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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2/29 22:02:22瀏覽530|回應1|推薦0 | |
《情書團》 坐在樹下展讀你寄自異鄉的信扎時,微微的涼風吹動起那抹淡藍如天色的絹箋,帶出已是季末猶掛枝頭的櫟樹花瓣飄落一地,我輕輕拂掉飄落箋上的繽紛,同時攏攏額前不聽話的髮絲……。緊緊憋住的一抹笑意,終在抬頭望向遠方的目極處漾開而來。知你親手書寫而饒富童趣的筆跡,是你無限心意的傳達,我讓這抹笑意暈得更開了。 遠方浮雲舒捲、陽光豔豔,近處光影卓卓、柳色青青,有點若有所思的感傷才下眉頭,有點悵然若失的牽掛卻上心頭。心,微微疼著。 你說歲暮冬寒之際將遠行北方,走於你落寞的旅途,你說旅途是寂寞的,但心會是飽滿的,因為,思念會是你唯一的行李。 我細細品讀如此語彙背後的未竟之語,讓自己的想像有微風絮語般的纏綿,也有小溪潺潺般的甜膩,再網羅瀟瀟而下的落葉織夢於一個楓紅滿丘滿壑間,我感受著一種被輕輕擁抱的溫柔,與一種心滿意足的幸福。 喜歡如此情懷,被之記憶,如晶瑩水花,剔透明亮如心般雪白。 喜歡如此情感,心喜淡淡,似五月輕風,相偎繾綣如雲間依依。 而暮色荷塘,月光翦影,也總因思及於你,而有了眉眼盈盈的溫柔,但留風月、儘是多情! 我是如此心喜於這般戀戀眷眷、柔風徐徐。也如此動心如此甜蜜的想及。就算白髮重來一夢,欹枕仍聞半夜鐘。 始自於你,得之於初,說如此相遇是生命多麼美好的一種甦醒。 相識於你,相知於你,道今生今世縱算千江千帆也是獨飲的一瓢。 人之相識,從不是在早在晚,而是如此剛剛好的相逢點,在生命有了滄桑、歲月有了風霜後,我們相遇於如此時空,於是,滄桑成就瞭然,風霜成全了此生之憾,生命因而才得以完整。 我是如此有恃無恐著被你呵護與寵愛的感覺,如此可率性、可天真的流露嬌憨又不遮的本性,在每個縱聲開來的大笑聲中呵呵傻笑,在每個率性而為的自得其樂中捉狹偷笑。噢!我是很頑皮的又很愛鬧的! 喜歡被你輕輕呼喚的感覺,那被捧在手心呵護般的喜悅感。 也喜歡近乎無賴的膩膩叫著你〜親愛的,呵!呵!我緣慳一面的夢中情人! ** ** 後記:這是當年我們初識時,我交差給你的第一封情書示範作。 後來寫到《善於等待的金線菊》時,你說何忍讓往事掀底,讓記憶再歷劫一場風雨。 如此幾封課堂習作的信,就此被順手擱下,隨歲月淡去而漸被遺忘在抽屜裡;與遺忘同時告別的,還有你那隻搖曳皆風姿的生花妙筆。 尋文字探路的幽微情感與藉文字對視的哂然會心,在你選擇離開文字場域後,再也無人可取替,你是那麼桀驁拔群,我唯讓過往停滯在當時交會的時空點上,才覺我曾以一個慧黠又討喜的角色存乎過你生命的事實,非我另一虛構故事的片面斷章。 此後,我仍筆輟不斷,你卻已全然封筆。 文字的表露與內在的衝突,回憶的斷層與記憶的縫隙,一直以拔河的拉鋸、翹板的忐忑,顛覆我思、衝擊我心,讓我失語在世俗面下,卻腹語在文字夾層裡,試圖以鋸齒躡足的噤聲或薄刃履冰的寒蟬,撐起一片苟延空間,殘喘著我僅存的信念,,以袒胸卻縮首、露骨卻畏尾的行徑,不斷對自己投遞著一封封沒有寄件址、沒有收件名的匿名信。 我非樂此不疲,也非視此為唯一救贖,而是除卻文字窗口,我已不知如何與人對話起,尤其在現實生活中,我早已習慣轉身背向人群,不願再浪費唇舌於無謂的寒暄問暖與互道身世上,我並在與自己言和的同時,解除武裝卸下盔甲,告訴自己,此後不讓尖銳於喉、芒背在心的骨刺,再作梗於世俗人際。 選擇不再按照他人示意就定位置,也不再順著他人目光伏首稱臣時,我開始從游離逸出的框架外,找到安身立命的另種自在與輕盈;尤其以自身為周率所刻意圍城結界的方圓半徑,人聲已杳雜音已除,淨化的空氣聞得出重生的清新,而毋庸解釋、不必言說的單純人際,更讓我保有原我本性,不需為投其所好而一再分裂變形,即便,為了得擁有最完整、最不扭曲的自我,我終需去揮別一段過往,否決一段曾經,逃亡一段故事,但就像阿滋海默症者,在選擇性的失憶、蓄意性的抽離裡,我終將知道,那是將自己站上一個位置時,所需先學會的遺忘。 