雋永的友情

文╱蓮薇

最近在吳若權的新作《相依》中，我讀到他在書上這樣寫著：「生命是一本書，歲月過往一頁頁翻飛，我們忽略的一些人、某些事、或淡忘的心情故事，總在不期然的人生旅途中，撿拾到幾張情義的書籤，在泛黃的紙頁中，記錄著簡單而溫暖的感動。」這段文字，讓我特別惦念起失去聯絡的Scott和Judy夫婦。

Scott和Judy是我在三十多年前認識的一對美國夫婦。說來也是有緣，那時我和先生在南加州的聖塔安娜經營一家咖啡店，咖啡店位於一棟十層樓的商業大樓中，Scott的律師事務所就在我們的咖啡店隔壁，而他的太太Judy也每天跟他一起來上班，擔任他的女祕書。他們為人親和，我們兩家的孩子又剛好是進同一所托兒所，因著這層關係，我們彼此一直都很自然地交往著，初到異國就結識了這麼善心的友人，先生和我都倍覺開心。

人和人的交往，最難得的就是在於彼此的真誠相待，在Scott的事務所搬離那棟大樓前，曾經有五年多的時間，他們總是給予我們很多誠摯的關懷與幫助，他們的友情，讓我們在異國的歲月中，增添了許多的溫暖。等他們搬離後，我們曾去他們位於橘郡的辦公室預立遺囑，想不到的是，事後Scott分文不收，他說他和Judy都極珍惜我們這樣的朋友，收錢會讓他覺得是有損我們的友情。我們曾試著在逢年過節時，請花店送花過去，祇是他們每每也回送一盆過來，最後讓我們祇好停止不送，於是雙方就只有在聖誕節前寫張卡片互相祝福一番。

時光一年一年地過去，這麼多年來，我每年都會在十二月初，收到來自於Scott和Judy的賀卡和祝福，每回Judy都會在卡片上寫幾句有關他們生活中的點滴。八年前他們全家已遷往密蘇里州定居，但是Judy曾告訴我說，Scott位於橘郡的律師事務所一直還在，他們請有幾位律師在負責處理業務，遇到有特別重大的案件，Scott才會親自飛來加州一趟。我總是在想，形式上的距離實在算不了什麼，我們的友情看似淡遠卻很雋永，我喜歡在心中深憶他們的那種感覺。祇是，去年的十二月，我意外地發現我沒收到Scott和Judy的賀卡，忽然就這樣的失去了聯絡，讓我心中浮現了不安。

我曾打電話去Scott位於橘郡的事務所，讓我失望的是，對方居然是個空號。我的心變得有些恍然若失，我很懊惱當初我們沒有互留家中的電話，以至於在這茫茫的人海中，我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再聯絡得上他們。時日久了，這樁心事慢慢地也就擱了下來。

是吳若權的那段文字，讓我又特別惦念起Scott和Judy來，想起過去的種種，我衷心希望著，我能設法找到他們。好在皇天不負苦心人，昨天我突然而來的一個靈感，我利用電腦上的搜尋網站，居然很快就找到了我要的資訊。

Scott的律師事務所仍在南加州的橘郡，祇是地址和電話都有了變動。我打了電話過去，讓我驚喜萬分的是，Scott正好就在辦公室中，我們開心地聊了幾句。我跟Scott要了他密州家中的電話號碼，當我和Judy在電話中長談的時候，兩個人都興奮莫名，很多回憶穿越了長長的歲月又重新在我們的腦海中發出光亮。

Judy說，今年10月Scott來加州時她一定要跟著來，到時候她要約我歡聚暢談。她也邀請我他日一定要去他們家中作客。她強調說，人生能有幾個認識了三十多年的老朋友呢。我期盼著我們重逢的日子早日到來，對我來說，我反倒要感謝那張因郵遞錯誤而遺失了的卡片，因為有了這樣的一個插曲，更讓我體會到這份友情在我心目中的份量。我總是感恩上天，讓我能擁有如樣的友情，因為我敢肯定，我和先生剛來美國的那幾年，如果沒有這份友情，我們的生命絕對少了很多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