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過盡，愛還在》 chapter 11.1

「顧逆衡，你敢說我說的都不是事實嗎？要是方柔知道你這個青梅竹馬不是單純的青梅竹馬，你猜她會怎樣呢？」我覺得心中正在慢慢結冰，眼前的背影突然好像離我很遠很遠。

「周秀風，你已經將為人妻，不要再破壞我和方柔！結婚後，你就是方柔的表嫂，把關系弄得這麼僵，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我愈聽愈疑惑，怎麼周秀風會成了我的表嫂，她不是要跟顧逆衡結婚的嗎？

「那又怎樣？論輩分我比她大，而且不過就是一個表嫂，我不想也不需要跟她有交集。反而是你，方柔如果知道你一早就知道她的身世，一直跟她的公公聯系，還背著她做了這麼多「好事」。如果我是方柔，一定不會原諒你，甚至懷疑你所謂的愛是不是都是另有所圖！」為什麼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否認這些話？難道這都是事實嗎？顧逆衡一早就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懂…我不懂…

「朴老伯，是不是你要脅阿文跟素妍離婚的？沒有猜錯的話，你是用他們一對兒女的生命作要脅。」顧逆衡轉開了話題，然而這個問題卻讓我驀地一凜，「還有，三年前素妍被控告抄襲跟你是不是也有關系？」

「阿衡，從第一天我就已經告訴你，為了不讓小柔受傷害，我可以犧牲任何人，包括…」

「包括所有方柔最珍惜的人！」顧逆衡冷然的接下去，「可是你這樣做就是讓她受傷害！阿文和素妍根本是局外人，而且對方柔都是真心真意的，你為什麼要一再傷害他們？」

「他們最有可能被承志用來要脅小柔。」承志是我的大舅父，為什麼愈來愈多人牽涉其中的。我覺得渾身軟軟的，好像快要倒下來。「而三年前對付他們，是想藉此讓小柔來韓國。」

「那夙願呢？他手上那些通訊記錄還有相片也是你弄出來？」原來顧逆衡已經知道了通訊被盜和信片的事，我跌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明明什麼都了解得一清二楚還走來問我，根本就是在找我耍樂，這個大混蛋！怪不得知道我找到了親人一點驚訝都沒有，因為這一切的發生都在他們掌握之內，自然毫無驚訝可言！

「這個人我到現在還摸不清，只是當時的確是間接利用他來幫我完成任務。」那就是說那些通訊記錄和相片都是公公弄出來，這才發現身邊的人每個都在實施著蝗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道理，以為自己掌握了全局的勝利，倒不知自己只是別人棋盤上一隻棋子。

這就是別人常說，局中人永遠難以有效的掌握局勢。

「呵呵！夙願這個人的確是個有趣人物。」沉默了好一陣子的秀風突然說，「性情中人，若說不擇手段可比你們還要厲害。」只是好像不打算解釋下來。

「秀風，你還記不記我們是怎樣認識？」顧逆衡突然詞鋒一轉，現場好像瞬即從旋律在高音區的曲子毫無預警的跌入低音區，讓人很難跟上節奏。

我不知道秀風的神情和反應是怎樣，只是一陣沉默，顧逆衡逕自說下去：「可以說是不寫不相識，對不對？在校報爭辯一個老掉牙的文學問題，可是你一個大一生竟然寫出一種與別不同的見解，而且用詞恰當好處，那時候我就開始注意到你。

你是一個美貌和智慧並重的人，可是卻把這些優點用來攻擊和傷害別人，為什麼不把你的心思細密用在寫作上，你的造詣根本不只停滯在現時的階段。」

「顧逆衡，你是第一個讓我真正心動的男生，從來沒有人在文字上徹底的讓我佩服不已，而你是第一個！我不明白，無論是樣貌、背景甚至興趣愛好，我們都是那麼的合適，而你從大學到現在對我的態度卻總是隔著一道籬笆，無論我怎樣迎合、怎樣改變自己，你的態度依然一如以往。如果沒有她，」周秀風所指的是我吧，「我們會有機會嗎？」

「無論有沒有方柔，我們也註定只能當朋友。」

「我想要原因。」

「我不需要一個跟我並駕齊驅的伴侶，沒錯，我們在想法上，甚至性格上都有很多相同的地方，可是就是因為這樣，你永遠也不能明白我所需要的是什麼。」

「你需要什麼？我到現在也很不甘心！」

顧逆衡沉默了好一陣子：「我連自己需要什麼也不知道，而且一段只有迎合的愛情是不會有好結果。我和你就是因為世界太過相同，碰在一齊只會把彼此的缺點無限制地擴大。」

說真的，我是不明白這兩個人說話的內容，可是卻清楚知道他們的世界是我永遠到不了的地方。顧逆衡本身也不反對他和秀風擁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甚至在文壇的人也稱他們做金童玉女，他們其實是很適合彼此的，而我跟顧逆衡在一齊或許根本就是一個錯位……

「顧逆衡，你說那那麼多，無非是想知道那晚的真相，是不是？」我的心一陣顫動，還有別的真相？難道一切真不是如我所見般。一聲嘆氣聲傳來，竟是來自公公。「那時我用盡辦法都没有成功把你的心轉移，碰巧那晚在你們家樓下聽到你們吵架。當時，我是在夙願的車上，他跟我說這是好機會，要縛著男人的心最快的方式就是成為他的人。

