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乍暖還寒,陽光在微涼的風中搖曳成細碎的影子,我坐在萬家大院臨水的座位上等人,心裏突然百感交集。我想起第一次坐在這裏的恍惚和惶恐心情,面對雖是故意做舊的古城,但是目光所及,到處顯露出新鮮靈動的生命力。如今快兩年過去了,我再仔細看那些精雕細琢的門楣和窗棂,發現那些故意做舊的房子,真的舊了,一種沈重的历史凔桑感,在那些粗糙皲裂的木紋中若隱若現。
最近透過朋友學海認識了孫保成老先生,據說很多老台莊原來的模樣和傳說故事,都經過他的確認和口述。原先住在清真寺北關處的他,因爲古城重建離開了原先的老家,輾轉住到了泰安兒子家中。今年清明節回來掃墓,從來沒進入古城的他,因爲沒有帶老人證被擋在古城門外,他在見到我時,對古城重建還頗有微詞,說:“我就不覺得古城有什麽好,我也很不懂我家老三爲啥老說古城好。”聽說他還未到古城,我跟學海商量,決定排除萬難,帶老人家遊一趟古城。
進了古城的老人家臉上的恍惚和惶恐,我很熟悉,我感覺有一瞬間他是完全失去方向的。在走到久和客棧時,我們問起徽派建築馬頭牆的特色時,他還不能確定當年有沒有這樣的建築,等到和路邊陳列的老照片相互對照後,他才像是打開了記憶的匣子,整個恍然明白過來。
于是一路他很清楚的跟我們說起台兒莊原有街道的樣子,估計眼裏閃著光亮的他,往事和現實在他心裏相互穿越著,眼前的古城,已經快速的在他心裏交織成一張感情多于感覺的網了。
八十五歲的他,原本以爲可以堅持自己走完古城,但走到關帝廟後開始回程時,他感覺撐不住了,說:“古城比我原來想的大多了。”學海先走一步,快速的往西門口去借輪椅,我陪著老人家坐在順河街等候。那時西天邊出現了落日,我們沐浴在金黃色溫暖的光暈裏,身心備覺放松舒暢,我說:“我最喜歡這個時候的古城了。”老人家終于跟我說,古城能建成這樣,他很感動,也終于明白他的三兒子爲什麽要口口聲聲維護古城了。
是的,每個心裏都有屬于自己的古城,可以有不同的觀點,也可以有自己的理解。這時天要黑了,等天黑,古城一盞一盞的燈亮起,我們的古城夢是不是也就跟一起缤紛燦爛起來?
每一個來古城的人,都好像在這裏種下一個種子, 這些種子經曆了嚴寒冬季,已經開始生根發芽,等待春雨澆灌,熬過烈日灼身,很快的秋高氣爽的季節就會傳來豐收的消息。
每個人心裏都有一畝田,你拿它來種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