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
蘇瓦拿布楊寺,是世界上最早的佛寺。建於兩千三百年前,內供奉釋迦牟尼之舍利子。
這裡在玄奘來了之後被取名為四眼天神廟。其實四邊都有佛眼應該是八眼吧?
(下):蘇瓦拿布揚寺的佛眼更可愛,加上那些鴿子,簡直是Q版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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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尼泊爾的最後一天我們去看了火葬場。這個火葬場就在巴濕巴蒂那濕婆神廟跟河的中間,是最有名的一個火葬場。
這條河是恆河的上游,到了下游變成恆河還是用來火葬,真是一條與死亡氣味緊密糾纏的河流啊。據導遊的說法,在以前河流還比較不髒的時候,小孩一樣下去玩,婦女一樣河邊浣衣。他們不在乎的。旁邊還有垂死之家,就是那些已經快要沒氣的人會先到那裡去住,等死。
我們站在河的對岸看過去,河岸凸出好幾個平台。平台上面架著木材,把人放上去再用濕稻草蓋住悶燒,沒多久就燒完了。這天用戶不少,我們有看到剛開始點火的,有看到正在燒的,有看到燒完了用掃把把灰掃進河裡的,還有還放在旁邊蓋白布等著燒的,伴隨燒的時候一聲聲頭顱爆掉的悶悶爆炸聲。
導遊說這樣很有效率對不對?這是他們的祖先想出來的好方法,就這樣一些木材幾個平台,解決了這個國家所有的殯葬問題。平台是免費的,火葬木柴的價格比市價便宜很多因為政府補貼。於是千百年來這件在很多地方都很棘手的事情在這裡就都這樣輕輕易易的回歸了大地。
看著一個男人拿掃把把灰燼一股腦的掃進河水裡,又重新架起了木材堆,面對這樣的畫面我有些錯愕,心情失重得厲害---
生是這麼的久,死卻是這麼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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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河的火葬場是不能拍照的,但是尼泊爾的火葬場居然就隨便你拍照錄影。
旁邊的人擺攤的擺攤哈拉的哈拉,我們所站的河的對岸就是人的家,窗前就晾掛了一堆衣服,我這才發現那幾戶從洞開的窗戶看出去的VIEW就是不停燒屍體的畫面,而窗裡面有個女人正若無其事的看看我們又看著對面的煙塵裊裊,表情大約相當於我們看到人家在烤肉般的稀鬆平常。
這樣的地方也住人?這一開窗就是人肉燒烤這樣也能住?導遊說這沒什麼啊,印度教的人們相信世間有上億種的輪迴,人去了會再回來,這一世只是一個過程。
唉,不要說住在這裡,我光看著這樣的畫面胃都揪到痛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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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在我們習俗裡一直是如此無法解釋的恐慌禁避。我們的社會為什麼對於屍體有這麼多的忌諱與害怕?如果人=肉體+靈魂,那麼死去的人也不過是少了看不見的靈魂罷了不是嗎?
曾經被欣賞的人眷戀的看著的,被心愛的人摩娑著的,自己最珍愛保養的肉體,在生命結束的那一霎那間,卻迅速變成了一種塔怖。有時想想真不太明白--是人們覺得靈魂這個東西很重要?對於肉體即將來臨之敗壞感到異常的恐懼?還是,是本能般的生理反應,跟遠古人類的生存是有關的?
縱然一直不暸解,但畢竟我也是個不敢聽鬼故事不敢看鬼電影海報看到血就腿軟的膽小鼠,所以我們的習俗對我來說就像一道高牆,結結實實的為我擋去了害怕的視線。
但是當我這樣眼睜睜的看著火葬的畫面時,心裡的感想其實是更清楚深遠的。我們的社會號稱抵制色情開但是特種行業永遠燈紅閃熾,我們害怕忌諱談死但是每個人還是都逃不掉那死亡終點。不去看的始終不代表不存在。相較起來他們對於死亡面對得這麼自然,在我不理解的範圍之外卻隱隱讓我感覺到一種我們沒有的大度。
生跟死之間有什麼?我在濕婆神廟上面看到了創造生命的性愛,我經過了王子射殺全家的皇宮看到了權力的盡頭,我到這裡才發現了佛陀舍利塔居然位於印度教區之中,我在黃金門上看到了黃金終究挽不回這個城市在全球化的弱勢,我在這裡看到了原來人要燒光光竟是這麼容易。
生與死之間,於是我想,就像那被掃進河中的灰一樣,揚起了,又落下的,鏡花水月一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