隨順己心意同時偃旗息鼓的,還有我曾求文字而叩首的期待與堅持。曾相偕一段的美好時光已曾走過,曾以文字交映的絢爛已燈滅人寂,若說心中還留有煢火可燃字取暖,天涯此去,一切但求無仰自成山水,一切但問無愧已然風景。縱使偶爾夢裡相尋,客身如寄,但冷眼紅塵,坐看雲起,那也是選擇沉默而寧就孤獨之必須吧! 搦筆而行,一直在回顧過往,惘看前方的不定感中,握持不住手中之筆,幾次改弦易轍重新定錨,試圖以更破釜沈舟的大筆一揮,就為讓文字的平仄能與生活的起伏更貼近密合,而讓書寫不再在小枝小葉裡跼天蹐地,然任我不管他人瓦霜獨自深夜振筆,卻依然抵擋不住在讀人與被讀的千年覆雪下,竄升而起的萬年冰寒,也克服不了夜深人靜時,心頭時相湧現的闌珊去意。 無法與喧嘩共同起舞,無法對世俗投下認同票,你為保存自性因而逃離文字遊戲場。 無法不帶行囊上路,無法不揹身世流離,我在文字的旋轉木馬中,卻依仍留置現場,跳脫不開原地繞圈的打轉……。 總在黃昏已逝的蒼靄時分,備感人間過盡歲月蕭索,而心中百迴千縈的去意亦隨暮茫掩上而加濃加深……。是否揮別一段記憶才能展開另一段旅程?是否當心中百無罫礙時,陀螺般的筆才能不再空轉自身?但願有朝我能不再虛構故事逃亡黃昏,那時將不會再有一支枯筆,守於西窗燈下,寫著交換閱讀的日記。 《善於等待的金線菊》 今天的天,灰濛中帶著一股暗沉的陰鬱,讓滑行而過的風都透出著說不上來的壓抑氣息,走在行人如織的下班人潮,我如浸在海中的沙丁魚,濕涼冰透的不止是身軀,連口呼吸都窘迫得喘不過氣來,海中吐納的是氧還是氮?然我卻饑渴得如隻緣木中的魚,渴望的是那夜空飄流的風,而不是猶有陸地阻隔的茫茫大海,至少,我會知道,天與天低垂交會的尾端,那是連成一色的鈷藍,我們擁有共同一朵含悲的雲可在心中哭泣;而我,也幾都忘了,眼淚的鹹度可直比海水濃。 華燈已上、夜色深濃,幾串不成調的聖誕音符孤零飄揚在冷清的店家門口。總是依時節慶數著寒暑,也總在感時節令中哀傷年年如復。又一年了,在慌亂無措中迎接的一年,同樣在草草率率中訴盡。撫手觸摸燙金如新的日記本,依仍空白的一年,生命白卷、日子捲白。你,依然是個虛幻的名! 如何說著這一年來的點點滴滴?心中哀恆難道,在回首的光影中,拖曳的總是個憂傷的身影,發炎的也總是屢不結痂的傷口。行走雜沓,傾洩的足印,我的行經處,世界沒有盡頭也無四季,如那漫長夜月的黑,顏色早已用盡。 我是恆道在心於一份翹首遙盼的等待,不分日夜無畏寒暑,以無比的耐心及定格的畫面,在那扇窗台簷下自成風景。我同樣是那善於等待的金線菊,無視紛擾不計春秋,守於自己部落的鵠立,以筆寫盡子規泣血,以魂描盡杜宇悲鳴,以魄訴盡望帝春心,然而凝成紫塞風前淚,驚破紅樓夢裏心,誰憐黛玉葬花?誰解心上心愁?埋葬的,都是消音的歎息。 我橫切的年輪,剖面的歲跡,有段哀傷難隱的歷史傷痕,卻無以名之。無法轉載於文字的敘述,更無法出諸我不出聲之口。斷尾求生選而退怯,置之死地轉為無語,難以道盡心中無法宣出之苦,因此我的門把沒有環扣、我的白晝永遠漆黑;所以,與你的邂逅,關於過去,所有該說的、該對應的、該交待的,我恆常沉默。 而沉默,我說是擔待;你卻說是關起心門,心之不開,一切徒然……。 是否冬風亦知別時苦,是否當市聲死去,夜色才興起? 而今晚,在你一路往北的旅程將停泊異鄉何地?北國多寒,白雪應已漫天覆地,如此深沉寒夜,我彷彿看見一匹孤獨的狼夜行雪地,足跡過處,冷冷人生,盡是落寞的靜寂。 而此時,我慣常燈下執筆,但知是夜色深濃人猶清醒,或者靈犀可通,然惆悵亦由此而生,如延腳漫上的寒意,讓人寒澈滲心冷入心底。那慣於等待的金線菊,從高高的窗口望出,透進的長空寂寥已不止告知季節,還有……一顆晶瑩的淚灑向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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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