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過盡，愛還在》 chapter 10.4

這天素妍拋下兩個小兒女拉著我去逛街：「你不是說為免夙願發現，我們不要一同出街的嗎？」

「我想過了，這樣避來避去也不是辦法，而且我感覺上他已經知道了你跟顧逆衡住在一起。所以既然自投羅網，倒不如來一招反守為攻，出其不意嘛。」素妍一臉滿有把握的樣子。

「誒！你這幾天不會是去鑽研孫子兵法吧，又反守為攻，又出其不意。」我調侃著。

「誰管他什麼兵法，成功達到目的就成了。」素妍拉著我走進一間服裝店看衣服：「其實夙願做那麼多，都是因為愛你，想跟你廝守終身，白頭到老，出發點都不是想傷害你啊！我雖然不了解你們之間的點滴，但你問心一句，他之所以要用強硬的手段逼你是為了什麼？不就是因為你老是猶豫不決，拖泥帶水。在夙願用強硬手段逼你做決定之前，他對你不好嗎？我想應該不是吧！再說顧逆衡又要結婚了，你和夙願在一起就是第二完滿的結局。」

「可是他的表達方法讓我很反感，而且我不愛他，勉強得來的感情是不會有幸福的。」我隨手拿起一條裙子在身上比量著，雖然美，但價錢更美，我沒趣的放回原處。「還有什麼第二圓滿結局？」

「第一是你跟顧逆衡在一起，既然失敗了，就要向第二進發。」素妍理所當然的說，同時步離時裝店。「小柔，你誠實的回答我，你還很愛顧逆衡，對不對？」她挽著我的肘膊輕聲的問。

我睨了她一眼：「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什麼人應該愛，什麼人不應該愛，我還有理智去分析。」

「什麼應該不應該！愛情的世界只有愛與不愛，不是應該愛和不應該愛，這只是你硬去規限自己的心不去愛、不去想，可是這不過就是自欺欺人的想法。你們兩個明明還很愛對方，那天我告訴顧逆衡說你在警處，去的過程他連衝了幾次紅燈，而且去到見到你衣衫不整的情況，他差點衝過去把那個混蛋打扁。這些就證明顧逆衡還是很愛你，而你明明就愛他，要不然就不會那麼抗拒夙願。」

素妍一連串的話，讓我回不出半句話來。

我們走進一家書局，素妍停在登著每月暢銷書榜前，「你看，以前來這兒顧逆衡的名字十次有八次都會出現在這個表上，現在呢？就被那個叫「S」的獨領風騷，而顧逆衡連第十名也進不了。進修的路這麼艱苦，他的寫作修為應該更進一大步才對，可是現在一厥不振，連書都不再出，你說這是為了什麼？」素妍帶婉惜的神情望著我。

她嘆了一口氣：「還不是因為失去寫的動力，而他的動力是什麼，你應該最清楚吧！就算他曾經做出對不起你的事，可是念在他從少幫你那麼多，你連幫他的書做美術設計也斷言拒絕。或許你沒有留意，但那天我清楚的在顧逆衡的眼中看到了深深受傷的影子。

小柔，大家都是人，不是神，誰都會犯錯，你不可因為顧逆衡那次非故意的錯誤而抹殺他對你所有的付出。有時候，我真的替他感到不值，你不斷的做一些不顧他感受的行為，他還一次又一次不顧自己去幫你，為的是什麼？他的出發點已經超越了所謂的愛，而是比愛更高的層次。普通的愛是要求對方有回報，他有沒有再次要求你回報什麼？沒有吧！他只是想你得到幸福，想你過得開心快樂。」

一直到回家，我的腦海依然迴旋著素妍痛心陳述的一番肺腑之言，每一句都深深打進我的心內。

「怎麼這麼晚，又不帶電話，我還以為你被劫走了。」連鑰匙都沒找到，顧逆衡就開門了。

「我和素妍聊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到12點都不睡。」我點點頭，不知接什麼句子才好。顧逆衡的關心從不會著跡的表現出來，這一晚他已經打了不下6、7個電話給素妍，還以為我不知道。「那…我去洗澡。」

真正洗澡的時間花了不到15分鐘，而我卻洗手間待了將近一個鐘，把自己無論是過去、現在的待人態度還有未來應該改善的待人態度都想了一遍，結果依舊是在原地盤踞，不得要領。

「方柔小姐，你已經霸佔了洗手間一個鐘頭了，就算把頭髮逐根洗也洗乾淨了吧！」顧逆衡在外面吼著，「你再不出來，我就衝進去了，我都快敝死了！」

「出啦！出啦！」才打開門，他就快速的閃進去，完全沒理會我還在就逕自解決。我立刻衝出洗手間，「顧逆衡，你怎麼這樣的！」

「哼！我才不管你，明明一早洗完還窩在洗手間，以後用洗手間超過半句鐘要罰100塊！」

「你…以前都沒有這個規則！」我不滿的嚷著。

他走出來盯著我：「以前租是兩位攤分，現在你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我都沒跟你計，還敢說以前！」

