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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8/01 23:39:59瀏覽896|回應0|推薦0 | |
這一天天氣清朗,萬里無雲。我才站了三五的內衛兵(凌晨三點到五點的衛兵,冬天部隊六點起床,這一班衛兵下哨之後,整理一下,只能再睡幾分鐘,等於到六點都不能睡,是最爛的一班衛哨。因此,通常由菜鳥擔任),下一班衛兵就在下午了。於是我就待在寢室擦皮鞋。 這裡順帶提一下這種皮鞋的擦法。首先要準備鞋刷、鑽石鞋油(其他的牌子不太行)、化妝棉、打火機(這裡打火機卻不是菜鳥的違禁品了),還有一點水。首先把鞋面的灰塵刷乾淨,然後將化妝棉三折成一長條狀,兩端再朝裡折成一個凸字型。凸上面的地方就是拇指與食中指抓的地方,凸的底部就是與鞋面接觸的部分了。 接下來便用這化妝棉去沾水,水不要太多,也不要太少,然後再去沾鞋油。鞋油可以沾多一下,然後像打臘一樣,在鞋面上將鞋油推開,平均塗佈。 塗佈完成之後,就拿起打火機,點火烤鞋面,這時有的鞋面會起火,那是鞋油燃燒的狀況,沒有什麼關係。趁著鞋油軟化,再用剛剛的化妝棉(可以再沾點水,避免鞋油往化妝棉上跑)去推,繞著圈圈,就像打臘一樣,不停地推,如此重複三五遍,鞋面便包上了一層鞋油,而這層鞋油表面光滑,如果在天氣好的陽光底下,可以看到天上的藍天白雲,就跟鏡子一樣,女生穿裙子走過去,只消把腳一伸,就可以跟人家打賭她內褲的顏色了。也不會發生像之前有位老兄,在鞋面上貼鏡片,結果在捷運站被逮的糗事了。 這天,我擦完皮鞋,連排長忽然進了寢室。寢室中不必向長官敬禮,所以我並沒有理他。 「你有沒有事?」連排長忽然走過來問我。 「報告,沒有。」 「好,那你去帶小帽,出來,快點……」 菜鳥如我(全連最菜的一個),聽到排長親自點名下令,那還不是三步併作兩步,趕緊回寢室戴上小帽衝出來。排長給了我一個助教的臂章,吩咐我戴上,然後跟著他走。 我唯唯應諾,跟在他後面,亦步亦趨。這還是我頭一次下樓外出,一切都很陌生,心情說不上興不興奮,腦筋算是一片空白。 我們一路往後頭走,不久便走出後門。後門衛兵並不是憲兵,我的臂上掛著臂章,又跟著軍官,當然就是這樣直接走出去了。也不知走了多久,排長帶我來到一處空地上。空地上停著許多奇奇怪怪,漆成綠色的大型工程車,俗稱怪手的挖土機是最最最普通的,而且樣子也與一般外頭所見不同。 排長把我帶到一輛怪機械面前,這輛怪機械非常龐大,前端有一般推土機的平面鏟子,可是這平面鏟子除了能水平往前推土之外,還可以整個往左右兩邊上傾四十五度還是五十度以上,是用來修築堤防的。 推土鏟的後方,還有兩排像九齒釘耙的東西,呈八字型,只要將前方的推土平鏟抬起,就可以用這第二線的釘耙,將埋在土裡的地瓜番薯挖出來(不過我想是用來刨地雷的)。與車身體積相當,它的輪子非常大,子彈都打不穿的樣子,我從來都不知道國軍居然有這樣的好傢伙,頓時對國家的信心增強不少。 不過這個信心若是要建立在我這個二兵身上,那大家可能就沒信心了。 排長遞給我一張評分表,說道:「上面有各種測試項目,佔比分數,待會兒人來了,你就一樣一樣照著問,然後打分數。」 「打……打分數?」 我在心裡先給自己打了個大問號,排長接著說:「上面都有寫,就是依照熟練的程度,打一到五分……別亂打,沒有滿分的,知道嗎?」 「噢……」 就是不知道也得知道了。不久,部隊拉了過來,幾個阿兵哥在前面排排站,帶隊的軍官說了一會兒話,接著換連排長去說話。敬禮解散之後,三個阿兵哥排到我面前的這台機械來。 他們有一兵,也有上兵,反正都比我老鳥。報上了部隊番號與姓名,我一一紀錄,我看得出來他們很緊張,我也很緊張。大家看到這裡也知道,我哪裡有資格有辦法考他們操作這機械? 但都走到這步田地了,我可不能丟連排長的臉,當下只得裝作胸有成竹,慢條斯理地逐項唸出測驗項目。其中有各項動作操作,也有機械常識保養等問題。我便依照他們操作時緊張的程度來當做依據,一一打下分數。 雖然有點心虛,也覺得很對不起這些來測驗的國軍弟兄,大家都是來當兵的,我的脖子上也沒有多頂一個腦袋,憑什麼我就是測驗的助教,他們就是受測的人員呢? 不過先撇開我什麼都沒有,就是良心特別多的偉大人格,而單論私心來說,如果能夠這樣繼續下去,如此的當兵生涯,實在是太令人著迷啦!所以就算心虛,就算對不起他們,那我也只好說一聲:「對不起啦!」哈哈…… 可是下一次的助教嘗試中,我脆弱又多愁善感的良心,受到更大的衝擊,也使我開始質疑,我是否也能像眾多連上學長一樣,擔任好一個助教的角色。(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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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