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對象

文╱蓮薇

前幾天，新加坡的蓮花堯中師兄，電郵轉寄了一段錄影短片給我。影片中的情節是，一位印度裔的女士，在葬禮上，跟與會的來賓，分享她剛去世的華裔先生李大偉的一些回憶。她沒提及任何讚美先生的話，因為她說大家已經談得夠多了，結果，大大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她要和大家分享的，居然是她先生生前的糗事。

她先是唯妙唯肖地模仿著汽車啟動不了引擎的聲音，她說那就和她的大偉的打鼾聲是一模一樣的，一時全場爆開了笑聲。再下來，她又毫無顧忌地形容起她先生的連綿不絕的排氣聲，她說有時候那聲音之響，響到他先生本人都會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此時，影片的鏡頭拍到了現場大眾的各種表情，有的掩嘴而笑，有的皺眉，有的錯愕，最最難堪的應該就是她的三個兒女，他們的臉上滿是困惑與尷尬，大概他們實在也搞不懂他們的媽媽，為什麼會在這種場合講出這麼令人發窘的話。

李太太緩了緩氣問了一聲：「你們會覺得這很好笑，是嗎？」接著她悠悠說道：「不過，當大偉病情惡化的時候，是這些聲音給了我安慰，至少那讓我知道，我的大偉仍然活著！」她轉頭望向先生的遺照，而後又撫摸著放在講台上的她和大偉的結婚照，她的眼眶濕潤了，她哽咽著說：「現在，再也沒有這些熟悉的聲音伴我入夢了。」

會場的氣氛突然變成一片肅靜，有不少人在默默拭淚。祇聽到李太太繼續緩緩地在說：「人生總是這樣，到了生命的最後，總是這些小小的事情，讓我們永遠記得。是這些小小的不完美，一起組成了生命的『完美』。」接著，她用著無限慈柔的語調對著她的兒女說：「所以我想告訴我心愛的孩子們，希望有一天，在漫漫的人生道路上，你們也能找到你們生命中的伴侶，他們會像你們的爸爸在我心目中一樣──『不完美得很美』。」講完後，她無比堅定從容地走到她的兒女身旁，然後深情地擁抱他們。我原以為，影片就此動人結束，但其實，真正的結尾是：銀幕上出現了一個「家」字。

這支三分鐘零二秒長的短片，其實是新加坡國家級的「社區發展部」所製作的「支持婚姻」的廣告片。因為兩年多前，新加坡的一場市調，顯示出許多年輕人，雖然已經到了適婚的年齡，但可能是因為找不到完美的對象，所以遲遲不願結婚，於是政府單位拍攝了這支廣告片安排在電視上播放，希望能引起「促婚」的作用。而新加坡的「國家家庭協會」也把這支短片上傳到他們在YouTube的專屬頻道上，以便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在網路上看得到。

這支極富創意的感人短片，讓我特別想起，很多年前一位早婚的朋友對我說過的話，他說他婚後才感悟到「夫妻之情就是彼此容忍的一種瞭解」，我當時笑他太不羅曼蒂克了。等我自己結了婚，我才覺得他的話也不無道理，在這個世界上，人人都有缺點，哪裡可能會找得到真正十全十美的完美對象呢。真的，即便是最幸福的婚姻，彼此還是需要有「能夠包容」的情分在。

這支短片也讓我想到，兩個人一旦有緣結為夫妻，就該好好地珍惜這個緣分，依著先前的信誓，彼此相愛相守一生。要多看對方的優點，不要嫌惡對方的缺點，而且愛要及時，如果等到有一天有一方先走一步了，才去追念對方的種種好處，那時再怎麼樣的痛悔也都是毫無意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