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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搖搖
2006/11/02 13:03:57瀏覽273|回應0|推薦3

我與三口的書房約莫四、五坪,裡面的陳設很簡單,光線充足的窗檯;藍綠相間的羅馬窗帘;藍白雙色立體壁紙;深藍色大幅海報;落地式藝術燈;兩張書桌及電腦;剩下的位置幾乎都被書籍及CD唱片佔滿了。

書架是四層式的,最下面的一層,也就是第五層,附有兩片木門,可以將書籍物品堆疊起來,才不致顯得凌亂。書架形成兩片書牆,剛好呈倒L型排列,每層夾板幾乎擺滿了雙排的書籍。我的書桌,恰好是右靠背倚這兩面書櫃,在角度上是最鄰近書的位置。

那天,忙著趕一份工作報告,到了下午兩點多,肚子咕咕叫著開始示威抗議,才發現連早餐都給遺忘。我站起身,伸足了懶腰,決定到樓下買份牛肉炒麵慰勞自己。

拎著大門鑰匙,握著錢包,家裡三隻狗兒已經乖乖地坐在門口,等候我的點名。「好吧!一起去!」望著她們期待的眼神,一時善心大發,將平日僅能一隻跟路的名額,擴增為皆大歡喜。

誰說狗沒有表情的?她們的喜怒哀樂表露無遺,興奮的情緒也易於傳導。三隻快樂的身影隨著女主人乘著電梯下樓,走出一樓大門,踏出國宅圍牆出口,緩緩地走逛到小吃店。

「老闆,一份牛肉炒麵,加一碗下水湯,謝謝!」兩點一過,各餐廳幾乎到了休息時段,但小吃店就有著方便的好處,機動性也強。

「好,妳等等……」說著立刻著手炒麵、煮湯,五分鐘不到,一份香噴噴、熱騰騰的飯盒就裝好入袋,交到我的手中。

「老闆,謝謝嚕!」一人三犬在店門口付了錢,取得食袋後,調頭返回來時路——國宅圍牆入口、一樓大門、乘電梯上樓。

按下電梯樓層鈕,我拎著兩只塑膠袋轉身等候,兩隻眼睛對上另外三對,狹小的空間裡滿是食物的香味,再等一、兩分鐘,就可以飽食一頓了,我滿心愉悅地與電梯裡的鏡子微笑對望。

突然,電梯一晃,停了一下。我望向樓層指示燈,十樓。離我十八樓的屋子,還有八層。難道是故障了,不會吧?這時,某個咖啡廣告湧上我的心頭,希望不會在電梯裡吃炒麵,除了破壞形象外,也沒有俊男美女相陪,這種變調的廣告效果絕對會影響產品銷路的。

頂上的燈光突然閃動,銀白色的燈光顯得有氣沒力。

真的要摸黑吃麵嗎?想到我的下水湯……廣告內容與現實畫面不停的切換,香醇的咖啡以慢動作潤滑入喉的畫面,突然馬克杯變成保利龍碗……,我搖搖頭,企圖甩掉那些畫面。電梯似乎也贊同般地搖頭,拼命擺動,像一支磅槌般地前後左右搖晃著。

我終於搞清楚現在的情況,不是停電,是地震。

我困在電梯裡面,沒有人來救我,腦海裡拼命地思索著自救之道,該如何是好?

哐噹……愈搖愈烈的電梯,像只扭曲的火柴盒,盒身拼命敲擊著四周的牆壁,發出碰碰的聲響。此時所有的羅曼蒂克都消失遁形,只祈求電梯的鋼索堅固點兒,千萬別這個時候斷。

眼神無力地再度望向樓層指示燈,十二樓……邊搖邊邁向十三樓。順間,一陣更巨烈的搖晃再起,整個電梯箱扭得東倒西歪,我在箱內聽得外面一陣兵乓聲響,驚惶聲,尖叫聲不斷。

完了,這下子玩完了!我看不用等人來救我,外面的人都自顧不暇了,誰還顧得了我呢?在這個緊急時分,除了乖乖待在裡面,一時還想不出該如何是好,只能緊緊地捏住便當的塑膠袋……

搖晃漸漸減緩,餘震卻依然未已,電梯斷斷續續上昇到了十八樓,幸運地,門沒壞,它,竟然開了。

帶著三隻飽受驚嚇的狗兒衝出梯門,眼前的公共設施一片狼藉,所有的物品摔倒跌破在地上,隔壁鄰居家的大門敞開,先生抱著搖搖欲墜的電視、太太正穿著鞋子準備帶小孩逃命。

趕緊取出鑰匙打開門,以最快的速度衝進去,堪察受災狀況。只見廚房裡的櫃子都移了位,臥室裡更衣室的櫃板全跌了下來,最嚴重的是書房——倒L型的書架全部癱塌,書籍、CD片、落地燈架將我的座位堆成一座廢墟。

趕緊將屋內所有的電燈關閉,再花五秒鐘的時間檢查廚房瓦斯,最後帶著三隻狗狗衝出家門,如同逃難般地奔馳到一樓。跑、跑、跑出廣場,繼續跑出大樓外圍的人行道。樓下已經聚集眾多的街坊鄰居,大家都一臉惶惶然。外勞們紛紛打公共電話報平安,我取出手機,撥下三口的電話,卻線路故障。

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

腦袋裡一片白茫,我關掉手機,拎著那兩袋便當袋,不知不覺地帶著狗狗走回小吃店。「老闆!我是剛剛來買便當的,妳能不能收留我在這裡吃麵?我好可憐,沒有家回,肚子又餓……」此刻的我像個街頭小乞丐。

「來呀,來!」老闆以及老闆娘紛紛熱心地跑出來招呼著。

「嗚……好感動,謝謝。」歷經千辛萬苦的便當盒終於搬上檯面,我一邊吃著牛肉炒麵,一邊聆聽電視新聞報導。

「三月卅一日新聞快報,今日下午二時五十二分發生一場強烈地震,震央在花蓮外海,規模為六‧八,這次地震震波持續一分鐘以上……」

真巧!地震時,如果沒跑下來買午餐,就不會卡在電梯中;倘若沒有陷在電梯裡,可能就躺在那堆書山底層。

我喝著下水湯,感覺它還在晃。

【人生需要靠自己打造的,過程無論大小,端看我們如何用細微的心去感受。】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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