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禪心影

文/蓮曉上師
 
2001-05-21
　　風沙沙的吹響了樹梢，河裡彷彿有人在划水。

　　門外幾聲狗吠，據說是狗看見了鬼。

　　一個高大的黑影被月光從窗外推倒屋內地下。這是平日相熟的一顆老樹。

　　老樹無言，但與他朝夕常見便有了少許綿綿情誼，淺淺深深的覺受就是彼此的交流。

　　隔壁隱約有兩個女人在說話。屋後一頭牛正豎耳竊聽。

　　這夜，別人都有這樣那般的心情，跟月光交換眼神，委托皎潔的光波給遠方的親人捎話。

　　咳嗽一句，打破一下自我感覺的孤寂。

　　而習禪者的心情，應該是沒有「心情」。

　　孤寂無聊沒邊際的雜念皆與之無緣。白天羞辱過自己的人都已幻滅，再恐怖的叫罵也「息事寧人」。

　　被罵者已無心，罵人者徒有勞心動氣，自添苦汁獨嚐。

　　行者無事一覺醒來，又到江邊，找了個樹叢遮蔽的地方坐下。看晨霧慢慢吞吞從江面揚起，露出水波魚鱗。

　　五臟六腑輕唱著愉悅的童子心咒，然後入定。

　　禪是舒暢，安閒的。

　　但初習者難免一念淨，一念又妄。忽一張丑臉浮上來，一段神往已久的奇妙歌調又牽著靈魂走到不知名處。

　　馬上止念，觀想，細慢長地呼吸數息，輕輕「扣門」，欲入非想非非想之無念。清暖平和。

　　但細微的漣漪又動蕩起來，不一會，竟又翻出幾個大念頭。光禿禿的公路，一隊死囚被拉上了路。臥虎藏龍正準備驚天行動。生米煮成熟飯老板娘又嫁了。

　　驚醒，馬上滅掉妄念，再次觀想本尊，以一念取替百念。淨光顯露。

　　經歷反復，總算將止念的時間稍延長了。

　　急於成佛，反而難成佛。成佛是急不來的。祖師說：慢慢來，快快成佛。師尊說：日做一點小事，累積起來就是做大事。

　　心急，超出中道之把握，甚難成佛，慢慢來，心調得輕鬆自如，才會解脫。

　　莫小看每天平凡無奇的「吃飯」，似不見苗在長，實日日在長。

　　這樣，五年、十年、二十年後，自會在「不知不覺」當中，「突然發現」，已獲證較長或相當長時間的「定」了。如同每天喝點保健的中藥，初時好像沒什麼效果，但長期服用之下，終驗證該法真實不虛。

　　正法、儀軌、持戒若已得及認真對待，餘下來的，就是「咬緊」日子，堅持不懈。絕不「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要日日不斷，滴水石穿。

　　人問：何苦？

　　答曰：不苦。樂在其中，妙味無窮。

　　常人多認定傻瓜才打坐，浪費時間；但打坐的人，覺得忙忙碌碌不知因果無常和真理的才像傻瓜，虛度年華。

　　億萬人的身影在晃動，美其名曰「勤勞勇敢」，到底多是「水中撈月」，赤身出生入死，混個吉凶禍福，撩動業障纏身，在貪無厭足的輪迴月光下，搔搔癢，說些不三不四，幹些非狗即牛聊以解解悶罷。

　　入夜，天空中如同電腦網頁上打滿了字，字字閃爍。石樹與風水，一概心平氣和。

　　行者沿著一條熟悉的路，不急不緩地繼續前行。神話將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