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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鶯飛了
2024/11/01 00:25:40瀏覽713|回應6|推薦82

牠的世界,應該是廣濶無邊的天空,藍天是牠的帳幕,樹林是牠的窩巢;渴了飲朝露或山泉,餓了食小蟲和樹果;山邊追逐嬉戲,花叢小憩做夢;何等逍遙自在!何等氣宇胸襟!

而,這一室的簡陋,陰森的四壁,寒茫茫的燈光,没有生命的電線、桌椅、文案、卷宗和陳設,這一切豈能不讓牠有窮途末路之感呢?

個人收藏,趙振作<月圓花好鶯啼>畫作局部

剛放完了兩天假,市區裏一棟棟冷寂的辦公大樓又恢復了活力。早上,同事們陸續踏進辦公室。大家的騷動,驚起了一隻不知什麼時候飛進屋來的黃鶯兒的驚慌。

牠驚恐的飛繞個不停,並且發出淒厲的哀鳴。彷彿一隻失足掉落獵人陷阱的野獸,極力想要掙脫周遭的束縛一般,拚盡了力氣,卻顯得那麼慌亂、彷徨、膽顫、焦急。牠必然忘記了來路,當然更不清楚去路的方向;只能憑著毫無觀念的翅膀,駕御著身體胡衝亂闖。牠那倉皇的眼波,六神無主的姿態,像極了迷宮裏的白鼠,也彷彿人們遭到了十分棘手的困境時,來回踱步的模樣。

其實,同事們根本沒有害牠的意思。可是,牠不懂,在牠的眼中,人頪一定是龐大的、猙獰的、恐怖的、不可信任的妖魔鬼怪。鳥不通人言,人不諳鳥語,彼此無法溝通,即使我們有心想幫牠脫離困境,也望而興嘆!大夥只有把每一扇通往屋外的窗門全部敞開,表示我們不干涉牠嚮往自由的誠意。然而,牠仍一昧在天花板與日光燈間没有出路的領空穿梭。没奈何,只能為牠心焦,唉!為什麼不飛低一點呢?我們倒真期望看到牠翩翩的掠窗而過飛向青天的那一刻呢。

<倩>雜誌配文插畫之一。

這時,屋外亮麗燦爛的陽光斜斜的刺進窗裏來。庭院尤加利樹的枝葉間,也正有一隻黃鶯兒站在那啾啾的鳴叫著;似乎是聽到了同伴求救的信號,站在那兒聲援呢。枝葉斑斑駁駁的影子,被陽光描繪在辦公至靠窗的地板上;微風也陣陣透窗拂進來。

屋內,黃鶯的叫聲更尖厲了,像有些嘶啞;偶爾牠停在日光燈老舊的電線上,顯得疲累狼狽;牠翻轉著頭頸,眼晴骨碌碌的直轉,像在探視出路,也像在聆聽同伴聲音的方向;可是,再撲起的時候,還是徒勞!牠仍然徘徊在那個没有出路的高度瞎闖,不知道枉費了多少力氣;好一陣子,聲援的鳥兒也無奈的飛開了。

辦公室裏的同仁,開始各自忙著手頭的工作。接洽業務、討論案子、看公文、做紀錄、接電話、送報告……..種種辦公室裏的活動運轉起來。我們的行動,加強了這位「不速之客」的心悸不安。於是,牠更奮力拍動翅膀,更淒厲的哀鳴;將近一個上午,牠似乎一點兒也不氣餒,也没有放棄的意思。