「我有說過願意承擔一半的租，是你不肯！」我不甘示弱回盯著他。顧逆衡雙手撐在牆上，把我圈起來，「你…又想幹嗎？」

「幫你喚回記憶！」他凜然的聲音湊近我的耳朵說，害我大腦一陣空白，「你說你不會住太久，還說男養女是天經地義的事，說了一大堆不文明的理論後就說不交租！」

我搔搔頭，好像真的這樣說過咧！現在只得對著顧逆衡陪笑。

「顧逆衡，你放心，很快就會走，最多以後不會再用洗手間這麼久，你收回罰錢的成命吧。那個…女生洗頭、洗澡要弄很久的，半句鐘太勉強了。」

「不成！要不然你就交一半租，我警告你別用那麼多水，水費很貴的！」這個超級無敵大混蛋，害我剛才還花那麼多時間去想怎樣回報他的幫助，結果卻被人狠狠的設計了。顧逆衡湊近我的臉，「你好像很不滿意，不要緊，門口在那邊，酒店沒有限制你的洗澡時間和用水量。」他指著門的方向。

「好啦！我明白！」我沒趣的承認他無理的條款。

「一早答應就不用說那麼多了，你說你是不是笨啊。」說罷竟輕捏了我的鼻一下，才瀟灑的走回房間。我氣惱的瞪著那扇緊閉的門。

「死人顧逆衡，我不會放過你的！」我向著那扇緊閉的門吼叫，就算他聽到也不在乎了！

時間又過了兩天，氣氛是平靜的，平靜得讓我懷疑夙願是不是已經放棄了？每天在家裡，我依然維持著趕稿子的單調乏味生活，這使我更加對家裡的聲音敏感度大增。顧逆衡老是窩在家中，不是在書房就是在廳內看影帶，聯結上素妍的分析害我的內疚感一天一天膨脹，他該不會真的因為我而放棄寫作吧。

於是，我決定在晚飯後向顧逆衡探聽一下他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我們雖然是坐在沙發上，電視上播放著重播的一套舊電影，可是我的思緒全然集中在旁邊人身上，思毫沒有留意戲在說什麼。

「如果你是女主角，你會原諒男主角嗎？」

「什麼？」我回過神來，尷尬的把視線放放電視上哭得淚眼婆娑的主角身上。

「不知道。」事實上，我連男主角幹了什麼也不知道，怎去衡量是否原諒他。顧逆衡點點頭，沒說什麼，此時電影來到了終結，播出主題音樂。我深吸口氣，打算把心中的疑惑問出來，怎料還沒問，顧逆衡原來已察覺了：「你是不是有什麼想說？」他把電視關掉望向我。

「你…怎麼知道？」我訕笑的問。

他白了我一眼：「跟你相處了這麼多年，還不知道你的一舉一動背後的意思。由吃飯到看電影時都是心不在焉，眼神老是在我身上徘徊，怎樣？是不是要告白，我倒想看你告白的樣子。」顧逆衡饞有趣味的看著我。

「告你的頭，你要結婚了，說話注意一下身份好不好？！」說的同時推開向我湊近的他，我一定要拉遠跟眼前人的距離：「我只是想問你，這陣子怎麼這麼有空，不用寫書嗎？」終於把問題問出來了。

「你放心，我還有積蓄養你這條蛀米大蟲，不會讓你餓死的。」這個人明顯誤會了我的意思，還把我說出蟲！

我拿起抱枕一邊向他打一邊氣鼓鼓的說：「豈有此理！我那兒像蟲？！」

「光食不做就是蛀米大蟲。」顧逆衡避過我的襲擊，眼神甚是不滿。

「哼！我起碼有在畫稿，忙自己的工作，你呢？就只在看這些沒質素的爛電影。」我指著電視大聲的說。

「什麼爛電影！這是奧斯卡金像獎的最佳電影，你竟然說爛，枉你是念藝術的，一點也不懂欣賞和尊重藝術創作。」

「我……」我被顧逆衡說得啞口無言，「我現在不想跟你討論電影！你這麼辛苦去進修了三年，很應該把所學到和提升的寫作技巧用回你的專業上，而不是每天在家裡做一些浪費時間的事。」

「你不是說我出書與否關你屁事的嗎？管哪麼多幹嗎？先管好自己的麻煩。」顧逆衡用抱枕拍了一下我的頭，便站起來走回房間，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卻回不出半句話。

