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過盡，愛還在》 chapter 10.2

自從那天後，夙願的追求攻勢不但沒有減弱下來，反而更加變本加厲，連公公也催促我快點答應，要不是他的屋子裝不了這麼多束花。我也不下數次跟夙願說過，我們的關系在這一刻只能是朋友，可是每次說到這他都有辦法把話題轉到別的事情上，我的形勢好像變相只能進不能退，可是心底間卻愈發抗拒這一切。

終於一切在一次家族式的聚會上有了大的改變，那些親戚對於我搬進公公的家其實一直很反感，這一次他們終於一人一句的表達出來。

其實話語的內容來來去去還是那些，什麼別有居心，貪圖榮華富貴，又或是什麼迷惑公公，聽得我也不禁啞言失笑，原來我也有這樣的魅力去迷惑別人。對於他們的暗嘲熱諷我是已經免疫了，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秀才遇著兵有理說不清的，反正我做的事對得住天地良心，犯不著跟他們再多作辯解。

然而，那天夙願的出現把我的計劃全打亂了，他竟然來跟公公提親，詳細對話內容我已經忘了，因為思緒錯亂的我根本聽不進片言隻語也來不及分析各人物的語言深意。唯一慶幸的是公公沒有即時答應夙願，不過這無預警的話語卻讓我心中的警鈴大響。

那天，我當然立刻斥責夙願的行為：「你發什麼神經，我們連情侶都不是，你竟然在這麼多人前說要結婚！」

「我沒有發神經，難道你打算一輩子也不結婚嗎？！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適合你。」

「你…你什麼都自作主張，有想過我的感受嗎？！」

「你遲早都是我的！結婚後我陪你談一輩子的戀愛！」聽到這句話，我立時的反應是渾身顫了一下，直瞪著夙願。後來無論說什麼他依然掛著一臉淡然的笑意執持己見，我的心不由自主冷得發麻。

來到這刻，我可以肯定的說，就算這個世界沒有什麼顧逆衡，他也不可能是我的那杯茶！

接下來的幾天，我每晚都在一連串噩夢中驚醒，夢中夙願和周秀風不停的打轉著，每次醒來整個背部都是冷然一片。而夙願每天的到訪更使人非常困擾。唯一讓我感覺好一些就是公公沒有逼我做決定，可是這樣下去並不是辦法，最後逼於無奈只得逃回香港。

雖然這個地點一定不是最好的避難所，但起碼是熟悉的地方，有一份不能言喻安全感。

可是，行船遇著對頭風，人衰行路打倒遯，如果不幸到來，就算只是做一些很簡單的事，都不會順利，頭頭碰著黑。而我就活生生應驗了這句話！

在韓國的霉運一直延伸到香港，而且更是讓人措手不及。剛到達機場，行李不知道為什麼遺失了，折滕了差不多兩個鐘，服務人員才把行李找回來。這也不是最糟糕，由於沒有通知任何人我回來的消息，唯有先找一家酒店住下來，結果天公並不造美，雨一直下過不停，還沒有找到處身之所我已經成了落湯雞。

最後更去警處，此刻我正怒瞪著那個想搶我東西的賊仔，這麼多天氣不選，偏偏選在下雨天打劫。我已經把身上的現金給了他，還想搶我套在項鏈上的戒指，而且窮心未盡色心起，幸好剛好有警察經過，要不然我現在一定變成雙失，失錢和失身！

結果現在的我窩在警署裡等待素妍，由於淋了一場大雨，冷得直打哆嗦，頭還暈暈的，勉強撐著錄好了口供，警察便讓我坐到一旁等人。看著眼前的人們走過略過，第一次覺得自己怎麼悲哀成這樣子，才剛回港就弄成這麼狼狽，還差點失身。

昏昏沉沉的狀態下，不知等了多久才聽到素妍叫喚，我感覺到她擁著我說了一大堆話，可是一句也聽不到。因為素妍的到來，我一直勉強撐著的戒備和精神也全數崩下，整個人倒下來。

「你竟然逃回香港，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逃避我，跟我結婚很辛苦你嗎？」夙願捉著我的肩膀搖晃著，我被晃得頭昏腦脹。「拿了我家的鑰匙就是我的人，別妄想可以從我的身邊離開！你一輩子都是我的！」我著急搖著頭想說話，卻一句話也吐不出來，口乾涸得恐怖。