同事們覺得牠叫聲可憐,叫人同情。

起初,有人建議:「我們找支竹竿來,把牠趕出去吧!」

有人說:「有張網子就好了,我們可以把牠捕下來,再放出去。」

有人認為:「讓牠自己慢慢找出路吧!別為難牠了。」

又有人說:「找點米粒和水來,牠一定飛累了,叫渴了呢!待會,牠總要吃喝的吧!」

也有同事說:「大家一陣子吆喝,牠一驚亂了方寸,不再固守『航道』,說不定就可以飛出去了。」

<倩>雜誌配文插畫之一。

還有的同事主張:「我們拿手邊有的東西來扔牠,別讓牠老在天花板兜圈子,或許幫牠比較快找到出路吧!」

立刻就有人反對:「你們怎麼那麼殘忍,要是把牠打傷了或打死了,那一切不都是枉然了嗎?」

結果──有人吆喝,有人拿書扔牠;有人用橡皮筋彈牠;有人拿起掃帚做勢來趕牠;有人用杯子裝水,從飯盒裏弄了些米粒,放在窗邊的桌子上,希望引牠來吃;有的人甚至去張羅網子去了。大夥亂哄哄的一陣子,鳥兒則更驚慌了,盲目的竄來竄去,飛撲個不停,全身的羽毛都因為驚恐而蓬散零亂;或許,牠以為遭到十面埋伏,面臨重重殺機了。可惜,我們一片好意,牠根本不知道。大夥没奈何,又怕真的傷了牠,也就逐漸放棄了。

有人嘆口氣說:「讓牠自由抉擇吧。反正,我們都盡了心了。」

看看那黃鶯鳥兒,好不甘心的樣子,彷彿這兒太侷促一隅、太没發展、太没生活的樂趣和前途了……..,所以,牠一刻也待不住,豈止一刻,簡直一分一秒也難捱。牠的世界,應該是廣濶無邊的天空,藍天是牠的帳幕,樹林是牠的窩巢;渴了飲朝露或山泉,餓了食小蟲和樹果;山邊追逐嬉戲,花叢小憩做夢;何等逍遙自在!何等氣宇胸襟!

而,這一室的簡陋,陰森的四壁,寒茫茫的燈光,没有生命的電線、桌椅、文案、卷宗和陳設,這一切豈能不讓牠有窮途末路之感呢?

可是,動物園裏不是也有牠的同類嗎?在那巨大的鐡網牽成的籠子裏,牠們不也顯得習以為常得過且過嗎?風、樹、山、海,日、月、星辰,瀟灑悠遊對牠們不也是「曾經滄海難為水」的煙塵往事嗎?又能如何?任你再心高氣傲,插翅難飛之下,也只有「苟且偷生」得以形容了。 

上,據說,麻雀野性難馴。下,養在籠中的金絲雀。

曾經養過鳥兒的同事說:「嗯!黃鶯這種鳥兒,據說是可以養得馴的;不過,聽說像麻雀那種野性兒,要是養在籠子裏,没多久,牠就要嚼舌自盡了。這可能就叫做『不自由,毋寧死』吧!」

接著有人就說:「哦!比較起來,麻雀似乎也有可取之處呢。」

好一會兒,大夥兒又漸把心事放在自己的事務上了;管牠去吧!

下午,不少人外出洽公;辦公室顯得稀稀落落的。日影西斜,室內已經有些昏暗了。

忽然,窗前倏的一條黑影閃過。有人脫口叫到:「那隻黃鶯飛出去了!」

幾個人衝到窗前時,辦公室裏其他幾個同事聞聲也趕了過來,大家臨窗一起仰望,那微微泛著灰色的天空已經看不到黃鶯鳥兒的蹤影了。

這時,辦公室顯得格外寂靜,可是那黃鶯悲切的鳴聲,卻彷彿依稀猶在樑柱間繚繞迴盪著。

(本文曾以文堯筆名發表於<倩>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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盹龜雞~ 五月23日 科隆主教大教堂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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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05 07:33
黃鶯兒一大早闖入,在屋內闖蕩, 沒有通路 ; 天晚了 她想著家, 終於 飛撲著走了 。
中子(東籬居士)(jong2020) 於 2024-11-06 03:26 回覆:

盹龜雞時祺

無論黃鶯是誤闖或迷途,進入辦公室迷宮,終能尋得出路回歸自然,值得慶幸!