不行！不可以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我走去打開顧逆衡的門大模大樣的闖進去，顧逆衡白了我一眼，便繼續看書。自從搬回來後，我都沒有踏進他的房間，於是不自覺的看了一眼房的環境，還好沒有看到陌生的女人用品，床上的被子沒有疊，雙人床只有一邊有睡過的痕跡。我走到床沿坐下把臉貼在他睡過的枕頭上，聞著熟悉的味道。突然有種我終於回來了，走了三年我第一次正式有了回來的感覺，以前我可是很喜歡偷了他的枕頭去睡的，總覺得比我的舒服多了。

「方柔，你在幹嗎？」呵！我一連串反常的舉動，終於把顧逆衡吸引過來。

我坐直身體，「我在等你看完書，有心情回答我剛才的問題。為什麼把自己的才華白白的浪費掉？」

「誰說我浪費掉自己的才華！」

「如果沒有的話，為什麼到現在一本書都沒有出？」

「你不願意幫我，出書也沒什麼意思。」竟然把責任丟回我身上！

「我答應幫你畫，可是你不能再放棄自己，要繼續在寫作界努力創作。」放下枕頭認真的看著他。

「你覺得你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可以左右我的決定嗎？」顧逆衡愣了一陣便坐回椅上繼續看書，「你的答應來得太遲了，已經沒有意義。」顧逆衡淡然的語句讓我的心一陣刺痛。

「怎麼會？！」我走到他跟前強行把書本合上，顧逆衡無奈的盯著我。

「已經錯過了最佳的出書時機，足足三個月的時間咧，你以為地球在這三個月停止了運轉嗎！而且秀風已經出了一本內容跟我的差不多的書，沒有人會買內容差不多的書回家那麼笨的。」

「我想看秀風那本書，你不會沒有吧！」顧逆衡指了一下書架的一個角落，我拿起那本連封套都沒拆的書。連未來老婆的書都打進了冷宮，這個顧逆衡到底帶著什麼心底娶秀風的。「我也想看你的稿。」

「為什麼？」顧逆衡的臉色已經開始嗅起來，可是我都習慣了。

「就是想看，反正你都不打算出書，給我看看不會有什麼虧蝕吧？」顧逆衡沒好氣的打開抽屜拿了一個公文袋出來，為免他反悔，我立刻上前搶了過來。「放心，看完後我會原璧歸『顧』的。」未待顧逆衡說話，我立刻捧著勝利品回房。

我整整一晚沒有睡，把顧逆衡和周秀風的作品看完，同時構思一個別具特色的美術設計方案，只要這本書成功了，我想顧逆衡的出書信心就會回來了。而我能做到的就是這個，這一次不但要讓顧逆衡重回暢銷書榜的首位，也要把周秀風打下來，消消我積了三年很多很多的怨氣。

弄好後，我立刻衝進顧逆衡的房間，他當然還在床上呼呼大睡，我爬上床猛搖著他：「顧逆衡，快點起來！」毫無反應，無論我怎麼搖，他最大的反應就是換了一個睡姿，然後繼續沉睡。

我看著他非常無奈，怎麼好像昏死了？當我苦無對策，東張西望時，瞥見窗外停泊的黑色驕車，立刻臉色驟變。回頭加速搖晃顧逆衡：「顧逆衡，快點醒，不要睡了！我死定啦，你快點醒！」

「方柔！你發完神經沒有？！」顧逆衡明顯忍無可忍向我大吼，「是不是沒東西可玩？！別再吵！」

「不是，我…原本真的…有重要的事，可是…現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但是…這不代表原本那件…不重要。總之…就是…兩件都很重要的，你先不要睡，好嗎？」我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什麼重要不重要？！」顧逆衡的臉色黑得很，好像想把我丟出房。我指了一下窗外，他循著我指的方向看了一會兒：「什麼嘛！不就是街一條，沒死人啊！就算是有你應該找的是警察，而不是我！笨蛋。」他大力地敲了我的頭一下。

我揉著無故捱了一記的頭：「不是，是那輛車，那是夙願的車。」顧逆衡聽到我的話再俯到窗前看了一會。

「呵！終於找到來了，你未來老公要接你回家，不高興嗎？」顧逆衡一邊說一邊把窗簾拉下來。

我沒有興致跟他說笑，現在的心情非常的徬徨，好像被高利貸上門追債似的，可是當下的情況明顯是錢不能解決的問題。

「顧逆衡，你不會把我趕出來吧！做不成情人，咱們也算是朋友，那個…朋友的定義是對方有難，是不會落井下石，你幫我想想辦法。」我已經變得有點胡言亂語，不知自己在瞎說些什麼。

「方柔，一人做事一人當，自己惹的禍就得自己負責。還有你之前才堅決的說了我們已經恩斷義絕，按道理我連朋友也不是，怎麼有資格去幫你。我現在還擔心下面那個人衝上來放火燒屋咧。」顧逆衡好整以待的倚著枕頭，明顯地打算見死不救。

「我承認那天說的話是很過份，我現在跟你鄭重的道歉，對不起，我那天說的都是氣話，沒經思考的，你把它們全都抹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