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5 州際公路 220 出口的 Outlet，一直是加拿大華人選購名牌的熱門點，中午時候，停車場已經開始一位難求了。放眼望去，倒有一半以上是 BC 省車牌；除了稅率低、價錢更便宜，加元美元的等值，更誘使加人南下採購。邊界在長週末或假期時，長長車龍陣，綿延數街，已是常景；有時一等，起碼 2 小時。去時塞，回程也塞。

婚後，就視逛街購物為畏途，難得專程去 Outlet；太太、兒子、兒子女友，已如獲至寶，忙著撿選，一店換一店。自己倒好整以暇，隨時覓空，或站或坐，自顧看著 The Charm School；自尋其樂，太太、兒子早已見怪不怪，也不理睬我，逕自忙碌。

兒子女友的父親也是大學英文教授，她倒說了：My dad acts like this, too. The first thing my dad does is reading, when he opens his eyes in the morning . Day after day, he keeps on reading until the very night . He buries himself in the books. We don’t go shopping with him; and he doesn’t mind it at all.

我聽了，笑了一笑；書中自有顏如玉，旁人自是體會不出。就在懸疑緊張，急著欲知結果中，還是忍不住就地駐足，旁若無人站著看我的書。

不到 10 天，就把這本厚厚的鉅著看完了。

放下書後，不甘被冷落數天的太太，終於忍不住了，威脅著要丟書；太太好氣又好笑的說：「趕完了！？以後讓顏如玉煮飯給你吃！」

浩瀚書海中，能讀到自己喜歡的好書實在不容易。The Charm School 恰是這麼一本書。

出版於 1988 年的 The Charm School 的確是本厚厚大書，長達 687 頁，讀的這本是 2001 年的再版。其實 Nelson DeMille 寫的每本小說都是厚厚一大本，很難不讓人想到「又臭又長」這個字眼。知道作者是做了番 research，所以在鋪陳背景上，就易淪於 dump tons of stuffs into the book. 想來對於讀者文摘每年都有的 Select Editions 編輯而言，Nelson DeMille 作品裡的取捨當是件容易事。最明顯例子莫過於 The Gold Coast 一書的第 7 章，丟掉該章，全書依然流暢。對作家而言，每章俱是心血，有其存在必要；然而，對讀者來說，畫蛇添足純是敗筆，斷了一氣呵成的閱讀快感。

嘆啊嘆！那紅塵人間情事，往往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某天晚上，恰巧讀到 Col. Hollis 與 Lisa 身陷 Charm School；他們在裡面看到令人難以置信的場景：KGB 仿造的美國城鎮。之後作者花了不少篇幅在描述那仿造的場景。於是從 31 章開始，就得按捺跳越這幾章節的衝動，勉強自己耐心依次讀下去；因為那場景再熟悉不過，自己就生活在那場景裡，沒甚麼好看。

胡適曾說過讀書需要紀律，早在學生時代就有了切膚之痛的體驗。「紀律」其實是「控制力」，是抵禦誘惑的自制力。在專業書籍上，自己從來就做的不很成功，始終心有旁好；唯有在看小說這點上，倒是始終如一，不去偷看結局。讀好小說的滋味，就在於那焦慮、等待的心境；彷彿約會前夕時那種興奮、期盼。腎上腺大量分泌，讓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倒是塵埃落定之後，就少了那份焦灼、興奮；就好像白馬王子最終娶得白雪公主，故事也就近尾聲了。這也應了「寧願談戀愛，不願結婚。」的俗諺。戀愛讓人茶不思飯不想，戀愛的滋味，約莫就是此刻此景了。

太太倒是相反，是個偷看結局型的讀者；常問她：「那豈不是飯後上餐館嗎？樂趣全失。」太太回說：「等不及啊！」

能讓讀者寢食不安，非看完不可的作者，便是個成功的作家。

The Charm School 從 Col. Hollis 與 Lisa 被 KGB 設計，從飛行中的泛美航班裡被綁架至 Charm School 開始，緊張懸疑的氣氛就逐步升高了。

“Maybe we’ll find the answers in the long night.” 第 36 章以這句饒有意味話來結尾之後，Nelson DeMille 就開始讓讀者相當坐立難安，捨不得放下書，萌發一口氣想看完的衝動。

夜深了，自己疲倦的閤起書，情不自禁的想著：它是伏筆嗎？它似乎暗示著甚麼似的。忍住翻到尾頁，一探主角究竟能否逃出去的衝動。

期待著明天：「The first thing my dad does is reading, when he opens his eyes in the morning . 」

讀書人總是有雷同的行為。

讀到好書，讀者也總是有相同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