府城古意廣衡藝術郭老師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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讚的
2024/11/04 21:23
讚的
中子(東籬居士)(jong2020) 於 2024-11-05 03:12 回覆:

郭老師平安喜樂

謝謝鼓勵!


水 羚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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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候
2024/11/04 01:27

秋涼祝福

中子(東籬居士)(jong2020) 於 2024-11-04 02:40 回覆:

中子(東籬居士)(jong2020) 於 2024-11-04 02:41 回覆:

水羚秋祺

感謝祝語!同祝平安喜樂!智珠在握!

<旅遊花樹記事>紫色的媚惑 杜虹花果(台灣紫珠)吸引蜂蝶鳥

https://blog.udn.com/jong2020/180984226

之女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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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11/04 00:33
我曾經比擬自己是隻鳥,鳥兒連吃食休憩都神經兮兮的,為要防範天敵,雖然人類沒有天敵,還是要是處處防範他人,這也太辛苦了。

我家門前一對白頭翁看見我栽種大量仙人掌,逐漸親近我,跟我示好,每次我拉開紗門,鳥兒就會飛過來探望我。

牠們叼著紅色漿果來我面前表演吞食,等我意會過來準備木瓜餵食,鳥兒已不知去向,幾天後在花盆發現一顆破碎的蛋殼,那時才知道有掠食者的威脅。

過了一年,當我走出門外,白頭翁發出特有的宏亮叫聲,是短音,那對成鳥又飛過來探望我,短暫時間之後飛離,我走出門外仰望天空,果然有十字弓般的小鷹隼身影,野性的小世界我們是不能干預的。
中子(東籬居士)(jong2020) 於 2024-11-04 01:39 回覆:

之女時祺

拍鳥人多少都相信要有「鳥緣」,拍蜂、蝶也是。畢竟,野外或園林的昆蟲及鳥是自由不可捉摸的,能相遇總是機緣吧!能常相遇更是好機緣。然而,結緣也有其因由吧。

我曾經報導過公園裡的遊客們長期對鴿子及松鼠的友善,建立了人與動物之間互動的信任。其實,陸續以來,更發現有不少其他的動物,除了野外的貓、狗之外,許多鳥兒也因為有不少喜愛野外動物的人士長期提供食物,逐漸習慣了接近人類和都會生存的模式。

<旅遊花樹記事>大安公園島榕果熟邀鳥 綠鳩討喜 松鼠串場

https://blog.udn.com/jong2020/174520557

在公園裡和松鼠在不同的地方的機遇,就充滿了新奇和喜悅!說是機遇,就是指隨機,而非人為刻意的安排。因為,屬於自然的發生,才可貴!

<珍愛寵物情>松鼠可愛逗趣 與網球名將約克維奇巧遇留佳話

https://blog.udn.com/jong2020/179623525


阿丙0.6
等級: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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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01 18:46

黃鶯飛了

彼此祝福

中子(東籬居士)(jong2020) 於 2024-11-01 20:43 回覆:

阿丙0.6時祺

無論黃鶯是誤闖或迷途,雖有紛擾,幸未遭各以為是的意外,值得慶幸!

也留下一段驚惶的餘音繚繞。


angie030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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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01 18:13

那隻黃鶯帶給你們太多的驚奇,也創造許多公事以外的話題,

黃鶯飛走了,牠心裡一定也五味雜陳,無從說起

謝謝您的分享

中子(東籬居士)(jong2020) 於 2024-11-01 20:27 回覆:

angie030時祺

誤闖辦公室的黃鶯鳥,失去悠遊的自由;迷失去向。

沒有溝通管道的眾人顯然是眾說紛紜;即使,大家均無惡意,也可能愛之適足以害之。

黃鶯誤闖迷途,人間場域也有誤闖叢林的小白兔,若無法找到出路,自苦就難免了。