夙願猛然把我拉近，熾熱的吻如利箭般刺進心中，我死命的掙紮他拉得更緊，最後大喊一聲：「不要！」

「小柔，怎麼啦？」一陣大力的搖晃和熟悉的聲音把我的從惡夢中喚回來，我勉強的把視野聚焦到素妍的臉孔上。

「素妍，你要救我！」我拉著她的衣服，「我快要死啦，不是，是我這次一定死定了！」

「小柔，你在說什麼？誰說你會死，別自己嚇自己，做惡夢而已！」慢慢的安撫我激動的情緒，「你看，連頭髮也豎起了。」她掃了一下我的頭髮。

「你發生了什麼事？幹嗎突然跑回香港，還弄得這麼狼狽！無端端打電話叫我說去警處接你，我還以為收到什麼詐騙電話咧。結果去到警處，你衣衫不整的坐在一角還暈了，我差點給你嚇到心臟病發！」

我搖搖頭，此刻只想好好的睡一覺。正欲閉上眼睛才發現置身的地方怎麼這麼熟悉？「素妍，這是什麼地方？」

她一臉快要昏倒的表情，「小姐，這是你的屋，你的房間，我那兒可沒有足夠的房間給你睡。阿文又要開夜班，幸好，顧逆衡剛好在我家吃飯，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樣把你搬回家。」

「顧逆衡也在？！」快被睡魔佔據了的大腦猛然清醒過來。

「當然，這是你們的家，怎會不在？」素妍飄來一個大大白眼：「他剛去了買東西。」我立刻掀被離床，卻被素妍拉著：「你在幹嗎？」

「走啊！我不要在這裡。」

「那你打算走去哪？外面在下雨，還是又想碰上賊？我那邊所有房都滿了，你要去住酒店嗎？要住多久，又不是不知道酒店的房租超貴，你怎可以支付這麼多天！」素妍輕易的道破我當下面對的所有問題。

「他要結婚！我不想跟他住在一起！」

「你怕什麼！現在你們依然男未婚，女未嫁，再說顧逆衡都沒說什麼，該擔憂的他不是你！而且你現在這樣子，我們怎可能放心你一個人住酒店。」素妍擔憂的看著我，輕嘆了一口氣：「剛才我的家庭醫生診斷時說你精神壓力很大，才不見三個月，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伏回枕頭上，心中一片慘淡：「素妍，我發現我老是把自己推向絕地。」

「怎麼說？」素妍像媽媽般輕掃著我的頭髮，讓我緊繃的情緒舒緩下來。而我慢慢把這陣子發生的所有事和今天的倒霉事說出來，她一直默默的聽，沒有插嘴。

「唉！你怎麼老是遇上這些麻煩事。放心，我們不會讓夙願來騷擾你。」素妍輕皺了一下眉：「我等下打電話去韓國替你幫公公地個平安，其他的容後才算吧！現在先好好睡一覺，夙願不敢找上門的。」我點點頭，慢慢的沉睡下去。

再次醒過來，天色依然是黑的，看了一眼床頭的鐘，才是四時半。我坐起來看著寂靜的臥室，天花板的星座發著亮亮的螢光，使室內塊添了一份熟悉的感覺，把我一直的恐懼感也消退了。臥室的擺設依舊沒變，書籍依然是那麼零亂無序的擺在書櫃上，梳妝檯上散放了幾支護膚品和數張有點泛黃的畫紙。梳子依舊擺在我習慣的位置。

拉開衣櫃，我離開時剩下的衣服好好的掛在裡面沒有變化。房間唯一的變化就是窗簾由原本的淡黃色碎花，變成了淡紫色的薰衣草，這可是我夢想中的窗簾設計。

走出臥室，屋內一室靜寂。我的行李被放置在近門關的地方，環視著這三年沒有踏進過的房子。裡面的擺設和我走的時候幾乎沒有什麼變化。依舊和那時一模一樣，沙發前的小茶几上扔著半杯喝剩的清水和一個半滿的煙灰缸。我走到茶几前拿起杯子，而眼睛則投射在桌上剩下的幾樣物件。顧逆衡不是不抽煙的嗎？煙灰缸裡半滿的煙頭和扔在一旁空掉的煙盒和火機讓我不自覺感到有些害怕。三年的時間顧逆衡的變化有多麼的大，他接我回來也許只是讓我不至於流落街頭，將要結婚的他已經不會像以前一樣的對我了。

