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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2/21 09:26:13瀏覽113|回應0|推薦3 | |
崔旋在古城有兩個外號——奸商、帽子哥。 那天路過“新子客棧”,看見崔旋坐在進門旋關處看書。我過去跟他打招呼,問他看什麼書?一看是“卑鄙的聖人——曹操”。我說你別看這種書了。是的,這個世界已經夠複雜了,善良也好,卑鄙也好,不是聖人都夠累了,他還想學聖人? 第一次看見崔旋是在“那裏酒吧”,我跟幾個朋友坐在酒吧臨近河邊的位置上,有個瘦長個子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他們跟我介紹這是崔旋。可能正忙,他朝我們笑笑就走了。第二次見到他是在管委會文化組,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還是瘦長個子,仿佛很熟悉的跟我打招呼。他走後,我問辦公室其他同事:“這個人是誰啊,怎麼看起來這麼面熟?”他們說也看著面熟。後來我們才恍然大悟“那不是崔旋嗎”。 那就是帽子哥的由來。天氣一冷,他就會帶著那頂格子絨鴨舌帽,遠看就像民國初年那時候的特務份子,常常疾步穿行古城的大街小巷,神龍見首不見尾。面容顯得嚴肅,帶著一種不易被瞭解的內斂氣質,看起來就很精明、心機很重。其他商家曾經半開玩笑也半是埋怨,說起崔旋都說:“這個奸商,什麼事都想做,什麼錢都想賺。” 從北京來的崔旋其實是東北人,但是舉手投足間都顯現出一股陰柔之氣,其實更像南方人。雖然也喝過酒,聊過幾次,我對他的瞭解並不多。今年六月的時候,深圳的朋友來古城,住在“哢呔囈”的日式小屋裏,晚上我們在“酒巷深處”的院子吃飯。興許是那天月色特別美,再加上有了微醺酒意,我們都感覺特別輕鬆。吃完飯後,我們繞了大半圈古城,到了“千里走單騎”,又喝了些啤酒。很有酒意的崔旋,已經褪去他那遮掩不住的精明勁頭,說起好笑的事,還像一個大孩子似的咧開大嘴,笑得花枝亂顫。我那時候才發現,他那種精明其實是一種緊繃,一旦他放鬆下來,還真是個性情中人。 按照現在的說法,崔旋在東北老家堪稱官二代。但年輕有企圖心的他,嚮往北漂的生活,甯原放棄老家比較優渥的生活,獨自到北京打拼。據他所說,當年他心高氣傲,堪稱年少有成,努力奮鬥了幾年,很快就在台資企業得到一個重要的位置,甚至扶搖直上,還逐漸旁敲側擊有了自己的事業。當時他確實志得意滿,不懂得滿遭損、謙受益,不明白眼前這些看似成功的當下並不牢靠,以至於在一次的疏忽和誤判中,所有的一切在一夕之間化為烏有,還因此欠下了大筆債務。為了償債也為了東山再起,他又做了一個選擇——這次他要去海南尋找機會。 這時候的他已經知道現實很殘酷,也明白只要給他機會,他只有抓住,然後放手一搏。 他說當時有機會拿下一筆重要生意,但客戶老闆不見人,他從海南飛到成都,就在客戶的公司辦公室門口等著,守了幾天幾夜還是見不到人。無意中他打聽到這個公司老闆的孩子打算到北京一所重點學校念書,這個學校收的都是全國最優秀的學生,沒有北京戶口根本進不了。他正好認識這個學校校長夫人,立刻改變策略,直奔北京,找到校長夫人。他跟我說他當時一見到校長夫人,立刻嚎啕大哭起來。校長夫人嚇了一跳,說:“到底什麼事,把你這孩子折磨成這樣?”我也很驚訝,腦子裏立刻出現崔旋嚎啕大哭的樣子。男子有淚不輕彈,可以想見他當時承受的壓力,還有非要把事做好的決心和不擇手段。其實手段是必要的,只要不使壞。 以後我因為雜誌一些難以解決的問題,跟他簽了一紙合同,他還把哢呔囈讓給我當工作室。那陣子我跟他走得比較近,也陸續看見他四處跟別人談合作、簽合同。我當時覺得很不可思議,看他城裏城外、這裏那裏,已經忙得不可開交了,怎麼還給自己找這麼多事,我甚至都想消遣他,說:“你不累啊,我看你光合同書都有一籮筐了,這些都靠譜嗎?”果然,我就是那個不靠譜的。三月後我又因為個人因素跟他提前解約,他也一口答應下來,沒有任何為難;甚至當我提到解約的賠償金時,他很激動的跟我說:“別這樣了,你當我是什麼人啊。” 是的,我們已經是朋友了。所以我也明白他也累,他也不想折騰,但是四十歲不到的他經歷過大起大落,他其實是個很沒安全感的人。只要有機會,他就想介入,也想抓住。為什麼情願這麼辛苦,從東北到北京,從北京到海南,再從海南到台兒莊,其實那些付出、那些手段,就是希望能慢慢收穫一種安穩。他就跟我說,打算四十五歲以前爭取退休。 真的能退休嗎?可能我們都憂慮現實,但最終都受困於感情;或者我們渴求的都是將來一種比較輕鬆的生活姿態。那時候我們還在古城,照樣坐在那裏酒吧的臨河位子上,不再想利之所趨,不去理會權謀所向,看的是泰戈爾或鄭愁予的詩集,或者哪本旅行者的日記。 那時候我們就像陳偉書記說的是“新台兒莊人”了,我們在“康熙年間”吃一碗老北京地道的炸醬麵,輕輕鬆松喝著二鍋頭,想著人生“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回顧著古城古往今來在我們身邊來來去去的那些人。那時候他也會咧開大嘴,笑說若干年前,有一天心情極度惡劣,晚上一個人開車到了濤溝橋,在河畔從七點坐到半夜一、兩點,還抽了兩包煙。 往事並不如煙,卻也如此舉重若輕。那些艱難、那些快樂、那些辛苦、那些情感,造就了這一生豐富的經驗和記憶,每每在回顧之餘,一點酸楚仍飽含著滿心的溫暖。 對於古城,我們有共同的感慨,有各自的夢想;有各自的困境,也有共同的希望。 我很想跟崔旋舉杯,這個古城的奸商、帽子哥,卑鄙做事,善良做人,祝他一切如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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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