說罷，遞了一包藥丸給我，不用我說，你也知道那是什麼藥吧！夙願可是千方百計想拆散你們，而且還是假借他人之手，然後以救世主的形式出現在方柔面前，這個人真是厲害喔！。」秀風的話語既有感慨也充斥著嘲諷味道。「你鬥不過他是正常的，要不是他處事衝動加上任意妄為，你的方柔一早就選了他。三年時間，可以改變的東西有許多，包括人的心。」雖然看不到顧逆衡的表情，但從秀風愈說愈意氣風發，他的神情一定非常的黑。

「不要繞圈子，入正題！」顧逆衡冷冷的打斷其話。

「好！」秀風拉長了尾音，聽起來份外討厭：「那晚我特地在你喝醉的時候上門拜訪，而你完全沒有理會按門鈴的人是誰就打開了門，於是我趁機在酒裡灑了些藥。」

之後周秀風沉默了好一會，空間縈繞的空氣像凝結了般，讓人難以進行思考和分析。她隨後的陳述變成了苦澀感滿溢：「當你失去意識的時候，抱着我卻叫著她的名字，我恨，非常的恨，可是還是忍下去，只要一切順利進行就成了。就在關鍵時刻，你竟然拒絕了我，雖然不知道抱的是誰，但是本能地推開了我，然後沉沉地睡去。其實我們什麼都没做。哈哈，可憐吧！

但是我不承認自己輸掉。我故意穿上你的衣服，還把現場弄得一片混亂，結果方柔，那個笨蛋果然毫無懷疑的相信我們發生了關系。雖然你不斷打電話來質疑，可是你們终於還不是分開了，我深信憑我的能力，這三年的進修之旅絕對可以讓你的心走向我。結果卻碰上了Nick，這可能是冥冥中的天註定。」Nick是我二舅父的大兒子，年齡跟顧逆衡一樣，不過只見過一次面，印象很淺，連樣子也記不清楚。

周秀風狠狠的說：「輸給方柔是我這一生最大的笑話，從來都沒有人把我拒絕得這麼徹底，而且還是為了一個毫不起眼的女孩！你放心，結婚後我會離開，跟你們這群處心積累的傢伙不再有任何瓜葛。看見你們就等於看見我的愚昧，為了一個男生折滕了這麼多年，結果輸得一敗塗地。

我跟你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懂更適合甚至愛顧逆衡，你們在一起，她只會是一個拖油瓶……」

「說夠了！」公公和顧逆衝同時斥令。「小柔是我的孫女，朴家的人從來都不是拖油瓶，你說話時尊重一下自己和別人！」公公說下去。

「哼！那就等著瞧吧。不過即使方柔知道這事情的真相，以女生的心態也不會原諒你們自少就開始的背叛！被一個信任的人欺騙，就等於被人在心狠狠的刺一刀！」無可否認，秀風說中了此刻的感受，可是我不止是心痛，渾身也很痛很痛。寧願不知道這一切。放下一塊大頭，卻搬來一塊更大的石砸向自己。

「要不是給面子Nick，我才不會從韓國開始幫你們做戲！雖然當時我的心是想既然得不了顧逆衡，做這場戲也可彌補一下心的不甘。可是來到這刻，我只想說，你們的行為既殘忍又自私！美其名不想方柔受傷，結果以我所看傷她最深就是你們。那個什麼舅父想害她，還不是你一手造成。重男輕女的觀念，自古受苦的都是女孩子……」我已經聽不下接下來的內容，耳朵嗡嗡作響，心中一片凌亂，想釐清什麼可是卻失去了探究的力量。背部一陣冰冷，好像濕了一片，要不是有椅子承托，我已經跌坐在地上。

驀地，室內的聲音提高了，公公應該被秀風的話觸怒了：「你年紀也不少，懂不懂什麼是尊重長輩，說話毫無禮貌。真不知道Nick怎麼盡是認識這類人！」

「我只尊重那些有道理的人，而你的行為專制、霸道，毫無道理可言，我看要不是我懷了寶寶而且還是男的，你也不屑跟我說那麼多話。想起來還真替方柔感到可憐，如果她不是女孩子，大概就不用背著孤兒這個名銜長大了。我最討厭那些恃老賣老的人，自以為是，認為自已做的、說的就是全世界最對。你有嘗試站在方柔的立場去想想她的感受嗎？你們的行為是作法自斃，小心有報應！」秀風罵得挺不留餘地，我暗吞了一口水。按她的說法，我之所以被遺下來，真正的原因是我的性別，而不是什麼被陌生人放在孤兒院門前。為什麼要給我知道這個殘忍的事實……

「秀風，冷靜一點，小心動了胎氣。」沉默的顧逆衡突然說話，公公大概顧慮著寶寶才沒有嚴加斥責，原來一個性別可以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如果換轉時我這樣大鬧一場，說不定被逐出家門。說不定，所謂的家門根本從頭到尾都沒有我這個外嫁女的女兒的位置。

公公態度上的忽冷忽熱原來不是懷疑我的身份，而是因為我是女，這是多麼可悲而又可笑的事實。

「阿衡，你今天有點不一樣。平常很少問這麼多。」公公顯然懷疑起來。

「素妍和阿文都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他們受到傷害。」顧逆衡輕言而舉的推翻懷疑，只是經此一役，我已經不懂分析他話語裡的真偽。他真的把大家看成朋友嗎？他真的不想他們受傷嗎？

「你要記著少說話多做事的道理，認清自己的位置和任務。知道和管太多對你沒什麼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