有些猶豫的推開推開書房的門，書櫃裡，書桌上推滿了書，走近書桌，我記得曾經在這裡擺放過一張在孤兒院時和大家一塊拍的照片，現在相框還在，只不過裡面擺放的是空白，沒有照片，只有相架背後作墊的白色底紙。

「原來你已經醒來了。」顧逆衡的聲音把我嚇了一跳，我轉頭望著站在房門前的他，三個月沒見，他憔悴了很多，下巴留著清晰的鬍茬，眼神暗淡無光，完全不再是那個被誇眼神炯炯有神的顧逆衡。這不是一個即將結婚的人應有的神情吧！

「素妍臨走前熬了些白粥，去吃一些吧。」我跟著顧逆衡走到廚房，這兒沒什麼變化還是老樣子，不過乾淨得好像是廚具陳列室般，應該很久也沒有開爐煮東西了。我瞥見垃圾箱有幾個杯麵的盒子，不禁皺起眉，他不是說過杯麵是垃圾食物嗎？怎麼整個垃圾箱都是杯麵，他的生活怎會變得如此靡爛？！

顧逆衡把白粥放到我跟前，然後灑了一些鹽巴，他還記得我最討厭吃淡而無味的白粥，這微笑的舉動，讓我的心暖了一點，不過當殘酷的現實躍現腦海，瞬即掉回冰點。

我沒有即時進食，看著顧逆衡，忍不住的吐出心中一堆的疑問：「你不是說杯麵是垃圾食物嗎，為什麼還吃那麼多？你以前根本不抽煙的，怎麼現在會抽起來？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的？」

「一個人住所以不想煮東西，而且杯麵有兩個好處，就是方便和快捷。至於抽煙，心情不好就抽，沒什麼好解釋。」他把粥推近我：「別說，粥涼了，快點吃。」

我沒有理會他後來的話，只把焦點集中在他一連串不成解釋的理由。我上前打開廚房的櫃子把裡面所有的杯麵儲備掃進一個大的膠袋裡，然後打了一個死結：「這些我會把它捐給相關的慈善機構，總之你再買我就再捐，這些食物根本有損健康！」之後走出客廳把茶几上和煙有關的東西全都搬到廚房的垃圾箱內：「還有，你以後也不准抽煙，這會害死你的！」

顧逆衡冷眼看著我的行逕，沒出聲也沒制止，我就好像在做獨腳戲般，不由自主上前拉著他：「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在說什麼？！以後不准抽煙和吃杯麵，你聽不聽到？！」

「你把我的食物都丟了，賠錢！還有要不你負責我的膳食，要不你就不要干預我吃什麼！」

「錢我是不會賠的！」我瞪著他，絲毫不呈現弱勢：「至於那個膳食，我可以負責就當是交租，就是我住在這兒的租金！但你要答應我不再抽煙！」一連串的話很熟悉似的順口溜出來，理直氣壯得連自已也被這樣無措的舉動訝異著，可是想不了那麼多，現在最重要是要顧逆衡遠離那些惡習。

「現在是你在求我，還敢提那麼多附帶要求！」顧逆衡居高臨下的盯著我。

「哼！我的要求不都是為你的健康著想，總之就這樣說定！你要是敢抽煙，我就在你的食物下瀉藥！」說罷走回餐桌把白粥食掉，洗碗，不理會顧逆衡是青是綠的臉色。

「要不是素妍跟我略略說過你那些奇特的遭遇，我還真看不出現在的你有什麼被逼婚、搶劫和險遭強暴的跡象。」顧逆衡一邊說一邊打開冰箱拿出啤酒逕自喝起來。

我把他的嘲諷聽若無聞，反正自從和公公相認後我都聽了不少，無論身和心都免疫了。只是吸引我注意的是他手上那罐啤酒，我站起來一把搶去：「你神經病啊！這麼早喝啤酒，這罐沒收！」

顧逆衡終於忍受不了，兇起來：「方柔，你現在嚴重影響我的日常生活。我想問一下你有什麼資格入侵我的生活，而我又為什麼要聽你使喚？」說罷把啤酒搶回去，我死拉著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