖虛夢偽裝併存的詞語,於逝去的歲月、生活經驗昇華為素材,被寫進這部書裡。 普魯斯特把阿諛的惡習發展到神學高度,也把19世紀末的各種現象好奇心描敍到極點。普魯斯特喜愛大教堂的拱腹線,但它們也是表現「笨處女」(Foolish Virgin)們,吐出如火苗一樣捲曲著的舌頭。 普魯斯特的書寫就像活生生十九世紀各種偉大、隱瞞、神聖、污穢,華麗、俗情,各種表情的倒影。 三十多歲撰寫追憶似水年華的普魯斯特,家境還算富有,但他是孤獨的。 「在很長一段時期裡,我已早早躺下了。」 普魯斯特三十二歲的時候,他的父親去世了;過了兩年,他的母親也去世了。 雖有專門的人照顧他,但他的氣喘病及莫名害怕陽光的疾病,已經伴隨著他。 每個寒冷的冬天,都像在向他要命,年年加重,身體狀態每況愈下。 當時的醫療沒有太多知識,他可能得了和我一樣的疾病,光毒症,對太陽的自然光非常「害怕」。 一個怕光的人,白天不能走出家門,所以他只晚上外出。 晚上外出時,先雇好馬車,穿戴一堆厚外套後,一出門即鑽進馬車,忍不住的時候,偷偷掀開馬車內的簾子往大街瞧一眼,一下馬車,又迅速進入室內…… 這就是他和世界少數的連結。 一九〇七年,普魯斯特搬到位於巴黎市中心的大街上。他的臥室非常小,四周牆壁上鑲上軟木,能吸音,因此室內一點腳步聲都聽不見。 他怕吵,怕凡俗,怕光。 於是普魯斯特把白晝也變成了黑夜。 在那間永遠以人工照明的黑屋子裏,他把所有的時辰奉獻給不受襲擾的寫作。撲朔迷離、精美紛呈的形象,盡收筆下。 屋裡的窗簾拉得死死的,白天黑夜都是一片黑暗。經年累月,他把自己關閉在陰暗無光的室內,就在這樣的環境中,普魯斯特根據年輕時代的記憶,寫出巨著。 曾經一位法國作家如此描述普魯斯特: 把自己關在一個牆上鑲貼著軟木板的房間,往學生練習簿上狂熱地寫下一行行文字,有時候他會在深夜裡出門,請他的朋友們吃排場闊綽的夜宵,而他自己則幾乎難得嘗上一口。 對於普魯斯特,文字的盛宴是永遠也不會枯竭的。 《追憶似水年華》是一部篇幅很長的小說,前後有七卷,以主角馬塞爾無意識的回憶為引子,引出對童年、青年時代,包括生活的聯想,前後顛倒,慢慢騰騰地,展現出大約半個世紀的巴黎社會生活。 「衣香鬢影,繁華盛景,年華似水,風流雲散……」 這半個世紀,實際上和作家經歷的歐洲 大時代環環相扣。普魯斯特出生於一八七一年七月十日,逝世於一九二二年十一月十八日。 他出生時法國社會開始大動蕩,第二帝國前一年垮台,「普法戰爭」中拿破侖三世率領的法軍被普魯士軍隊打敗,打得落花流水,於是豈止是普魯斯特,整個法國皆陷入黑暗中。 接著「第三共和國」成立。那只是帝國的自我欺騙。 法國的輝煌時期已經結束。 這一年還有「巴黎公社」的起義⋯⋯ 「在很長一段時期裡,我早早就躺下了。有時候,蠟燭才滅,我的眼皮隨即合上,都來不及咕噥一句:我要睡著了。半小時之後,我才想到應該睡覺;這一想,我反倒清醒過來。我打算把自以為還捏在手裡的書放好,吹滅燈火。睡著的那一刻,我一直在思考剛才讀的那本書,只是思路有點特別;我總覺得書裡說的事,什麼教堂呀,四重奏呀,弗朗索瓦一世和查理五世爭強鬥勝呀,全都同我直接有關。這種念頭直到我醒來之後還延續了好幾秒鐘;它倒與我的理性不相悖,只是像眼罩似的蒙住了我的眼睛,使我一時覺察不到燭火早已熄滅。後來,它開始變得令人費解,好像是上一輩子的思想,經過還魂轉世來到我面前,於是書裡的內容與我脫節,願不願意彼此再掛上鉤,全憑我自己決定。」 普魯斯特死亡前三年時候歐洲才結束歐陸戰爭,史稱第一次世界大戰,那一次,不只法國,整個歐洲澈底打垮了自己。 他目睹了戰爭,他決定讓黑暗徹底把外界關閉,留在某段特殊的時光裏。 《追憶似水年華》的主角曾經多次從深度睡眠中醒來,當場無法回想起自己是誰,身處哪裡?醒來時是兒童或是成人?在那一瞬間,他的精神搖晃,處於深淵邊緣,消失眼前。因此,他被迫開始尋找自己所缺失的一切,被迫尋找這個失去的時間,以便不再迷失於存在中。喚醒自己的模糊回憶,抓取日常生活中的東西,感悟它們在時空中的間歇,終而形成一個與真實生活不同的主題。 普魯斯特在一個著名的段落中,描繪屬於他本人的辰光。 它是夜,是失去的鳥兒的婉轉啼鳴,是在敞開的窗前的一次呼吸。 如果我們不這麼屈服於睡眠,也許我們就永遠不知道有多少機遇正在翹首以待。 於是一切閃爍都在他的眼裡;儘管這不是一雙幸福的眼睛,但人們卻可以在裡面看到好運,就好像潛伏於賭博或戀愛之中;你總是盲目相信自己會贏。 普魯斯特的讀者不太能夠領會那種漫遊在作品中令人目瞪口呆爆炸性的幸福意志,從何而來,原因並不奇怪。 因為讀者是在光亮中閱讀他的作品。 普魯斯特筆下,有一種辯証的幸福VS輓歌,一直迴盪。 幸福的輓歌,將生活轉化為回憶的寶藏。 「我終將遺忘夢境中的那些路徑、山巒與田野,遺忘那些永遠不能實現的夢。」 普魯斯特躺在他那張床上一方面書寫,一方面懷舊,還有疾病折磨著,那是對一個永遠逝去的世界的愁悵,那個世界在某個上流圈中還在廻蕩,但他非常明白這只是幻覺,現實將成為追憶,他要把它書寫完成。事實上他的時代鬆鬆垮垮,陳舊、乾癟。如果沒有巨著書寫,將無從追憶。 「你肯定能找到。那是奧斯曼大街上唯一亮著燈的窗戶。」 「我長大之後,決不像別人那樣荒唐地過日子,即使在巴黎,遇到春天,我也不去拜客,不去聽那些無聊的敷衍,而是要到鄉下,探望第一批開花的山楂樹。」 「儘管我們知道再無任何希望,我們仍然期待。等待稍稍一點動靜,稍稍一點聲響。」 [陳文茜臉書「文茜的世界週報」貼文] https://www.facebook.com/share/14ZmPQpx6H/?mibextid=WC7FN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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